裴母關切地道:“你在縣學讀書的時候, 一個月才能回來一次,去了府學,得在那兒待多長時間啊?”
裴渡道:“也是一個月休沐一次,不過, 從府城到縣裡, 來回的路程不短, 每個月都回來的話,太耽誤時間, 娘, 等去了府學, 我打算兩個月回來一次。”
“兩個月?”裴母算了算時間,“那你下次回來剛好趕上過年!”
“時間也太長了點。”裴母不太放心,她皺著眉, “要不,讓阿紓和你一道去?”
喻紓驚訝地道:“我也去?”
裴母也是在為喻紓著想, “是啊,渡兒兩個月回家一次,你一年才見渡轉身幾次麵啊?你跟著一道過去, 你們小兩口也不至於分開得太久。”
裴母對自己兒子的人品很放心, 可她也明白, 夫妻兩個不經常見麵, 這感情啊, 就容易變淡。
為了補全喻紓的遺憾, 裴渡願意再成一次親, 可見他心裡是有喻紓的。
新婚小夫妻正是情濃的時候,因著求學分居兩地,肯定會牽掛著對方。裴母是個開明的人, 不願讓喻紓年輕輕輕獨守空房,還不如讓喻紓也去府城。
想了想,喻紓冇答應。
一來,裴母是她的婆母,裴森和高氏不在梨花巷這裡,若她不管不顧去了府城,並不太合適。二來,她和劉紹有合作,每天來喻家食肆的客人也不少,她走不開啊!
她道:“娘,我還得留在家裡照顧您呢,再說了,食肆的生意也需要我操心啊!”
裴母勸道:“我又不是腿腳不便,哪裡需要你們照顧?梨花巷這裡也有林兒、芙兒在,平日裡有他們在,你和渡兒也不用擔心我。食肆的生意,也可以讓林兒替你打理。這段時間你不常去食肆,都是林兒經營的,他也有經驗了。”
喻紓臉微微一熱,她和裴渡圓房後,這幾天她總是起床晚了些。
等她到了食肆,都快到午時了,好在有裴林在,招攬客人、發放工錢等,都有裴林幫忙,食肆的生意也冇出什麼岔子。
裴母盤算著,“阿紓,你不用擔心我,家裡有吃的有穿的,我身體也不錯,你們隻管過你們的日子。還有,你也不用擔心食肆的生意。你要是不放心,每隔一個月讓林兒去府城一趟,把賬簿給你送去,有什麼情況,你也能及時知道。至於劉老闆那邊,你去了府城,雖說和縣裡品珍閣的生意要斷了,但劉老闆不是在府城也開了一個品珍閣嗎?你還可以和他繼續合夥做生意啊。”
喻紓打趣道:“ 娘,感情您這是早就打算好了!”
“那是。”裴母得意地道,“阿紓,你和渡兒前年就成親了,可這兩年你們聚少離多,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還不到一個月,要是你不去府城,那你們更冇有見麵的機會了。你好好想想,反正娘是支援你去府城的。”
喻紓笑著道:“林兒、芙兒還是個孩子,要是夫君走了,我也走了,您一個人在家不孤單嗎?”
孤單是肯定的,但裴母心態好,她笑嗬嗬地道:“等你們給我生了大胖孫子,我就不孤單了。”
見喻紓並未明確回答,裴渡心中瞭然,他出了聲,“娘,我和阿紓商量一番,再做決定。”
晚上回到寢屋,沐浴後,喻紓坐在梳妝檯前絞發。
裴渡過來,接過帕子,“我來。”
後日裴渡就要去府學,喻紓問道:“行李都收拾好了嗎?”
裴渡“嗯”了一聲,手上的動作不斷,他道:“娘讓你一道去府城,但你好像冇有這些想法。”
喻紓淺淺一笑,她一個字都冇說,裴渡就猜出來了,裴渡的洞察力還真是驚人。
“是。”喻紓坦誠地道:“
即便娘同意我去,可我畢竟是裴家的兒媳婦,伺候婆母也是我應該做的。再者,我也放不下我的那些生意。”
“等我們去了府城,吃穿住行一個月下來就要不少銀子,最重要的是,我還冇想好我去府城做什麼。”
鄉試三年一次,下一次的鄉試本來是在三年之後,然為了慶賀大周的勝利,皇上下旨開恩科。
如此一來,鄉試就定在了明年八月份。
喻紓接著道:“明年八月份就是鄉試,離現在隻不到一年的時間,等你高中了,咱們又得去京城。我在府城做生意,也做不了多久,怕是還冇回本,就要離開府城了。來回折騰一番,不劃算。眼下,我還是想多賺些銀子。”
品珍閣這邊,之前生意好的時候,喻紓每個月可以拿到大幾十兩銀子。
可做生意都有淡季和旺季,如今是初冬,過了賣團扇的時節,這一樁生意已經賺不到銀子了,那些花燈,也隻在中秋那幾天賺了一筆銀子。等於說,目前喻紓從品珍閣能拿到的隻有牙簽的分成。
生意不好做,她去了府城,又冇有進項,也隻是坐吃山空。
她當然可以繼續和劉紹在府城開的品珍閣合作,她也有了一些想法,但並不完善,還需等些時日。
總而言之,便是要去府城,也不急於一時,喻紓準備做好各方各麵的打算,再考慮這件事。
裴渡輕笑一聲,“所以,你這是為了銀子,拋棄了你夫君?”
被裴渡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喻紓有點心虛。
她轉過身,露出笑靨,甜甜地道:“夫君,我們還年輕,正是要努力上進的時候,你拚搏功名,我多多賺錢,這不挺好的嗎?”
“我不去府城,但我會隔段時間就去看你的,好不好啊?”
裴渡不出聲,喻紓又揪著他的衣袖,仰著小臉兒,“好不好嘛?”
柔柔的烏髮散在身後,喻紓看上去嬌憨可愛。裴渡忍不住輕捏了下她的臉頰,“你夫君能說不好嗎?”
銀子和他,看來在喻紓的心裡還是銀子更重要。
他故意歎口氣,“小白菜,地裡黃,我夫人都不要我了,我現在和小白菜也差不了多少了!”
喻紓彎眸笑起來,“你纔不是小白菜呢,你最起碼也是大白菜啊!”
“那不還是白菜嗎?”裴渡又捏了下她的左臉,戲謔地道。
“纔不是呢。”喻紓彎了彎眸子,開始拍馬/屁,“我夫君最好最善解人意了!你好好在府學讀書,等有空了,我會去看你的。”
“這可是你說的。”裴渡把她的素手攥在掌心,“要是你不去看我,怎麼辦?”
喻紓眨眨眼睛,“你可以罵我幾句。”
罵她?
裴渡可捨不得!
他勾了勾唇,把手上的帕子放到梳妝檯上,突然打橫抱起喻紓,往床邊走去,“如果你不來府城看我,那就讓我多親你幾次!”
當然,他現在也很想親喻紓。
以前,裴渡對男女之事不感興趣,清心寡慾得很。可現在一看到喻紓,他就能生出一些禽獸心思。
食髓知味,嘗過了荔枝的清甜,品味過海棠的嬌媚,又哪裡能忘掉這種滋味?
第二天,裴渡把這件事告訴了裴母。
裴母一愣,“我以為阿紓願意過去呢!”
自家男人去外地求學,大部分女子都盼著能跟在身邊,哪個女子不願意有和夫君獨處的機會呢?
一來可以加深感情,省得有外人插足,二來,也不用在家裡伺候公婆了。
隻是,裴母冇想到喻紓會拒絕。
裴渡解釋道:“娘,阿紓畢竟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總不能我去哪兒,就讓她跟著我一道去。”
和喻紓關係越親密,裴渡越清楚的認識到,他的夫人是不會把全部心思放在他身上的。
比如,他把銀錢交給了喻紓保管,可喻紓還是要自己賺銀子。還有這一次,喻紓也不會為了他,更改自己的想法。
縱使他與喻紓比之前親密許多,可該做什麼事情,該去哪裡,喻紓早有思量。
也就是說,在喻紓的心裡,重要的事情有許多,裴渡也不知道自己能排在什麼位置。
這個意識,讓裴渡心中升起一絲煩躁。
裴母看了自己兒子一眼,“你能這樣想,那娘也就不說什麼了。這是你和阿紓兩個人的事情,你們自己做決定就好。”
裴渡麵上不顯,把心底的煩躁壓了下去。
喻紓和其他女子不一樣,平穩沉靜,也有自己的想法,獨立又有主見,這不是很好嗎?
當初他向喻紓娶親,不也是看中了這些優點嗎?
那他為什麼會覺得煩躁呢?
裴渡暫時想不明白這種情緒從何而來,索性他不再想這件事,繼續出聲,“況且,阿紓她還惦記著您,想要留在家裡多陪陪您。”
聽到這話,裴母心裡美滋滋的。
雖說這番話是通過她兒子嘴裡說出來的,但裴母清楚喻紓的為人,她肯定就是這樣的想法。
裴母叮囑道:“隻是,這樣你和阿紓見麵的時間可就少了,渡兒,你一個人在外邊,可不能做對不起阿紓的事情!”
裴渡應道:“好。”
裴渡指了下,“渡兒,你看見牆邊靠著的掃帚了嗎?”
裴渡“嗯”了一聲,他話音剛剛落下,隻聽裴母又道:“你要是敢辜負阿紓,娘就拿著這把粗掃帚往你身上抽,聽到冇有?”
裴渡:……
“千萬不能對不起阿紓”、“拿著掃帚往你身上抽”,諸如此類的話他聽過太多次了。
為什麼他娘總覺得他會辜負喻紓?
“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兒子的為人!”裴渡無奈地道。
“娘當然知道你的為人,但娘不放心你那張臉。”裴母斬釘截鐵地道:“反正你不能當個負心郎!”
原本裴渡打算在府學附近買一座小宅子,他和喻紓兩個人住剛剛好。既然喻紓不去府城,那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裴渡縣試、府試和院試都是案首,去府學讀書,可以免除束脩,每個月還會發八鬥米,每年還有八兩廩銀。
尋常的廩膳生每年隻有四兩廩銀,但裴渡的成績實在太過出色,這是府學額外給他的獎勵。
除此之外,府學還免費提供住宿的地方,每個人一間不大的屋子,寢屋雖不大,但就在府學裡麵,很是便利。
收拾妥當,裴渡去了府學。
裴渡不在家,喻紓終於不用起床起晚了。
食肆裡人手充足,不用她怎麼費心,把前一天的賬理清後,喻紓琢磨著再做些東西拿出去賣。
她做的東西,都是拿去品珍閣和劉紹分成,而品珍閣裡的東西,麵向的也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和小姐們。因此,喻紓決定還是做些貴重的物品。
寒冬時節,滴水成冰,便是屋裡有炭,躺在椅子上也總覺得身子冷涼,好似有風能鑽進來。
能有個毯子蓋在身上,也能暖和些。
不如,她就做毛毯生意好了!
有了思路,喻紓拿起筆,在紙上塗塗抹抹。
大戶人家中,為了取暖,有虎、鹿等動物皮毛做的毯子,也有棉花、羊毛等毯子。
喻紓可以改進的,則是毛毯的圖案、樣式,以及在毯子上刺繡。
不管什麼東西,和刺繡一沾邊,價格一下子就能提升上去。
喻紓決定先做幾個毛毯,拿去給劉紹看看,接下來的兩個月,她一直在忙活這些事情。
這天,喻紓從品珍閣回來,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熟悉的男子聲音。
喻紓一愣,飛快地進去堂屋,“夫君,你回來啦!”
兩個月不見,裴渡個頭挺拔不少,不過,他看上去也清瘦了不少。
裴渡轉身,看到喻紓的那一刻,墨眸裡生出淺笑。
他走過去,慵懶地出了聲,“你還知道我是你夫君?”
“有個人說,有空的時候會去看我,可我等了兩個月,也冇見到那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