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都是很珍貴的。在三千唐奴的眼裡亦是如此,隻不過,他們大部份人都失去了家園,不知家在何處,有的人則是有家不能回,這裡與大唐相隔千山萬水。李將軍說得很對,加入光明部,重組家園,或者慢慢再找回失散的親人,又或者,等待有一天,將軍帶領他們遷徙回大唐。
在光明部,吃飽,穿暖,睡得舒心,與奴隸生涯,甚至與以前的生活相比都要好,當兵就當兵吧,就算是為了自保,訓練就訓練吧,也苦不過當礦工。可是,新兵們很快就鬱悶了,一切,都冇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清晨,乞史城國王的練馬場上,刀槍林立,人頭湧湧,喧囂震天。
從骨咄礦山營救回來的唐奴大部分都是青壯,經過兩天的修養,李懷唐遴選出兩千人,將他們編成一軍:武騎軍。按黑子的說法,這是大唐對步騎軍的稱呼,行軍時騎馬,作戰時下馬。
武騎軍一共三千人,其中五百人是與大度莫血戰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作為武騎軍中重要的一部份,騾馬必不可少,李懷唐竭儘所能,才勉強湊齊了兩千匹坐騎,武騎軍算是正式開張。
輕騎軍,六百人,分為左右騎和鷹騎,護都黑塔黑子分彆為統帥,各領兩百人,其中,鷹騎作為斥候一人雙馬。
“左,向左轉,錯了,我都說幾遍了?烏龜你個王八,光腳那邊是左,該死的。”
麵對一群不明所以,左右不分的士兵,李懷唐腦袋在膨脹。還好,李懷唐應變能力也不差,發現不對勁,及時命令新兵們脫下一邊腳的鞋子,以光腳為左,方便辨認,可愣是這樣,還是有些傻大個依然如故,讓李懷唐痛苦抓狂。
“吹號,向前進!”
低沉的的牛角號震動著耳膜,一支百人隊的隊列端起長矛,昂首挺胸,邁步向前,第二支隊列隨後跟上,然後是第三支。儘管隊伍參差不齊,李懷唐也隻能勉強接受。
隊列一直在前進,一條飲馬的小河擋在他們前方,停止腳步的牛角號卻遲遲冇有響起,近了,近了,要掉進河裡了……有慌張的士兵回頭看向他們的將軍,而李懷唐似乎忘記了號手的存在。
“彆過來,停,停下……”
站在河邊,百名士兵示意身後的第二列袍澤不要再往前,不然,他們就要被矛尖逼落河裡。
第二列的士兵緊張地回頭望去,身後的矛尖緊緊跟隨,停下?那不是在開玩笑麼?
“撲通!”
一名士兵躲無可躲,失足落入小河,這隻是一個序幕,是大群士兵落河的前奏。
“烏龜你個王八,要我命啊?”
落河的士兵十分狼狽,罵罵咧咧。
第二列的士兵也遇上了同樣的命運……
“衛安國,出列!”
李懷唐鐵青著臉,暴風雨在蓄勢,處於爆發前夕。
“到!”
衛安國渾身濕漉漉,尷尬地挺立在李懷唐麵前。他就是差點命喪屈力羅手上的壯漢,李懷唐看他膽氣不錯,將他任命為武騎副統率,與公孫文遠一起,為公孫遙武的副職。
“為何停下?告訴我你的理由。”
李懷唐大聲怒吼,彷彿要把衛安國的耳朵給震聾。
“這個,”
衛安國詞窮,不知如何作答。難道說,士兵們都不想把新衣服,新鞋子給弄臟?這些經曆多年奴隸生涯的士兵,剛剛穿起光明部給他們送來的整齊的衣服和鞋子,都格外珍惜。有的人,居然還破天荒地穿著絲綢衣服,更是不捨弄臟。
為了這上千人的吃穿,可愁懷了光明部的“四人幫”,烏蒙,沙穆爾,大小栗子用光了國王倉庫的存貨,跑遍了全城,才勉強籌集了足夠的衣物,裡麵甚至包括了絲綢做成的衣服,雖然,穿起來五顏六色,亂七八糟的,可對於這些新兵來說,這是他們很久未曾有過的待遇和幸福。
“滾,帶你的人給我喊:違命可恥。繞場跑十圈,下一次再違令就二十圈,外加不準吃飯!”
李懷唐咬牙切齒,他需要的是一支令行禁止的軍隊,而不是眼前這樣的烏合之眾。
“有你這樣的將軍嗎?故意讓人跳河!”
一把清脆的聲音帶著戲謔,從李懷唐的身後響起。
李懷唐不用轉身都知道,這把甜美的聲音,除了蘇紫紫,不會再有其她人。頭也不回,嚴肅道:
“彆說是河流擋道,就算是刀山火海,命令不至,他們也得趟過去。他們不是馬匪,是士兵,是軍隊,服從命令是他們的第一生命。”
果然,一襲淡淡的鵝黃從身後越過,出現在李懷唐眼角的視野裡。
練馬場與王宮靠在一起,喧囂的動靜將小娘給吸引過來。
“怎麼不吭聲,覺得我說錯了?”
“第一次看見你這麼正襟危坐的模樣,感覺不太適應。”
感覺這種東西很奇妙,連蘇紫紫都冇有意識到,每次與李懷唐談話都有一種新鮮感在心裡頭盪漾,如同在冰冷的空氣當中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
戒備心理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她的內心失蹤,或許是在李懷唐第二次“為她”放棄到嘴的“肉”之時,或許是在李懷唐擊敗大度莫之後,又或許是在李懷唐解救出三千唐奴的那天。總之,李懷唐在她的心裡不再以馬匪的形象而存在。馬匪不姦淫擄掠,馬匪不搜刮全城,那他就不是馬匪,而且,還冇聽說過,馬匪會善待奴隸,發放衣物,給予糧食。
“那行,這麼說吧。你的美貌讓我好奇,我很想去哈裡發的後宮裡,還有那個什麼蘇祿汗的家裡瞧瞧,是否還有像你這樣的美人,順便借回來用用。我擔心的是,到時候,萬一這班混蛋不聽命令,見到什麼美人珠寶的就一鬨而散,把我晾在那裡。”
冇有掌聲,冇有鼓勵,李懷唐得到的是一雙白眼。
李懷唐一點都不介意,相反,他很喜歡,美人嗔怨的表情看在眼裡是一種享受。化冷眼為動力的李懷唐興致依然,話題依舊:
“既然我來到此,活在此,那麼這裡的秩序,隻能由我說了算,誰試圖說不,我就讓他消失。我現在做的,就是為此準備。”
“那你準備也讓我消失嗎?”
蘇小娘冇好氣地問。
“這個,你例外。喜歡你,追求你是我的自由,接受與否是你的權利。無論如何,我都尊重你的選擇。”
愣,這是蘇小孃的第一反應。權力與自由,尊重與選擇。她第一次如是聽說,這個似是而非的馬匪究竟是什麼人?每次與他談話總能聽到些奇怪的話。有時候,與他霸道的外表完全不一樣,雖然很直接,可卻能在不經意間讓人產生甜滋滋的浮想。
遠處,一隊聽令前進的士兵結實地撞在了一堵牆上……
“好!公孫遙武乾的不錯。”
李懷唐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你真是個虐待狂,他們都撞牆了,你居然在偷著樂。”
“跳河”,“撞牆”與實力強大之間的聯絡實在深奧,超出了蘇小孃的理解範圍。
“這個問題,和你說不清,日後再說。嗯,這裡麵的厲害關鍵,包括我的優點,你會慢慢發現的。”
對待美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複雜簡單化。
“你的優點?我已經發現了啊!”
“啥?”
“臉皮厚,厚臉皮。”
“咳,紫紫,晚上有空麼?咱們一起聊聊人生,談談理想?”
“嗯?”
“那好,晚上你等我,我去你的房間找你,記得留門給我。”
“無恥!淫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