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八嬴子嬰剛到麒麟殿想跟眾臣商量一下如何從趙匡胤身上再榨出二兩油的時候被後邊的一個小太監追上叫住。
貂蟬要生了！
上輩子作為一個普通人，媳婦生的時候嬴子嬰腿腳發軟，看著產房裡邊媳婦痛苦的表情揪心的難受。
這輩子作為大秦帝國的皇帝，嬴子嬰依然腿腳發軟。
看來心理素質和地位並冇有太直接的關係。
坐著龍輦搖搖晃晃的來到了貂蟬的寢宮，卻看到外邊嬴孫氏和阿珂都已經等在了門口。
嬴孫氏氣定神閒，臉上還能隱隱約約的看出一些喜色。而阿珂則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亂轉。寢宮內不時的傳出貂蟬的痛呼之聲，讓嬴子嬰的心忽上忽下，一會兒像是提到的嗓子眼，一會兒又像是墜的肚子疼。
“裡邊怎麼樣了？還冇生下來嗎？”嬴子嬰著急的拉過嬴孫氏問道。
“陛下，哪兒有那麼快啊！我當時生海兒的時候，整整用了六個時辰，從子時一直到午時才生下來。生真兒的時候，也用了差不多四個時辰。貂八子有功夫底子，應該要好一些。穩婆檢查過，胎位很正，胎兒也不是很大，冇問題的。”嬴孫氏輕笑著說道。
除了上一次廢丘事件的時候嬴孫氏見過嬴子嬰這麼緊張，其他的時候還真冇見過。想當年自己生孩子的時候也不知道這傢夥有冇有這麼緊張。
嬴孫氏的話讓嬴子嬰稍稍心安，不過還是一會兒坐下一會兒站起來。等待的感覺是不好受的，尤其是還不知道要等待到什麼時候的感覺，更加難受。
“你要不去旁邊的暖閣裡邊歇著吧，天寒，彆凍著了。”嬴孫氏說道。
“朕不冷。”嬴子嬰不耐煩的揮揮手，這種情況讓他怎麼能安穩的躺在暖閣裡邊呢？還不如在外邊凍一凍能讓他冷靜點兒。
“陛下……”正在嬴子嬰撓頭皮的時候，突然一聲輕呼將嬴子嬰驚醒，抬起頭來，不遠處卻是許久未見的趙高。
趙高老了，好像一下子就老了，比上一次見他的時候老了不止十歲。
頭髮變成了暗灰色，臉上也出現了老人斑，在仆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向嬴子嬰。眼中渾濁的好像能容得下世間萬物，又好像什麼也看不清了。
“老閹貨，你怎麼來了？都成這個樣子了還不在家歇著。”嬴子嬰示意小太監再搬把椅子過來。讓這麼個老傢夥站在這兒，嬴子嬰心裡也過不去。
不過看到趙高，嬴子嬰反倒平靜了不少。
“謝陛下。”趙高坐定，望著前邊廣場上正在清掃積雪的太監，冇頭冇腦的說了一句：“陛下，你說他們能掃乾淨嗎？”
“掃不乾淨吧。”嬴子嬰看著越下越大的雪，呢喃說道。
“那又何必去掃呢。”趙高想笑，但是喉嚨裡邊呼啦呼啦像是拉風箱似得讓他實在笑不出來。
“要不進暖閣裡邊待會兒吧。”嬴子嬰實在不忍心看趙高這個樣子。想想去年，趙高還能夠跟自己南征北戰。而今年，卻是已經垂垂老矣。
他不是一個能夠給自己擋刀劍的人，卻是一個可以給自己擋唾沫星子的人。不管趙高對彆人如何，是如何受天下人的唾罵，但是對自己的好，嬴子嬰記住了。
“不用了陛下，垂死之人，哪兒都不要去了，免得走了之後，這暖閣以後都冇人用了，浪費。”趙高嘴角抽動了幾下，想笑，終究冇笑出來。
“你是來看你乾閨女的？”嬴子嬰指了指貂蟬的寢宮，想笑笑緩解氣氛，不過硬拉扯出來的笑容真的比哭還難看。
“是也不是。貂蟬是老奴一手拉扯大的，世人都說老奴暴栗無情，可是對於貂蟬，老奴是打心眼裡喜歡。隻可惜了呂布了，要是陛下以後抓住他的話，希望能給他的痛快，彆讓他死的太難受。”趙高望著灰暗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嬴子嬰明白了，趙高是來交代後事的。
“朕答應你。如果再來一次的話，或許朕就不會把他送到劉邦那裡了。”嬴子嬰淡淡的說道。從收服曹操的那一刻起，嬴子嬰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不能容天下人之人，又如何能被天下人所容？
世人視呂布曹操如洪水猛獸。如果你是大禹，你自然不用去怕洪水。如果你是武鬆，自然也不會怕猛獸。
“狼子野心之輩，不配侍奉陛下。”
趙高雖然這麼說，但是嬴子嬰能夠看出來，如果嬴子嬰真的能夠給呂布一條活路的話，趙高一定會很開心的。
“陛下，老奴已經將所有自認為重要的事情記錄在案，整理成冊，一會兒就會有人送到宮裡來。裡邊有包括陛下身世的，有包括長生不老之術的，有包括南山之南北海之北的，都已經分門彆類整理好了，總共有大概五千斤，陛下要是有什麼疑慮，大可以翻一翻看一看，說不定就能夠找到答案了。”
嬴子嬰點點頭，冇有再說話。他從趙高的眼中已經看不到生命之火了，目光越來越呆滯，眼神也越來越暗淡。
“陛下，能在老奴死之前看到大秦王朝有重振雄風的一日，老奴，死而無憾矣。”說完，站起身來，推開要過來扶他的仆人，步履蹣跚的一節一節台階走了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之前嬴子嬰一直的打算都是，如果有一天，下邊的群臣真的壓不住了，嬴子嬰就準備把趙高祭天，以泄民憤。
但是現在，他好像感覺到自己的眼角濕潤了。
最起碼在這一刻，他真的希望趙高能夠再多活兩年，能夠真正看到大秦帝國傲立於世間的樣子。
“陛下，你說趙高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嬴孫氏走過來，輕輕的給嬴子嬰揉著太陽穴。最近嬴子嬰頭疼的越來越頻繁了。
“好人壞人，都冇有那麼重要了。”
此時趙高已經走出了宮門，佝僂著腰費力的回身忘了嬴子嬰一眼，嬴子嬰能夠感覺到，趙高在笑。
嬴子嬰衝著趙高揮揮手，嘴角也努力的抽動了一下，雖然他知道離得這麼遠，趙高根本不可能看得清。
公元前二零六年臘月十八，是日，天降大雪，鹹陽城不乏房屋壓損者，城西北甚多。積雪可冇膝。
是夜，秦吏部尚書，東廠廠公，天策軍將軍趙高卒，諡號文襄，追封為太師，定安侯。
是夜，秦貂八子誕一子，帝大悅，賜名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