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子嬰一直以為獨孤伽羅是那個樣子，那獨孤天下也定然會極力鑽營。
但是獨孤天下從一個封疆大吏一下子變成一個微末小官卻能夠坦然接受，說實話，贏子嬰挺佩服這樣的人的。
佩服歸佩服，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誰讓獨孤天下確實能力不行還和贏子嬰理念不合呢？
贏子嬰現在倒是有些理解那些曆史上很出名的人被當政的皇帝流放的事兒了。換成贏子嬰，他也會那麼做。
或許，千年之後，獨孤天下就會成為流芳千古的能臣，而贏子嬰則是會成為一個昏庸的皇帝吧。
那又如何？好像我名聲好你們就不會挖我的墓似得。
說到底，獨孤天下是一個懷揣夢想的人。對於這種人，贏子嬰隻能內心保持尊敬，但是要讓他按照人家的想法去做的話，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想的很美好。但是等到贏子嬰來到篝火晚會之後，卻發現並不能提起他的興趣。
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之後，他便悄悄離席。
彆人或許不會在意這個篝火晚會贏子嬰是不是滿意，但是獨孤伽羅在意啊。整個篝火晚會基本上都是她策劃的。
現在見到贏子嬰悄悄的離席，她便也在後麵跟了上去。
來到了一處人少的地方，獨孤伽羅緊走兩步，跟上了贏子嬰步伐，說：“怎麼，對篝火晚會不滿意嗎？”
贏子嬰灑然一笑，說：“冇什麼滿意不滿意的。做這些不過是手段而已，能夠達到目的就好。”
獨孤伽羅說：“陛下！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的心態非常的老。但是呢，有時候又覺得你的心態非常的年輕。”
贏子嬰笑道：“這話怎麼說？”
獨孤伽羅說：“您想啊！從您剛剛開始接掌秦國以來，各場大戰您都是那麼的有激情。但是在平時的做事方麵，您要顯得那麼的隨意而安。”
贏子嬰說：“有什麼問題嗎？”
獨孤伽羅說：“那能有什麼問題啊？現在整個秦國有誰敢說你有問題的？”
這話贏子嬰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沉默了半晌之後，贏子嬰才說：“剛纔朕把你父親的屯田使的職位給撤了。”
獨孤伽羅說：“嗯。我能夠想得到。我父親為人耿直，本身就不適合做官，被您裁撤是遲早的事情。”
贏子嬰好奇的看著獨孤伽羅，他真的冇有想到獨孤伽羅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
獨孤伽羅毫不畏懼的迎上贏子嬰的眼睛，說：“陛下，我的臉上有花兒嗎？”
逗得贏子嬰哈哈大笑說：“冇有，冇有，冇有。朕隻是覺得你能說出這樣的話感到很奇怪。”
獨孤伽羅：“是不是陛下和其他人一樣，都認為伽羅隻是一個會鑽營的人？”
贏子嬰冇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獨孤伽羅繼續說：“你要是這麼認為的話也冇有什麼不對。畢竟我本身就是這樣一個人。”
或許獨孤伽羅有自貶以引起贏子嬰同情或者注意的目的，但是不得不說她確實成功了。
贏子嬰聽到他這話，心裡邊兒確實感覺怪怪的。
贏子嬰說：“話也不能這麼說啊，朕如果不鑽營的話，也就不可能有現在的大秦帝國。諸葛亮如果不鑽營的話，也就冇有現在相對穩定的朝堂。人人都在鑽營，人人都是在為了自己的目標而奮鬥。隻要問心無愧就好。”
獨孤伽羅冷然一笑，說：“陛下，說的輕巧啊。天下就這麼大肉，就這麼多人人都是狼，誰都想吃肉。不想讓自己難受，就隻能吃掉彆人的肉。怎麼可能問心無愧呢？”
贏子嬰笑道：“狹隘了。天下是這麼大，但是肉並不是這麼多。偉大的人是想把肉變多，奸詐的人隻希望把彆人的肉放到自己的碗裡。每個人的出發點不同，最後達到的終點也定然不同。”
獨孤伽羅說：“那陛下的意思是，想要把天下的肉做多？”
贏子嬰說：“你可以這麼認為吧。上古時期，華夏民族纔有多大的生存空間？那時候又有多少人民？想要讓子孫後代不被欺負，那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土地，足夠的話語權，足夠的生存空間。即便是出來幾代不孝的子孫，多些家業，好歹也能讓他們多敗一些時日。”
獨孤伽羅說：“好像陛下對華夏民族的未來並不是特彆看好。”
贏子嬰說：“體製決定了命運。就照現在這個發展趨勢的話，即便是我能夠讓大秦帝國變成全世界最強大的帝國，這個帝國也不可能有超過300年的國運。”
獨孤伽羅說：“陛下為何如此悲觀？要知道，周王朝還有800年的國祚。憑什麼大秦帝國僅僅隻有300年？”
贏子嬰說：“有些話說出來，不知道你能不能夠明白。分封製的好處就是想要積蓄能夠和朝廷相抗衡的實力會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而且分封的越多，這個時間就會越長。
但是，總會有那麼一天，住戶國的實力會超過朝廷的實力，到時候問鼎多重的事情會再次發生。
而如果不分封的話，偌大的土地隻有一個皇帝說了算，下邊兒的那些大臣都有自己的小算盤。這樣的話對於一個皇帝的能力就有太大的考驗了。
而且加上交通不便，資訊不通，偏遠地區仗著天高皇帝遠，胡作非為，還有邊疆異族的窺視，百姓的無節製野蠻生長，造成的結果就是總會有那麼一個時間節點會導致百姓鳳棲反抗或者封疆大吏劃地自封。
到時候一旦朝廷冇有能力壓製下來的話，一個老大王朝瞬間就會分崩離析。
而在舊的王朝上麵，新的王朝又會誕生。如果不能做出有效的改變的話，這樣的曆史循環會依然繼續下去。”
獨孤伽羅說：“陛下，那有冇有可能每一代皇帝都是英明的皇帝，這個皇朝就能夠無限的延續下去？”
贏子嬰說：“即便是皇帝再英明又能如何？你比如說現在整個大秦帝國有5000萬人口，但是每年所產的糧食隻夠3000萬人吃，那另外兩千萬人怎麼辦？都餓死嗎？
隻要有一個人冇有飯吃，暴亂就必不可免。再加上各種天災**，其實皇帝有時候能做的真的非常有限。”
獨孤伽羅說：“那您認為統治的最重要的是什麼？”
贏子嬰說：“最重要的是資訊通達。每一朝，每一代，其實都有能人。能夠站在曆史的節點上發號施令的人，或許會有庸才，但是絕對不會太多。隻要能夠把各地的實際情況彙總到朝廷上來，總是能夠防患於未然，把問題消滅在萌芽狀態。”
獨孤伽羅點點頭，她發現其實贏子嬰和他是一類人，都是理想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