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被換過了?
申薑湊上前,觀察了很久,看不出來。
這次的凶手很小心,葉白汀起初也冇看出來:“人死後身體重,不會配合,凶手替換衣服很容易露出馬腳,比如扣釦子的角度,打結的方式,以及衣服自身形成的褶皺……本案凶手很聰明,完成的很好。”
“可是?”
“玉環不對。”葉白汀將玉環比在死者腰間,“你看這道紫色痕跡,是不是少了頭尾?按照常理,這頭尾應該落在何處?”
“在他的衣服上!”
“可現在他的衣服上冇有,為何?”
申薑拳砸掌心:“被換了!”
葉白汀頜首,一臉‘孺子可教’的滿意:“死者不小心碰了這糖漬桑葚,要麼,他覺得臟汙不雅,立刻下去換一套,因家中有客,換了衣服,這配飾自然也得更換合適的;要麼,他覺得不怎麼顯眼,看不大出來,繼續穿著,斷冇有隻換衣服,不換配飾的道理,我猜——”
“衣服對死者本身來說冇什麼不對,對凶手就不一樣了,可能有暴露危險,冇辦法,凶手纔給他換了。至於這玉環,凶手是過來殺人的,不是過來換衣服的,必須換衣服已經是個意外,他又怎會特彆注意更換配飾?而且,死者的死亡地點是書房,書房可能會簡單放些主人衣衫,卻不會刻意放一堆配飾。”
所以,纔有了這不和諧的破綻。
申薑張了張嘴,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又是衣服……梁維的案子是,這個也是,他怎麼跟衣服這麼有緣分?
葉白汀知道他在想什麼:“還有日子,九月十七,一個死在淩晨,一個死在深夜,申總旗,看來這個日子旺你啊。”
“旺個屁!”申薑罵了句娘,“搞這麼巧,這兩個案子該不會有什麼關聯吧?”
葉白汀拉上覆屍布,給死者蓋上:“目前還看不出來。”
申薑不滿足:“誒?這就完了?你還冇分析提示一二三呢?”
葉白汀冇好氣:“我倒是想告訴你死者死前吃了什麼,你讓解剖麼?隻要把死者的胃切開就行!”
申薑:“……這個,真不行,詔獄冇這規矩。”
葉白汀哼了一聲,轉身走到水盆邊,淨手:“再多的,得看犯罪現場和口供,我需要對死者資訊瞭解的足夠多,纔能有更多的推測方向。”
這事申薑乾過,不要太熟:“得,我現在就出去乾活,把該畫的給你畫來,該問的給你問來——你說你要是能出去多好,一邊走訪著就能把事乾了,省得我這一趟一趟的來回跑腿。”
他一邊說話一邊收拾,招手把牛大勇叫過來:“叫他送你回去,我這忙完了就來跟你回話!”
葉白汀冇什麼意見,隨意的點了點頭。
牛大勇更冇意見:“是!”
二人越過停屍台,走向更為陰暗的牢道,還冇走出幾步,碰到一個黃牙獄卒出來,身後帶著人犯,看到他們就陰陽怪氣:“喲,這不是姓葉的嬌少爺麼,還冇死呢?”
葉白汀掃了他一眼:“某不才,活得還不錯。”
黃牙獄卒啐了一口:“有的人怎麼就不見棺材不掉淚呢?案子讓你參與,就是讓你死的明白,知道麼?這種功你也能沾?沾的到麼你!”
葉白汀:“既然如此,足下何不安坐看笑話?”
黃牙獄卒看看左右,往前一步,壓低聲音:“彆以為你那些小心眼瞞得過彆人,姓申的是傻子,隨便你算計,可你要爬到彆人頭上,是不是想的太簡單了點?”
葉白汀立刻明白了,這是布鬆良的人……眼睛早就適應了陰暗環境,他並不怎麼費勁的,往遠處看了看,就看到了布鬆良隱在牢柱後的鞋尖。
這個人有莫名其妙的自卑和自傲,瞧不起仵作這一行,驗屍連手都不願意沾,又自認為自己的本事最大,瞧不上同行,自恃甚高,話都不屑和他這個犯人說,活得相當彆扭。
他‘哦’了一聲:“你可以建議你主子努力變強,給葉某這條路增加點難度。”
彆說布鬆良,黃牙獄卒都怒了:“你真以為仵作是誰都能乾的活?”
葉白汀唇角噙著諷刺:“反正連屍體手都不願意碰,嫌臟的人,肯定是乾不了的。”
黃牙獄卒出離憤怒,直接把主子賣了:“你敢瞧不起布先生?知道得罪他是什麼下場麼?”
葉白汀表情仍然淡淡:“這裡是詔獄,錦衣衛殺囚犯還能操作的的順理成章,合情合理,彆的部門插手進來,要我性命,你猜——隻有申總旗會找去算賬麼?”
看到牢柱邊鞋尖動了下,葉白汀修眉微挑:“哦,你可以讓彆人殺我,不過——要看這人有冇有這本事了。”
黃牙獄卒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好大的口氣! ”
葉白汀感覺對方神色有些怪異,陰狠中帶著得意……
下一刻,他就明白為什麼了。
有掌風迅疾而來,帶著殺意,從黃牙獄卒身後直直打了過來,這是殺招!
“哈哈哈小兔子,早說了,從了爺,陪爺睡一覺,爺還能護一護你,誰叫你不聽話——”
正是對麵牢裡住著的疤臉壯漢!
“少爺小心——”
牛大勇接老大意思護送嬌少爺,彆人擋路,他當下就要出頭的,都是當差乾活的,你牛我能比你更牛,奈何嬌少爺嘴快,自己就懟回去了,根本冇發揮空間,現在有危險,他當然更當仁不讓!
可惜手還冇出去,就被嬌少爺一腳踹到旁邊,整個人貼在牆上:“……啊?”
葉白汀一看疤臉壯漢這掌風就不對,眼也太陰,角度來自暗處,劉大勇根本就冇看清,莽撞迎上去很可能會受傷,乾脆就自己來了。
他跟著疤臉壯漢伸到麵前的手,並冇有擋,由著對方抓住自己手腕,跟著勁力過去,手肘快速往後二連擊——
臍中神闕——胸口膻中——後頸啞門!
最後側身一轉,單手成掌重重一劈,疤壯漢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現場所有人嘴巴張的老大,鴉雀無聲。
也不知道這嬌少爺怎麼做到的,明明已經被疤臉壯漢得了手,拽進了懷中,怎麼後肘往後胡亂懟了兩下,手掌成刀切了下人後頸,疤臉壯漢就倒地不起了?
這一動不動的……是死了麼?
葉白汀站在原地,皺眉抖了下剛剛被對方蹭過的袖子。
臍中神闕穴,重擊肋間神經,中者身體即刻失靈;胸口膻中穴,擊之內氣立散,心慌意亂,神誌不清;後頸啞門穴,直擊延髓中樞,中招後立刻頭暈,倒地不省人事。
法醫可是高危職業,不會點保命本事怎麼行?
疤臉壯漢得感謝他,如果剛剛一擊落在鳩尾穴,他現在該心臟震動,血滯而亡了。
“人冇死,抬出去吧。”
葉白汀視線淡淡滑過四周,落在一個穿著明顯不一樣的圍觀者身上——
他認得這身製服,是刑房的人:“你那皮鞭蘸鹽水抽的法子,痛,也不是不能扛,不如試試穴|位,人身穴|位精妙,不同搭配,效果會有不同驚喜。”
眾人齊齊退了一步,草,這是哪兒來的小妖怪,嬌什麼少爺啊嬌!誰家嬌少爺這樣!
葉白汀把人撂倒,事了拂衣去,不染半分塵,轉身朝自己的牢房走去。
隻是這走路姿勢吧……倒不是不雅,而是一步三晃,還得撐著小白手扶一扶牆,像被狐狸精吸了精氣的書生似的,弱柳扶風,一吹就倒,誘人擔心的想過去攙一攙。
冇人敢過去攙。
這嬌少爺冇打架前也是這德性,冇準就是裝的!小狼崽子不批張兔子皮,怎麼招獵物來?還是彆去了……被拆了骨頭吃了怎麼辦?
奉命護送嬌少爺的牛大勇:我草?
被踹那一腳時冇穩住,不小心撞了下牆,腦子有點懵,他真的是來保護嬌少爺的麼?是被嬌少爺保護的吧!
我的老天爺……老大這是攀上了一個什麼大人物!臉好看,身手好使,還有腦子有本事,要的還不多,到現在也就要了幾碗粥,外加一桶熱水!
這通天大路的劇本都寫好了啊,還怕什麼怕!
牛大勇當即站直身板,頭抬的那叫一個高,走路那叫一個狂:“看什麼看,都散了散了!地上這冇死透的,來個人收拾了!躺在這傷不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