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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策】

二人眼神打架了半天,柳太後的哥哥終於姍姍來遲。隨著宮人一聲吆喝,蔣墨忙收回視線,剛想起身相迎,又記起自己現在是皇帝,忙坐了回來。

須臾,一男子慢吞吞地走了過來。此人身著磚紅長衫,頭戴鎏金冠,走路兩隻腳往外拐著八字,不知是腿腳不好還是大腿根裡頭生火癤子了,總之走得是七擰八拐,像極了鴨子。

“招娣,這宮車也不說直接開到門口,讓我一陣好走。”男子開口第一句話便是抱怨,抹著腦袋上的汗一臉怨氣,爾後才瞧見柳太後身邊坐著的蔣墨,忙收斂起垮著的嘴角,揚起一抹油光鋥亮的諂笑:“陛下也在呢?”

蔣墨微怔,一時不知該怎麼接這個話。這麼大個兒的皇帝坐在這半天了,您老人家來得晚了不說,一不行禮二不賠罪,連問安都如此敷衍。難道說聞人默跟柳家人已經熟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坐。”他有些失望,眼前此人與小說的正統世家長子相差甚遠,應是個紈絝子弟,不知能不能講得通道理。而書中也隻提了一句,說柳太後上有一位兄長,名柳常富,娶了二十多房妾室,被丞相所不齒。但聞人默對柳氏的這些親戚一向睜隻眼閉隻眼,丞相上過幾份摺子,見冇迴應就罷了。

“哥哥來得有些晚了。”柳太後侷促地向他使了個眼神,示意他給蔣墨賠罪。

可惜她哥哥顯然理解錯了她的用意,一屁股坐了下來,自顧自地倒了杯茶喝,嘟囔道:“住得離皇宮這麼遠,我能不晚嗎!”

說罷看向蔣墨,臉上笑出了十八個褶:“要是能換個住處就好了,您說是吧,陛下?”

“默兒餓了吧?快用膳吧。”柳太後急忙打斷了他的話,吩咐貼身宮女傳膳。

很快,午膳呈了上來,多達二十多樣,但多為青蔬湯羹,配以精緻的擺盤。蔣墨看著這一桌子綠,莫名有種在吃法餐的感覺。分量小但是模樣好,營養搭配也不錯。便覺著很對胃口,兀自倒了杯酒想敬太後一杯。

誰知柳常富突然不滿地嘟囔了一句:“這菜怎麼這麼清淡?招娣,你是不是窮日子過慣了,都貴為太後了,就吃這些東西,不嫌寒磣?”

柳太後被嗆了一口茶,強忍著咳嗽回道:“陛下不喜油膩,進補的湯藥也見不得葷物。”

柳常富便勉為其難地吃了幾口菜,覺著著實難以下嚥,放下筷子癟著嘴眼睛來回亂掃。這時蔣墨正好將酒杯端了起來,剛要說“敬母後”,柳常富突然欠起身子接過那杯酒,笑嘻嘻地說道:“陛下,您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蔣墨的手在空中滯了一瞬,眼見得柳常富將酒一飲而儘,緩緩放下手,勾起拇指輕搓了下掌心,將指尖上殘留的酒漬蹭去,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聽聞舅舅想尋些補藥?朕已讓方士備好了補氣血的丹藥,稍後給你送去。”

柳太後一驚:“這種事,怎好勞煩默兒。”

“無事。”蔣墨一直在打量著柳常富,越看越生煩厭,尤其是看見他色眯眯地盯著宮女直抿嘴,恨不能直接拂袖離去。

然而還是要忍。蔣墨在心中歎息一聲,卻聽那柳常富忽笑嘻嘻地說道:“補氣血?什麼補氣血的丹藥,我這身子骨好著呢!尤其是看見那細腰圓臉的小宮女,我覺著我的氣血都順了!”

“哥哥!”柳太後大驚,忙低嗬斥道:“少喝些酒,你又說胡話了。”

柳常富並不以為然,反衝著蔣墨連豎大拇指:“哪兒是胡話,我這是稱讚陛下眼光好。”

蔣墨已將眉頭擰成了死疙瘩,再看滿桌珍饈已然失了興致:“何以見得?”

柳常富嘿嘿一樂,擠眉弄眼地小聲道:“這宮裡的女人,不都是陛下您的嗎?”

吧嗒,柳太後手裡的筷子跌落盤中,麵色瞬間變得慘白,又緊著重新拿起筷子給蔣墨夾了一口菜,眼神中滿是慌張:“默、默兒,吃啊,餓壞了吧?”

蔣墨看了看盤子上的飯菜,又看了一眼柳太後,輕斂了下繁瑣的長袖將麵前的盤子推開,波瀾不驚地又問道:“既是無恙,母後為何說你是來為父尋藥的?”

柳太後緊張到雙手直顫,求救似的看向柳常富:“這、這、哥,咱、咱爹前一陣子,不是說身子骨不爽利嗎?”

“嗯?”柳常富剛喝了杯酒,正在砸吧嘴,冷不丁聽見這麼一句,先是一愣,爾後眼珠子咕嚕一轉,似是想明白了什麼:“哦對,是有點不爽利。人老了嗎,上歲數了,冇辦法的事。”

“可需要什麼?儘管開口。”蔣墨說話的功夫餘光瞄見萊盛快步前來,與一小宮人耳語了幾句,打發走了那宮人,頂了他的位置站在三步開外,估計是等著伺候用膳。

“需要什麼……自然是……”柳常富賊兮兮地衝柳太後抬了下眉毛,見柳太後刻意迴避著他的眼神,便不滿地努了努嘴,兩眼放光地看向蔣墨:“陛下,您是知道的。柳家全家老小都指著我一人討生計。這錢……有點不夠用了。”

“哥哥,先吃飯,這些事待會兒再說。”柳太後說罷側首喚向宮女:“快,把新做的桂花糕拿來,給陛下嚐嚐鮮。”

蔣墨微抬了下手,示意她稍侯:“缺多少錢?”

柳常富登時喜形於色地伸出三個手指:“不多不多,三千兩,三千兩就夠花一陣子了!”

“三千兩。”蔣墨乾笑一聲,給自己倒了杯酒,看著明晃晃的酒杯出神:“朕聽說,五十兩就夠讓尋常百姓花上半輩子了。怎到了你這裡,三千兩隻夠花一陣子了?”

柳常富一愣,忙斂起笑容義正言辭地回道:“陛下,柳家哪是尋常人家啊!我們是您的親族,咱皇家人能跟他們那群賤民相較嗎?不能啊!咱要是過得太窮酸,傳出去讓外人笑話啊。”

蔣墨頷首,回首問向萊盛:“朕忽然想起有件要事。萊盛,丞相已在書房等朕了吧?”

萊盛一驚,忙拱手應是:“是的,奴纔不敢叨擾您的興致,就讓丞相且等上一陣。”

蔣墨起身便走,柳太後猝然站起,緊張到衣袖帶落了杯盞。隨著一聲脆響,柳常富往嘴裡灌酒的速度未減,倒是陸邈抬首望了半眼。

蔣墨冇回頭,隱約聽見柳太後極力壓低聲音急聲責怪柳常富亂說話,柳常富則顯然冇當回事,反辯駁道:“都是一家人,有什麼的?我哪兒說錯話了……不是說陛下跟丞相關係不好嗎,怎吃個飯的功夫還不消停……”

待走遠了,萊盛快行了半步跪地叩首謝罪:“陛下恕罪,其實丞相併冇有入宮求見,是奴才隨口胡說……”

“你真的很聰明,立刻就了悉朕的用意。”蔣墨親自將他攙了起來,示意他往一側冇人的地方避避。

萊盛受寵若驚地被掐著胳膊帶到大樹底下,就聽他問道:“朕要問你一件事,但你絕不能吐露給旁人半個字。否則……”

萊盛忙舉起手對天發誓:“奴才絕不敢亂嚼舌頭。”

蔣墨長歎一聲,遮掩了許久的怒氣終一寸寸爬上了麵頰,以至額角青筋暴起:“這柳常富,一向如此嗎?”

萊盛詫異,眨巴了半天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是說,呃……侯爺他……向太後孃娘討銀子的事兒?這倒是……常事……常事。”

“還不止一次?”蔣墨又將他往自己身邊拉了下,直嚇得萊盛一激靈,不禁好笑:“你怕什麼?朕又不會生吃了你!柳常富每次都是三千三千的要銀子?要說實話,朕還會再賞你!”

萊盛嚥了口吐沫,眼神不斷向外飄:“陛下啊,您要讓奴才說實話,那奴纔可就……口無遮攔了。三千兩已經算小數了。上次柳侯他呢,新討了三個妾室,找咱太後要了一萬五千兩銀子。太後孃娘一向節儉,新衣衫都捨不得多做幾件,上哪兒拿得出一萬五千兩。因此跟柳侯起了爭執。柳侯一怒之下,把先帝爺禦賜的花瓶給強行抱走了。此事……您應當是知曉的。”

這柳常富是拿銀子就飯吃了?!蔣墨長吐一口氣濁氣,忽想起了什麼,猶豫了半天方問道:“還有件事。朕摔到了腦袋,忘了。上次宮宴之上,柳常富酒後失言,說了什麼話?”

哪曾想話音剛落,萊盛咕咚一下跪了下來,驚慌失措地連連擺手:“陛下,陛下您就彆拿奴才尋開心了!奴才哪兒敢將那種話再說一遍啊!奴才絕冇有對太後孃娘不敬的意思,陛下明鑒,陛下饒命啊!”

“朕又不會治你的罪,你這是做什麼!”蔣墨語塞,無意中一抬頭,愕然瞧見陸邈不知何時跟了過來,站在不遠處凝視著他們,一隻手狠狠攥著劍柄。

蔣墨蹙眉,不解他的用意,再一低頭,忽發現萊盛正使勁衝他使眼色,手往後襬著,示意他趕緊走,頓時恍然大悟。

“怎麼,他也怕朕把你給吃了?”蔣墨無奈長歎,衝陸邈勾了下手指頭。

陸邈虎軀一震,終究咬牙快步走了過來。蔣墨看著他倆一個視死如歸,一個麵如土色,不禁頭疼,暗道聞人默這“殘暴不仁”的人設立得也太穩了,瞧給這倆孩子嚇的。

“朕,真的記不得了。你們一五一十地告訴朕,那日宮宴之上,柳常富到底說了什麼,觸怒了朕。”蔣墨本不想暴露自己已然徹底“失憶”,怕被有心之人鑽了空子。但柳常富的表現給了他一種很不妙的預感,不妙到保不齊打亂了他的全部計劃。

萊盛拚命搖著頭,仍不敢說。陸邈卻直視著蔣墨的雙眸,半晌又踏前了半步,用極低的聲音問道:“臣若是說了實話,陛下當真不會治罪?”

萊盛登時慌張地扯住了他的褲腿:“你知道什麼!那日你我又冇有在殿內!都是聽了些風言風語罷了!”

“臣聽秦公公說。”陸邈頓了下,皺著眉頭似是有些為難:“那日柳侯喝醉了,稱太後孃娘她能尊為太後,是因先帝爺醉酒才……”

蔣墨茫然,這時萊盛一用力,將陸邈那本就滿是補丁的褲腿撕開了一條口子,並趁著他愣神的功夫,搶先一步說出了口:

“柳侯酒後失言,道太後本為宮女,於先帝醉酒後承寵才成了宮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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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發燒了一天,嚇得不要不要的,跑去醫院查了半天,醫生表示——

“你中暑了”

最近好熱啊!小寶貝們注意防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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