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的雲霧開始消散,好像什麼都冇有出現過。
李玄逸無法判斷那被殺者的實力,或許和秘境的四個鬼帥一樣吧,反正都是一劍。
“又是這般索然無味。”
葉旭小聲道。
他已經見過李玄逸出手多次,無論什麼邪祟在李玄逸麵前都彷彿紙糊的,一碰就碎。
如果把常人的認知比做器皿,那麼李玄逸修為就是一個超大號的勺子,這大勺已經超出器皿所能承載的極限。
如果把常人的承受能力比作針孔,那麼李玄逸修為就是一個瓶子,這粗瓶僅僅隻是瓶口就能容納數十個針孔。
所以,如果有一個人超出了常人的認知與承受能力。
大到超出你的認知,令你不知所措;粗到超出的你的承受能力,令你臉紅耳赤。
這時候就會讓人陷入魔障乃至是害怕的境地。
而李玄逸就是讓葉旭感覺到魔障和害怕的人。
可經曆過太多魔障和害怕過後,反而接踵而來的就是索然無味。
葉旭就處在這樣一個階段。
可以說,就算李玄逸現在一劍砍到十七八座大山,他都不帶提一下眼皮。
葉旭也不免得同情的看了一眼空曠的天地。
剛剛那位卷著大片邪雲的仁兄,聲微,汝安否?
李玄逸可不知道葉旭經曆了這樣的過程,其實他的感覺和葉旭一樣,都是索然無味。
這種一眼就可以看出強弱的敵人,讓人提不起半分興趣。
“現在,我們談談吧。”
李玄逸盯著不知所措,麵紅耳赤的小王,小王還沉浸在李玄逸揮出的一劍中。
他略微出手,已經到達了他認知的極限。
李玄逸一出口,小王頓時冷汗直流!
危!
一個字瘋狂的在小王的腦海中放大,直到占據他的全部。
完蛋,我瞎蹦躂什麼!
小王想要逃跑,可雙腿就跟灌了鉛一樣,壓根就不聽他使喚。
“我說我剛剛是口誤,你相信嗎?”
小王嘴角露出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不信。”
李玄逸的話如同重箭射入他心頭,殺人誅心,他居然還一本正經的回答了。
小王雙手緊握,知曉李玄逸是不會放過他了。
他眼神逐漸變得猙獰銳利,額頭青筋暴起,呼吸更是急促。
臨死反撲?
李玄逸眼神微微一凝,手握著劍柄。
“噗通”
“李大哥,我錯了,饒命啊!我不是自願的,都是風雲會那群雜種逼我入會。”
小王跪倒在地,雙目通紅無比,頭磕的鏗鏘有力。
“……”
“到底怎麼回事?”
村裡的人還剛從李玄逸一劍中緩過神來,就見小王不斷的磕頭,一下、兩下、三下……
簡直就跟村口的袋鼩一樣,不要命了?
“他是風雲會的人,風雲會,一個極端且邪惡的組織,草芥人命都是他們最輕的罪行。”
葉旭說道,他也聽到小王之前的話。
就算小王冇有說出他是風雲會的人,憑風雲會三個字也都值得被審問一番。
不是他有偏見。
而是風雲會就算是大唐王朝的許多官員都不知曉,而偏居一偶的山村大漢怎麼可能說出風雲會三字。
“草芥人命!?”
小微捂著嘴巴輕呼,人命關天,王朝數不清的罪行當中,凡是與害他人之命相關的,便是死刑。
她不敢相信的望著小王,小王哥哥怎麼會……
不可能!
小王哥哥明明那麼老實,任勞任怨,村裡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樸實無華的好漢子。
“三位仙長,你們會不會認錯了?”
老王也是一驚,小王是自己看著長大的,怎麼可能是草芥人命的人?
“錯不了。”李玄逸搖頭。
不注意小王的時候還不知道,一注意就察覺到他體內藏著邪氣,儘管藏的很好。
“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就是他害的,他想殺你。”
李玄逸說道,小王體內的邪氣和老王體內的邪氣如出一轍。
氣,那就是每一個人的標識。
老王聽到此話一呆:“怎麼會,小王,是你害的我?”
老王不敢相信,小王早年喪母,吃百家飯長大,平常就屬自己照顧他最多。
小王怎麼敢,他怎麼能害我!
“王伯,我……”小王支支吾吾,在被李玄逸雙眼的注視下瑟瑟發抖。
老王臉色一白,他如何的不相信也抵不過這種態度。
“小王哥哥,你……”
小微也顧不得去看李玄逸了,雙目之中解釋疑惑、不解、痛心……
“小王,冇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你這孩子,你怎麼對得起我們村裡的這些人小時候拉扯你長大!”
“小王啊小王,你是豬油蒙了心……”
風評一壞如山倒,村民也由不敢相信到震驚痛罵,他怎麼能這麼冇有良心。
諸如“畜生你該死”,“我真是瞎了眼”,“你怎麼這麼壞”的話語鋪天蓋地的朝著小王湧去。
小王起初每被罵一下都是顫抖十分,根本不敢反駁。
他怕自己一有激動的行為,李玄逸就殺了他。
可漸漸的,那海嘯般的指責淹冇了他,讓他心頭蒙智。
憑什麼,你們憑什麼罵我?
你們是我什麼人?
“夠了,都閉嘴!”
小王一聲大喝,散發出微弱的邪氣,竟然無視了李玄逸那壓迫性的眼神。
眾人被此一喝也不由害怕的後退,但一想到有仙長在這,倒也冇有驚慌失措。
“假惺惺!一群偽善者,一群裝模做樣的人!”小王冷眼觀之。
“拉扯我長大?你們怎麼有臉說這話,明明是我自己像條野狗一樣活下來。”
“冇錯,我是吃百家飯長大,但那吃的都是你們丟掉的飯菜!”
“你,錢伯,你還記得嗎?
我七歲那年,不過是和你家的狗搶了口剩飯,你家婆娘卻把我打的死去活來。而你隻是在一旁無所謂的笑著。”
“還有你,聾叔!我不過是撿了一塊你不要的衣服。
想著可以在冬天當做席被。
可你卻不依不撓,到處在村頭追著我跑,打的我遍體鱗傷,非說我偷你東西。”
“還有你,你,你……”
小王跟瘋了一樣,指著一個個村民時時怒時笑。
誰言鄉野之地冇有爭端,不過是他人看不到罷了。
不錯,鄉野之地的爭端的確不是見刀見血,但唇言如劍呐!
他那時小,又生性軟弱。
就算說實話也冇有人相信,大人們隻需一句小小年紀不學好,學著撒謊就能顛倒黑白。
然後就打著教育的幌子在他身上下手。
漸漸的他也就逆來順受,甚至變得沉默寡言,無論彆人說什麼都接著,都不反駁。
因為冇有人會相信他,反駁隻會得到更加大的傷害。
他後悔加入風雲會嗎?
或許有那麼一秒是後悔的,但後來卻都是自願。
他在風雲會找到了真實的自己,風雲會給了他力量,不再是彆人欺負他,而是他欺負彆人。
“錢伯,你知道你婆娘三個月前為什麼河中洗衣卻失足溺死嗎?冇錯,我殺的!”
“還有聾叔,你知道你那四歲的孩子一年前為什麼夜裡猝死嗎?那也是我殺的,那一晚我可聽的清清楚楚,他可是叫著小王哥哥放了我。”
“還有……”
小王雙目通紅,心中都是憎恨。
雪崩的時候,任何一片雪花都是有罪的。
指責我,你們有什麼立場來指責我?
一時間人群激變,有些羞愧的地下頭顱,有些卻是呆滯後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恨不得衝上來殺了小王。
可一看到小王那雙如野獸的雙眸,卻又不敢上前。
人心二字,說說隻能想象,見之則三觀儘毀。
村民這般態度,李玄逸幾人幾乎瞬間明白小王說的都是真話。
冇有想到這看似平和的小山村下,掩藏著這種安葬黑暗麵。
“可,小王哥哥,你不該殺爹爹啊!就算你說的都是實話,可爹爹待你是真心的好。”
小微身軀都在顫抖,眼淚不要命的汩汩流出。
小王精神一個恍惚,的確,老王似乎是村裡唯二對他好的人。
自己能活著,除了自己堅強之外,靠的就是老王的救濟。
冬天,他睡在老王家裡。
夏天,老王也會叫他去農耕,還給他飯吃。
但……
“他的確是對我好!可他骨子裡麵卻仍然看不起我!他蔑視我,看不起我,我月前和他說想娶你,可他卻是大怒,一把掌扇在我臉上!
他說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娶你,說我就是一個鄉野小子的命,不能去耽擱你!
永遠不可能!
除非他死!
既然如此,那他就去死吧!
成為瘋子後死去,是我對他最後的仁慈!”
瘋狂二字已經不足以形容此時的小王,在極度的憤怒之下,小王居然說出了一直冇敢對小微說的話。
隻有小微纔是真的待他好,所以哪怕他明知道小微變了,明知道小微所謂幫他保管錢都是在騙他。
但他也冇有動過半點殺心。
甚至他不介意小微任何的過去。
“你想娶我?”小微呆滯了,身體都在顫抖。
小王的心意她此時才知曉,可這對她無異於晴天霹靂。
“可,你隻是我哥哥啊!”
“哥哥,又是哥哥,你已經叫了二十多年的哥哥,我不想當你哥哥!”
小王以前最喜歡聽小微叫他哥哥,可現在這兩個字對他來說卻是千斤的重擔。
隨時可以壓垮他。
“可我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我剛剛說的爹爹,是說我們的爹爹。我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
空氣陷入死一半的寂靜。
事情可謂是一波三折,充滿著狗血的味道。
葉旭在一旁聽的頭都大了,不可否認,他猜到了什麼。
“不可能,我娘在我四歲的時候就死了!她是個寡婦!我冇有爹!”
“而你,也不過是陳寡婦過繼給老王的女兒!”
小王反駁,資訊量太大,可以說除了葉旭之外所有人都還冇有反應過來。
“不會是……”
倏地,小王臉色一變,意識到了什麼。
雙目看向村民中的一人,那是小微的生母陳寡婦,也是將小微過繼給老王之人。
不會的,不會的!
老王雖然平時就喜歡和寡婦玩,但他長的那麼挫,怎麼可能有人看上他。
小王死死的盯著老王,心裡有一個人聲音在抗拒這個答案。
他想要聽老王否認。
可老王卻是痛心疾首,眼中都是懊惱。
“小王,小微說的都是真的,你是我兒子。”老王顫顫巍巍,眼神躲閃,事到如今不說也不行了。
都怪自己年少無知時禁不住誘惑,翻了牆角。
如同清空劈下雷霆,小王傻了,整個人眼神變得無神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就說老王憑什麼對自己那麼好,和村裡人完全不一樣。
還有,憑什麼自己一提要娶小微時,他態度就異常的火爆。
而他……差點殺了自己的親爹?
一時間萬般思緒湧上心頭,小王麵如枯槁,不複之前氣勢洶湧的模樣。
老王是他爹,小微原來也正是他的妹妹。
萬念俱灰不外如是,他死誌已生。
“噗呲”一聲。
隻見小王張嘴,咬下了半截舌頭混著血水在地,竟然是想咬舌自儘。
“孩子彆!”
“小王哥哥!”
兩道驚呼同時響起,是老王和小微,他們冇有想到小王突然就來這一出。
“救他,仙長,求求你救他!”
刹那之間,老王望著李玄逸,猶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小王是有殺孽不假,但……還是他孩子。
“李公子,我求求您,救救我哥,我給您當牛做馬都行。”小微也是跪倒在地。
她不敢再有半點旖旎的念頭,就像之前說的,她不過是知道老王可以被救罷了。
而小王,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是與老王不同的情況。
至少,立場不一樣……
“可……”李玄逸皺眉,他同情小王,但殺人者償命,天經地義。
他能救小王嗎?起碼是可以救的,但施救就是違了自己規矩。
李玄逸語氣讓小微和老王陷入絕望,仙長也不願意救嗎?
“那什麼,我插一句話,你們可能有點誤解,咬舌不會立馬死……”
白手愣愣的看著這一場麵,他也不知道這句話該講不該講。
到底是誰教的可以咬舌自儘?
冇文化真可怕,小王最可怕。
雖然咬舌自儘這句話是這麼說的冇錯,但其側重點在於自儘而不是咬舌。
咬舌自儘者,多半是痛暈後失血過多而亡。
這小王多少算個修士,白手不說多的,吐上半刻鐘的鮮血應該不成問題。
“這樣吧,救他可以,但如果得不到我們想要的答案,他得死。”
“還有,就算我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也不代表著他無罪,鑒於他已經入了妖人這條道路,且剛剛親自承認犯了命案。
我們會將他交給斬妖司處理。
或許,他供出風雲會的訊息,斬妖司會赦免他的死罪。
不過,下半輩子在牢獄中度過也已經成必然。
王法畢竟是王法!”
白手說道,這樣做應該是眼下最合適的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