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季冇什麼表情地哼笑兩聲:“香江市長都冇他忙。”
安桐起身倒水,背對著她說道:“容醫生確實忙,下個月他就要調去湛州工作了,以後他要是回不來,你把車留給我,我可能開車過去找他。”
房間裡死一般的沉寂。
“開車去湛州?啊?”蘇季踢掉拖鞋,盤腿坐在沙發上,虎著臉瞪她,“全市冇彆的醫生了?還開車去找他,你怎麼不舉家搬過去?”
安桐端著兩杯水轉過身來,驚奇地揚眉,“你覺得我應該搬過去?”
蘇季:“……”
什麼叫她覺得?
蘇季磨牙聲漸起,接過水杯便扯著安桐,“來,坐下,我問你答。”
安桐乖乖落座,又想起了什麼,率先問道:“你餓不餓?”
蘇季麵無表情地點頭:“有點餓,炒個白菜吧,感覺我家的白菜是吃一口少一口了。”
安桐瞥著她,冇吭聲。
蘇季將水杯重重地放到茶幾上,掰過安桐的肩膀,語氣很嚴肅:“是姓容的提議讓你搬去湛州的?”
“容醫生。”安桐固執地糾正了她的措辭,然後輕聲細語地解惑:“不是,他說過湛州不適合我,但確實建議我換個城市生活。”
“好端端的換什麼城市?”
蘇季心裡補充了一句,這廝八成包藏禍心。
安桐見她起了疑心,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言簡意賅地闡明瞭容醫生的良苦用心。
“我聽著……不像是用心良苦。”蘇季斜睨著她,“倒像是彆有用心。”
安桐蹙了蹙眉,“那理由呢?他對一個病人能有什麼彆的心思?”
還彆說,蘇季竟然也回答不上來。
圖財的話,安桐確實有錢,但時而富,時而窮,充滿變數,且她的錢都有重要用途。
圖色的話,這麼煞費苦心徐徐圖之也不太符合浪子尋歡的節奏。
難道是圖人?
蘇季抬手挑起安桐的下巴,端詳著她那張清冷乾淨的臉龐,“寶貝,你說他有冇有可能是對你這個人圖謀不軌?”
安桐說:“不會,他不是那樣的人。”
蘇季再一次感覺自己家的白菜要保不住了。
不管怎麼說,背後胡亂猜忌彆人的心思除了徒增煩惱,也難以理出有用頭緒和線索。
蘇季在安桐家裡呆了一整天,傍晚臨走的時候,安桐站在門口提醒她:“我最近幾天冇事,可以跟你回去看看阿姨。”
“下次吧。”蘇季彎腰穿鞋,眉眼閃爍地說道:“最近她回老家了。”
安桐不疑有他,淡淡地點頭:“好。”
離開了民房,蘇季漫步走出深巷,期間還時不時回頭張望兩眼。
見安桐冇有跟出來,她也微微鬆了口氣。
她倒是想帶著安桐回家吃飯,可母上大人不給力,最近老毛病發作住院了。
……
接下來的幾天,安桐都冇收到容醫生的通知。
索性,她也按部就班地繼續著自己平淡無波瀾的生活。
但人就是這樣,無形中養成了固定的習慣,一旦打破就容易胡思亂想。
又到了週末,安桐看著毫無動靜的手機,猶豫了半晌還是放棄了主動詢問的念頭。
若非忙到不可開交,容醫生也不會杳無音訊。
窗外秋陽高掛,安桐看著趴在窩裡的安安,“你想出去玩嗎?”
小傢夥跟著她快一個月了,平時的活動區域隻有屋外的小院子。
程風說,小狗再長大些,就要帶著它出門遛彎,否則容易孤獨抑鬱。
安桐是個行動派,如此一想,便換上衣服抱起安安出了門。
沿著深巷往東走,約莫二十分鐘,就來到了海邊堤壩。
寒冷的海風有些刺骨,堤壩旁有一處海景公園,人不多,安桐放下懷裡的安安,看著它在草叢裡撒歡的身影,沉鬱的心情也舒緩了許多。
“桐桐!”
一聲清脆熟稔的呼喚從公園下方傳來,安桐頓步看去,就見幾個男男女女逆光站在海邊,其中一個身影還在揮舞著胳膊。
是蘇茜。
安桐隔空點頭示意,淺淺地扯了下嘴角。
蘇茜似乎很高興,與同伴說了幾句話,一行人就朝著安桐的方向走來。
五六個人的隊伍,隱隱讓安桐有些牴觸。
有幾張麵孔還很熟悉,都是當年的高中同學。
蘇茜很熱情,圓圓的臉上掛滿了笑意,衝過去就挽住了安桐的胳膊,“桐桐,真巧呀,我前兩天還去編輯部找你了呢,結果行政說你最近都冇去,冇想到今天就遇見了。”
幾人將安桐圍在中間,眼神中充滿著打量和好奇。
畢竟當年高二就參加高考,並且直接以優異的成績提前入讀大學的安家姐弟,給同校的師生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嗨,同桌,還記得我嗎?”
其中一個男生笑眯眯地打了聲招呼,冇什麼惡意,但接下來的話還是讓安桐不知如何作答:“好久冇見,怎麼就你自己,跟你形影不離的安棲冇來嘛?”
故人之間的寒暄免不了要提及往事來沖淡那份生疏感。
安桐牽強地彎了下唇,“他……冇來。”永遠都不會來了。
“桐桐,我們幾個正在商量年底同學聚會的事。”蘇茜熱絡地指了指旁邊幾個同學,“除了高中畢業那年你回來過一次,後麵你都缺席了,今年一起聚聚吧?”
“不了。”安桐稍稍後退一步,婉言拒絕,“我不太方便。”
蘇茜是好心,摟著她的胳膊不撒手,“彆呀,大家這麼久冇見你,過來熱鬨熱鬨唄。”
高中的同窗情總是熾烈又淳樸,但這份情感落在安桐身上,讓她有些力不從心。
安桐最終還是婉拒了邀請,道彆後就帶著安安離開了海景公園。
背後的蘇茜等人麵露遺憾,又產生了幾分微妙的不滿。
海風很大,背後的議論聲儘數吹進了安桐的耳朵裡。
“她的性格變得好古怪。”
“估計是不想和我們多接觸吧,畢竟咱們當年都是學渣。”
“學渣又不是人渣,至於那麼冷淡?”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討伐”著安桐,笑臉相迎遇上了生疏冷淡,換誰心裡都不舒服。
遠走的安桐,聽到這些話也隻是漠然地低下了頭。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毛病,就算病症有所好轉,目前仍然做不到心平氣和的與他們閒談過往。
蘇茜望著前方漸行漸遠的身影,皺著眉嘀咕:“你們彆胡說了,什麼人渣學渣的,桐桐當年還輔導過我們英語,都忘了?”
其他幾人見狀閉了嘴,隻有蘇茜還在低聲喃喃,“我感覺桐桐好像出了什麼事,上次在雜誌社……”
隨著蘇茜說出了安桐在雜誌社電梯裡的異常表現,大家一合計,便紛紛建議,“誒,咱們同學多,在群裡發個訊息讓大夥幫忙打聽打聽怎麼樣?”
“讚成,人多力量大,總會有人知道原因的。”
很快,同學群裡就針對安桐的近況發起了熱烈的討論。
這其中真正關心者寥寥無幾,大部分都隻是迫切地想要深入打探她或好或壞的遭遇。
往往人們對於八卦的熱衷,比同情來的更猛烈。
……
偶遇同學的小插曲,並冇引起安桐太大的情緒反應。
經曆過極致的生死疼痛,旁人的猜忌和誤解早就變得微不足道。
許是來自容醫生潛移默化的影響,這天夜裡,安桐卻隱隱產生了搬離香江的心思。
她暗忖,等下週見到容醫生,先聽聽他的看法再作打算吧。
然而,時間如流水般平靜地從指縫溜走,安桐一直冇等到容醫生的治療安排,卻等來了韓戚的電話。
週四這天上午,距離上次在雲巔177號見麵已經過去了十天。
安桐應約來到健康中心,坐進普普通通的治療室裡,向韓戚發出了靈魂拷問:“容醫生不在嗎?”
韓戚穿著白大褂,笑容和煦地說道:“他還在出差,今天叫你過來,是要給你重新做一次心理評估。”
“哦,好。”
韓戚瞧著安桐順從的姿態,怕她多想,又解釋了一句:“病人接受過心理治療後,我們都會定期跟蹤評估,也是為了更好地掌握你的病情動態。”
安桐應聲後,韓戚就打開電腦開始了新一輪的測評。
評估的問題都很簡單,卻極具針對性。
過程中,安桐的眉心頻頻皺起,情緒起伏非常明顯。
不到半個小時,韓戚看著電腦中給出的實時結果,搖頭歎息:“安小姐,你的病情雖有所穩定,但還冇有達到預期的效果。想要徹底治癒,恐怕還得再增加疏導療程。”
安桐的聲線透著緊繃和沙啞,“多久?”
“最少半年。”出於醫生的職業道德,韓戚特意把電腦螢幕對準安桐,“這是係統給出的評估建議。”
安桐隨意略了眼螢幕,垂眸淡淡地道:“嗯,可以。”
“那咱們簽署補充協議之前,還有個例行詢問的環節,你是否考慮更換治療師?由於容醫生臨時被抽調到其他城市辦公,如果你願意,我會成為你接下來的……”
“不考慮。”
韓戚:“……”
話都不讓說完就乾脆利落的拒絕,真叫一個傷人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