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到。”
秋昀和齊衡剛回到齊府齊衡的院子,連口水都冇來得及喝,陛下的聖旨就到了。
整個齊府,除了重傷臥床的齊丞相,都恭候在正堂門口跪迎聖上旨意,秋昀和齊衡是最後趕來的,正欲下跪接旨,王公公連上前虛扶住秋昀的手:“陛下有口諭,沈公子可免一切跪拜之禮。”
這一舉措頓時引起齊徹的警惕。
他隱晦地瞥了眼拱手彎腰的背影,暗忖他這個‘大嫂’何以得來這般殊榮?
不待他深思,王公公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聖旨慢慢展開,清了清嗓子:“陛下有旨,今有文林郎齊衡文才兼備,謙虛有禮,溫文爾雅,逸群之才,實乃朝廷之砥柱,此等不世人才,當為朝廷出力以報效國家,朕授以象郡渭縣任縣令一職,望清廉勤勞,政績斐然,欽哉。”
聖旨宣讀完,主院一片死寂。
還是齊衡先開口,叩謝陛下恩典,驚動愕然的其他人,再一併高呼萬歲。
王公公又拿出一份聖旨。
這次是給秋昀的委任詔書,如秋昀所想,當接完聖旨,恭送走王公公,齊徹將旨意內容傳達給齊丞相,他頓時懷疑起了元帝是在籠絡沈侯爺,以示皇恩和先前荒唐的補償。
不過在此之前,秋昀和齊衡先去探望了重傷臥床的齊丞相。
待了不多時,從此間出來,有丫鬟過來請齊衡,說是夫人要見他。
而屋內的齊丞相聽得嫡二子的話,氣得當場吐了一口血。
早朝那差點要了他命的一劍,讓他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此番又得知嫡長子外放,登時又憤又懼,驚懼於若非運氣好,一腔宏圖偉業差點就止於今朝,憤恨的是那條瘋狗怎麼敢?怎麼敢如此張狂?
仇恨使人盲目,憤怒使人失去理智。
身體的傷痛和嫡長子的外放立時引燃了齊丞相胸腔裡的熊熊怒火。
他目眥欲裂地瞪著眼,眼前一陣陣發黑,卻還得硬.挺著不叫自己昏迷過去,但理智卻也在這一刻到了崩潰的邊緣:“豎子豈敢!”
“父親,您先冷靜。”齊徹勸慰道。
可齊丞相又哪裡冷靜得下來?
他這剛受傷,元帝就直接下旨一貶一獎,將他的兒子外放去窮山惡水的渭縣,卻封沈泰的兒子為司隸校尉,這不就是籠絡沈泰,來羞辱自己?
嫡長子若有這份才乾,能做出一番政績,他也不至於這般怒。
可嫡長子空有一肚子才華,裝的卻都是風花雪月,而渭縣距京城十萬八千裡,他便是想助長子一臂之力,也是有心無力。
齊丞相氣昏了頭,滿腦子隻想讓元帝籠絡沈泰的計劃落空。
因此,將之前與齊徹商議安排去皇宮真行刺的刺客轉而對準了沈江亭——隻是人不能死在路上,要死,隻能死在京城。
秋昀還不知道齊丞相要置他於死地。
他帶著隨風和陛下賜的‘小李子’回到院子,隨風問他要不要回趟侯府,把這個好訊息告訴侯爺。
秋昀不太想見沈侯爺,但沈夫人是無辜的。
他穿來那日,沈夫人在他耳邊所說的話就能聽出沈夫人跟沈江亭一樣都不知情。他思忖了片刻,把‘小李子’留在了齊府,帶著隨風去了侯府。
侯府那邊已經知道秋昀被封為司隸校尉一事。
沈侯爺以謝恩名義匆匆趕去皇宮麵聖了,隻有沈夫人在府中。
沈夫人一見到兒子,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跟上次回門時為兒子委屈和心疼不同,這次是喜極而淚,她不住地拉著秋昀的手,又哭又笑,直說陛下聖明。
秋昀微笑地聽著沈夫人說。
隻是說著說著,沈夫人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她抬手拂過兒子的臉,溫柔地看著兒子俊俏的臉,輕歎道:“苦了我兒了。”
她說:“你爹那個混賬東西,觸怒陛下卻牽連了你,不然,你本該年底與你表妹成親的。”
古代講究親上加親。
沈江亭的外家舅舅有個表妹,小沈江亭五歲,隻待表妹及笄便嫁來侯府,奈何陛下一封聖旨下達,倆人的婚事就此作罷了。
“娘。”秋昀抬眼看向丫鬟和隨風,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待得下人都退去,他才抓.住沈夫人的手,低聲道:“這話您以後莫再提,我今日回來便是來看看您,順便跟您說一下,我一切安好。”
前一句沈夫人聽懂了,可後一句她冇懂。
正要問問兒子這話是什麼意思,秋昀卻已經站起身來:“娘,兒子不孝,今後不能常伴於膝下,望您見諒。”
說罷,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便大步離開了。
回到齊府,一下馬車卻見得府門口停放著一輛馬車。
有小廝來回忙碌,往車廂裡裝載包裹物什,其中還有琴,秋昀見狀,抬步正要詢問這是要做什麼,恰時一襲青衣的齊衡握著摺扇與齊徹並肩而出。
齊衡的情緒有些低落,眼眶還泛著紅。
見到他回來了,齊徹拱手道了句‘大嫂’,齊衡卻是強打起精神,勉強笑道:“沈公子,我正欲派人尋你,想邀你去莊園同遊兩日,你欲如何?”
“現在?”秋昀詫異地問。
“二弟見我心情苦悶,便建議我出去放鬆心情。”齊衡幽幽歎息一聲,走到他近前:“我想著三日後就要出京赴任,也不知何年才能回來,覺得二弟建議不錯,便打算邀昔日好友同遊當告彆,日後憶起可作為回憶。你我雖是身份尷尬,然短短幾日相處卻甚為融洽,衡心中早已經將你視作好友,就是不知沈公子意下如何?”
秋昀瞥了眼少年老成的齊徹,父親重傷在床之際,不讓兄長在床前儘孝,卻建議兄長出門散心?
他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古怪,便問道:“二弟也去嗎?”
“二弟走不開,父親傷重,需要他操持府內事物,替我在床前儘孝。”
齊衡大約也意識到這個時候出門有些不好,又解釋了一句:“這也是父親的意思,他說一想到我不日就要離京,看到我心中難受影響傷情,便讓我出去住幾天,免得到時我走得也不安心。”
秋昀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尋常父子,得知兒子要遠行且歸期不定,不把人留在身邊多看幾眼怎地還往外趕?他一時想不透,卻也覺得這是個機會,便應下了齊衡,也忘了招呼‘小李子’,就直接坐上了馬車。
此時夕陽西沉,長街卻一片幽靜。
馬車轔轔,從齊府啟程出發,秋昀倚著車廂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噠噠馬蹄聲和腳步聲,掀開車簾瞧去,就見頂盔貫甲的統領率禁軍挨家挨戶地蒐羅,弄得民心惶惶。
昨夜刺客逃跑,京中便戒備森嚴起來。
見得這一幕,他靈光一閃,刺客!
坐回車廂,他對齊衡說先小憩片刻,便陷入思忖當中,那個子虛烏有的刺客,讓齊丞相接連吃了兩個悶虧,還差點丟了性命。
以齊丞相的為人,定會找機會回敬給陛下。
他代入齊丞相的思維往下延伸,就會找機會用死士把這個刺客坐實,再潛進宮刺殺陛下。
若是能傷得陛下,也算是報自己受的那一劍,失敗也不要緊,卻能噁心陛下,反正有先前刺客逃逸一事,就算陛下知道是他做的也冇證據,
可陛下突然一旨委任詔書,像是在籠絡沈侯爺。
齊丞相重傷臥床,不便探查沈侯爺心意,加之怒火攻心,定然會直接把沈侯爺被收攏的苗頭扼殺在搖籃裡,而其中的關鍵,就是自己!
若真的如他所想這般,那他這次出城,大概率是回不來了。
隻是,齊丞相又怎麼把自己的死嫁禍到陛下頭上繼而讓沈侯爺‘深信不疑’呢?
馬蹄噠噠車輪滾滾,經過城門守衛檢閱,從城外一路前行,終在夜霧籠罩時到達二十裡外的山莊。
山莊裡的管家匆忙出來迎接,又吩咐小廝前來搬運馬車上的物什。
秋昀跳下馬車,藉著簷下燈火放眼眺望,山莊坐落在青山寺的山腳下不遠處,長長的圍牆圈住一方領土,將竹林古鬆流泉和一片桃花林收入囊中。
管家退到一邊,道:“大公子,廂房已經收拾了出來,晚膳也準備好,您是先用膳還是先回房歇息?”
說到膳食,秋昀摸了下肚子。
從宮中.出來後,便隻在沈夫人那喝了幾口水,這會兒腹中空蕩蕩的,著實有點餓了。
“先用膳吧。”他說著,看向齊衡。
齊衡一搖摺扇:“那就先用膳,正好我有話要與你商量。”
與此同時,宮中陛下先後收到兩條訊息。
其一是沈江亭和齊衡出城一事,其二是齊府後廚小廝趕著馬車出了城,城門守衛收了銀子,草草檢查了一下馬車就放行了。
聽完後一條訊息,陛下似是想到了什麼,麵色大變蹭地站了起來:“暗六暗八可隨候在身邊?”
“暗八隨行,暗六被沈公子留在了齊府。”
“那你先帶著暗二暗三暗四暗五……不行,朕要親自去!”說著,他倉皇地就要往外走,不經意被腳邊的椅子絆了一個趔趄。
暗一飛快起身扶住他,卻被他一手甩開:“暗二,去通知付聞卓,帶上輕騎隊隨朕出宮。”
“陛下。”暗一忍不住勸道:“這事您派付統領去即可,您是萬萬不可出宮冒險。”
聞言的陛下目光一厲,陰鷙地迸射向他:“朕吩咐暗六貼身保護沈公子,他是怎麼做的?還有暗七,這麼重要的訊息,朕不信齊治那隻老狐狸事先冇做過準備,那他為何到現在都冇遞來訊息?”
話落,他寬袖一揮,大步往外走:“沈江亭要是出一點差池,朕要活剮了他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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