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男子的聲音不大,卻清楚地傳到了秋昀的耳朵裡。
他心中一滯,端著瓷杯的手無意微顫了一下,險些將杯子裡的水濺出來。回過神後,仔細打量起了投來視線的男子,眉頭控製不住地皺在了一起。
所以這個男子就是戰澤朗那個不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大兒子?
也就是說,他這一世是元的……小爸?
旁邊的老管家驚訝了一瞬。
就連戰玉元身後的男人眉頭也不著痕跡地擰了一下。
“小陳。”反應過來的老管家連忙吩咐旁邊的傭人去通知戰澤朗,臉上笑意不減:“家——”
“在外麵,稱呼我先生就行了。”戰玉元打斷老管家的話,收回目光抬步走向沙發,跟隨在他身後的男人快步越過他,從西裝口袋裡取出一瓶噴霧,熟練地對著沙發一陣狂噴。
老管家見怪不怪,還笑嗬嗬地招呼坐在窗台邊的秋昀:“柯先生,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時令五月,天黑得較晚一些。
現在已經過了七點,外頭的天色還冇徹底暗下來。
戰玉元負手等在一旁。
打量著走來的‘小爸’——穿著一身熨帖又嚴肅的定製款情趣黑色軍裝製服,襯得他寬肩長.腿,看起來有種格外禁慾的冷淡氣質。
老頭子還挺會玩的,一把老骨頭了還玩製服play和s那個m。
不過……
他唇角勾了一下,真人倒是比照片順眼了不少。
戰玉元在看秋昀。
秋昀也在打量他,目測對方有一百八十八公分,長衫馬褂很好地貼合了他比例完美的身材。
神情輕鬆愜意,額下眉骨如棱,細細的銀邊鏡框壓在他如峰的鼻梁上,鏡片後的眸光淡然若水,冇有讓人反感的逼視感,嘴角微揚,臉上掛著一抹親和的微笑。
“家主,這位柯先生就是大老爺的伴侶柯長歌。”
秋昀走到近前,嗅到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的藥味兒。
味兒不濃,也不刺鼻。
而平時待柯長歌不怎麼親近的老管家此刻臉上堆滿了慈愛的笑意:“柯先生,這是我們戰氏一族的家主,也是您的繼子戰玉元。”
“很高興見到你,小爸。”
戰玉元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含笑俯視著稍矮了他少許的秋昀:“來得匆忙,冇有提前給你準備見麵禮,回頭我再給你補上。”
旁邊的傅昭辛眉頭又微皺了一下,當即拿出了一包濕巾來。
隻是冇引起秋昀的察覺。
他垂下眼皮,遮住眸底突顯的異色,又看著麵前乾淨的手掌——戰玉元……成了他的繼子?!
心中一陣哂然,麵上卻是淡淡一笑,伸手回握,一觸及分:“應該是我這個做長輩的給你準備見麵禮纔是。”
戰玉元感受著指尖上殘留的溫度,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旁邊的傅昭辛正要將準備好的濕巾遞過去,卻見戰玉元伸手示意秋昀入座,麵色如常地說:“昭辛,你也坐吧。”
戰玉元發話,秋昀這才注意到旁邊腰板挺直的男人。
男人長得分外冷峻,此時卻是一臉愕然,餘光瞥見對方手裡拿著的紙巾,再聯想男人之前噴藥的行為和嗅著空氣中飄散的淡淡藥味兒,心中頓時明瞭——潔癖。
“這是……傅昭辛。”戰玉元看他盯著傅昭辛,隨意地介紹了一下。
傅昭辛飛快斂起臉上的神情,衝秋昀微微點了下頭,便在左側沙發上端正地坐了下來。
傭人麻利地送來茶水。
秋昀觀他坐姿筆挺,有點像受過嚴格訓練的士兵。
但再看他周身生人勿進的氣質和較之普通人更為緩慢的呼吸,又不太像是士兵,反而更像是需要隱匿身影的殺手。
為了印證猜測,他挪開眼,發現對方果然容易被人忽視。
他心中奇怪,種花國是法治社會,戰家怎麼敢養殺手?還有小鏡子之前說的不對勁又是什麼?是不是跟神神秘秘的戰家有什麼關係?
心中正琢磨著,坐在對麵的戰玉元溫聲道:“之前太忙,錯過了你跟戰、跟我父親的婚禮,希望你不要介意。”
聞言,秋昀按下心中疑慮,抬定睛看過去——對方不知從哪摸出來一串佛珠,漫不經心地用手指撚著珠子,佛家教徒的虔誠感冇看出來,倒是有幾分飄然出塵、與世無爭之感。
他淡淡一笑:“婚禮隻是個形式。”
話落,樓梯間傳來兩道急促的腳步聲。
抬眼望過去,就見戰澤朗在戰玉霖的攙扶下,匆匆地跑下來。
戰澤朗將近五十。
看著就像是三十出頭,保養得很好。
五官俊朗,跟戰玉元冇什麼相似點,倒是與戰玉霖有兩分肖似,身材也冇走樣,一身西裝襯得他人模狗樣,總體來說,是個帥大叔。
不過,他現在滿臉的驚慌,破壞了他整體的氣質。
一到樓下,戰澤朗連忙推開戰玉霖,薅了把淩.亂的頭髮,一改平時的瀟灑風流,也冇去管戰玉霖懸在半空的手,就彷彿做錯事的小學生在見家長,誠惶誠恐地小步靠近。
到了近前,他先偷偷瞄了眼秋昀,見對方全然無礙,心中鬆了口氣,這才小聲問道:“玉元,你怎麼突然來了?”
秋昀有些意外戰澤朗這小心翼翼的態度。
他端起傭人放在麵前的茶水,餘光瞥見悄然靠近的戰玉霖。
對方坐在他旁邊,隱晦地朝他投來一瞥——這是戰玉霖跟柯長歌倆人培養出來的默契,隻肖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想說的話。
——戰玉霖問的是他有冇有被為難。
這就有意思了。
在這裡,誰會為難柯長歌?
很顯然戰玉霖是認出了戰玉元。
可戰玉霖從冇跟柯長歌說他見過戰玉元,這座莊園裡也冇有任何有關戰玉元的照片,所以他是從哪見過的?
不過從柯長歌的記憶中發現戰玉霖改變氣質,是從第一次去京都回來後開始改變的。
十八歲之前的戰玉霖因為常年遭受林女士的虐.待,氣質有些陰鬱。
一般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人會不自覺去模仿羨慕或嫉妒的對象。顯然,戰玉霖那次上京都,見過戰玉元,纔會氣質大變,漸漸跟戰玉元靠攏。
做了一番猜測後,秋昀將杯子放在唇邊,回了一個放心的眼神過去。
倆人的眉眼官司一錯不錯地落入戰玉元的眼。
他撥.弄佛珠的手指頓了一下,瞥了眼忐忑不安的父親,淡淡道:“你怕是玩得都忘了老爺子的大壽,我下來辦點事,順便通知你和見見你娶的小爸。”
戰澤朗一聽,微彎的腰立時挺了起來,眼裡流露出幾分怨恨:“我去不去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他也不差我這麼一個廢物兒子。”
這話秋昀聽得就有點不對味了。
戰澤朗渣歸渣,但他經商是一把好手。
戰氏集團雖然冇上市,但卻在他的手中擴大了數十倍,資產更是翻了不知道多少倍,就這怎麼說也不算是廢物。
“不過你能來看長歌,還願意叫他一聲小爸,作為父親,我還是很高興的。”戰澤朗說著,悄悄鬆了口氣,旋即走到秋昀身邊,揹著戰玉元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秋昀被他這慾求不滿的眼瞪得汗毛直立,腦海裡冷不丁浮現出剛穿來那會看到的一幕,恰時耳邊又傳來戰澤朗咬牙切齒的埋怨:“你個小壞蛋,把我一個人丟在房間裡,回頭我再慢慢收拾你。”
“……”秋昀身體本能地發僵,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不是說分就分的情侶關係,而是有證的夫夫關係。
他突然想到什麼事兒都冇晚上要跟戰澤朗同床共枕還要揮鞭子的處境更迫切,更彆提旁邊還有個三五不時跟柯長歌偷吃的戰玉霖。
頓時站了起來,倉促地找了個藉口:“我想起來了,徐權之前說找我有點事兒,抱歉,我先出去一趟。”
說完,拔腿就往大門那邊走。
戰澤朗被他突然站起來嚇了一跳,又聽到他說要出門,登時喊道:“心肝,你先回房換身衣服再出門。”
“……”這個稱呼喊得秋昀立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敏銳地察覺到背後投射而來的幾道視線,強忍著心中的尷尬,鎮定地走上二樓。
戰澤朗無奈地搖搖頭,又對戰玉元解釋道:“長歌平時挺穩重的,大概是今天見到你害羞了,年輕人嘛,臉皮薄。”
說著,他又問:“你今晚是留下來住還是急著去辦事?”
戰玉元撚了一顆佛珠,忽地戴在手腕上,起身道:“我就是過來看一下,既然見過了,我就先走了。”
他一發話,傅昭辛便站了起來,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一前一後地離開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戰玉元似是想到了什麼,停下腳步,扭頭道:“這次老爺子大壽,你把小爸……”
他頓了一下,終於捨得把目光轉向了文質彬彬的戰玉霖:“和弟弟一塊帶上吧,讓他們也見見爺爺。”
秋昀換完衣服下來,客廳裡隻剩下戰澤朗和戰玉霖。
“……到時候你記得彆亂走就行了。”戰澤朗看到了他,匆匆交代了一句,迎上秋昀:“心肝,你不用出去了,玉元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