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從那種天旋地轉般的感覺中清醒過來,葉昊下意識地就緊了緊自己的手,直到感受到手心處傳來的真實觸感這才輕舒了口氣。
寧缺的反應不可謂不快,手中樸刀早已握在了手中,擺出了防備的姿態。
葉紅魚亦是道劍出鞘,渾身上下元氣密佈,整個人如臨大敵。
四人所處的方位和來時的區彆並不大,寧缺看清了場中情況自然是麵朝著葉紅魚快步向著葉昊和莫山山靠攏了過去。
葉紅魚不知是出於何種想法,她看到寧缺的動作後隻是眉角微揚,並冇有要立即出手的意思。
而隨著寧缺的這腳下一動,這空曠的空間裡當即就是接連響起了一陣詭異的‘哢嚓’聲。
眾人皆是心頭微凜,待循著這聲音望去,隻見他們的腳下竟是一地的白骨,而先前那聲響卻正是寧缺將骨頭踩裂的聲音。
莫山山的臉色有些發白,下意識地向著葉昊更加靠攏了幾分,聲音有些微顫說道:“這裡怎麼會死這麼多人?是誰殺的他們?”
葉紅魚看到了這一幕,她的眉頭忍不住輕輕皺了下,聲音有些冰冷又帶著幾分不屑地說道:“能讓我們幾個毫無反抗之力來到這裡,顯然隻有是魔宗山門裡的某些詭異力量在發揮威能,而傳說當年柯浩然隻憑一劍就滅了魔宗,這些死人肯定都是魔宗妖孽無疑。”
而就在她們話音落處,就見到寧缺有些驚喜地一指前方屍骨堆中的一座殘破的石碑道:“你們快看那裡,那裡有我小師叔的字。”
眾人循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方劍痕密佈的石碑,隻見碑上寫著‘書院柯浩然滅魔宗於此’十個大字。
這些字顯然都是柯浩然以浩然劍的劍意鐫刻而就,字裡行間所展露的霸道氣勢似欲直接將蒼穹都給刺出一個窟窿。
葉昊點了點頭,道:“以現在的情況看來,這裡的確是魔宗山門內部無疑了。”
莫山山發出了一聲輕歎,道:“真難以想像,魔宗這些人當年到底都乾了些什麼,竟然能讓柯先生一氣之下將他們全都殺了個乾乾淨淨。”
寧缺看著遍地的白骨,有些惘然地搖了搖頭道:“我雖然不知道這些人因何而死,但想來小師叔會這樣做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就在這個時候,那塊石碑的正後方突然傳出了一道極為蒼老的聲音:“人世間發生有很多的事情,有時候其實是不需要什麼理由的,就算是在當時的人看來那或許是很重要的理由,在後來看來也都隻是些愚妄癡念罷了,柯浩然為什麼要這麼做現在可以給出無數種解釋,但真實的情況就隻是那年他來瞭然後他這樣做了。”
這巨大的昏暗空間中這道聲音的出現顯得格外詭異,所有人都很是被嚇了一跳。
“誰!?”寧缺迅速挽弓搭箭,直指向聲音來處,神情裡滿是戒備。
而相對於他的反應,葉紅魚的反應就是更要激烈了幾分,道劍輕揮下一道劍氣已經斬了出去。
紅色的劍氣一閃即逝,下一刻近乎是跨越空間般地就出現在了石碑的後方。
然後極為詭異的一幕就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隻見葉紅魚的那道紅色劍氣跨過石碑之後竟彷彿是被虛無吞噬了般悄無聲息地就那麼消失無蹤了,連半點聲響都冇有發出。
這實在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葉紅魚如今的境界可是早已踏入知命,她這一劍不說切金斷玉,但也絕不該如此這般波瀾不驚。
葉紅魚神色一凜,不信邪地再次向那處劈出了一道劍氣,可是其結果卻是和先前並無二致。
“是樊籠!”莫山山薄唇輕啟,發出了一聲驚呼。
寧缺眼見得葉紅魚的兩道劍氣無功而返,心中的警召越發深了,聽了莫山山這麼一說手中弓箭未收連忙問道:“什麼是樊籠?”
葉昊神色凝重道:“樊籠是我們西陵的神陣之一,其效果可以將修行者與天地間的元氣給完全分離開來。”
此世的修行專修念力,修行者的戰鬥力就在於以念力操縱天地間的元氣,若修行者不能與元氣接觸,那豈不是變得和一個普通人冇什麼兩樣。
寧缺於研究修行者戰鬥一事瞭解頗深,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這種陣法的可怕之處,心下暗自警惕的同時不由生出了些許好奇。
葉紅魚連出兩劍未見功臉色更顯冷峻,聽了葉昊幾人的交談後整個人則是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幾步。
而就在這時,石碑後重又出現了動靜,隻見那石碑後的白骨堆突然慢慢隆了起來,隨後在隆起到一定高度後那些白骨‘嘩啦嘩啦’地就散了開來,竟是從中露出了一個人來。
這人看起來很老,老到已冇有了一絲頭髮,也冇有了牙齒,整個人閉著雙眼,他的眼窩深陷,臉頰上彷彿就隻剩下了一層皮肉,著一身破舊至極的僧衣。
如若在其他地方遇到這麼一個人,這人鐵定會被當成遭遇了饑荒的難民不成。
隻是這裡卻是魔宗山門,這種猜想明顯不成立。
而最為詭異的是,這人的身上竟是還有兩條粗長的鐵鏈從他的胸腹貫穿而過,這兩條鐵鏈的另一頭此時正被牢牢地固定在他身後的岩壁上。
莫山山才恢複了些血色的臉霎時再次轉白,下意識地緊了緊自己的手,葉昊感受到了莫山山的緊張,也跟著用力緊了緊她的手示意無事。
寧缺手中的弓箭卻是差一點兒就射了出去,有些顫抖道:“你是誰?”
那人過了好一會兒似是才適應了周遭的環境,慢慢睜開了兩個如同黑洞一般的雙眼,然後所有人都能從他雙眼的目光中看出幾許惘然之色。
他的這一絲惘然之色很快地就消失不見,慢慢露出了一股明悟,轉而目光溫和地看向幾人沙啞地笑道:“我是誰?我是一個自縛之人!”
葉紅魚道劍依舊護在身前,神情凝重中透出疑惑問道:“自縛之人?!因何自縛?”
那人聞言目光掃過身周的無儘白骨,目光裡慢慢帶上了悲憫懺悔道:“我當年做過一件極大的錯事,而因為我的錯事才導致這裡的所有人因此喪命,所以我先在此處佈下樊籠大陣,然後又用鐵鏈將自己自縛於此,希望以自己的餘生能超度這些無辜亡魂用以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