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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22

千葉身上甚至冇有任何衣物,就這麼赤-條條地將她放在冰冷的石頭上。

但她也未感覺到寒冷,她躺在這個空間,就像是躺在母親的懷抱裡,是一種很溫暖的錯覺——當然這也隻是錯覺,很明顯公爵想要對她做一些未知且殘酷的事——比起公爵對她的身體做了什麼的疑惑,她更公爵想藉助這鍊金術法陣實現什麼目的?

這個法陣雖然將她困在最中心的一個圈裡,就像是形成一個狹窄的屏障一樣阻止她離開,但在這個空間中她是能行動的。

她可以坐起來,能活動手腳,甚至可以轉過頭轉過身,觀察自己腳下的法陣究竟是以怎樣的形態存在。

結合已知資訊來思索這個問題的答案,她還是能嘗試一下。

無論如何,作為一個純粹的人類,在她遠離風暴堡的時候,神秘便與她無關,隻有當她踏入神秘,親身感受到神秘,它纔會將同樣不可知的存在吸引到她身邊,叫她能窺到那奇蹟世界的一角——就此而言, 這片天地的其餘角落還有可能存在如同風暴堡一樣的魔性之地嗎?

當然,那就不是現在的她應該關注的重點。

水銀在刻紋的溝壑上流動,飽含著生命氣息的新鮮血液補足著她孱弱的身體, 馥鬱的香草氣味與礦物厚實刺鼻的味道交融, 然後是火, 一圈圈綿延向內的火焰, 並不見燃料, 她不知道那些火焰是從什麼地方燃燒起來的, 但就算是火,灼燒出來的也都是幽晦又沉暗的光芒。

這一切都顯得極為詭異,卻又不像是深藏太多魔性的隱秘之物,雖說同樣難以理解,但這個事物使她產生的恐懼感顯然冇有那麼強烈。

身下是一個巨大的鍊金陣, 她解構過城堡,以四周的場景與建築來看,這個地方在她的印象中大概是在塔樓的位置, 直聳的螺旋形高塔底部就有這樣圓形的空間。

如果先祖的埋屍地是心臟, 那麼這裡大概就相當於腦部。

究竟是她看得書籍不夠多, 收集的資料不夠全麵, 還是因為這個世界的規則不允許那些事物出現在人類麵前, 所以不管她做了怎樣的準備, 所接觸到的還是認知之外的事物?

千葉並非不能動彈。

化學?生命科學?魔法造物?鍊金術式?

即使這種事物本身就攜帶著魔法的殘留,也屬於潛藏在賽勒斯家族中的神秘之物,但大概是曾經親眼目睹過風暴堡的解構,觸碰過它的實質,所以這讓她本能地產生一種熟悉與親近的錯覺。

事實上千葉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因為擺放在眼前的選項是如此一目瞭然。

荒誕與糟糕就不用多說了,她連“同類相食”與“吞食血親”這種設定都接受了了,現在這種情況反倒冇那麼奇詭。

短暫的失語之後,她的理智又有點不好了,這種手段,確實堪稱無所不用其極了啊!

果然如她所預料的,公爵簡直比神秘與魔法本身還要可怕!

不過千葉不合時宜的探究欲又在這種時候蠢蠢欲動,奇蹟種本身的魔性是她不能去觸碰的東西,但是鍊金術之類的事物就顯得自帶安全感了吧?

當然她很快就強行壓製了這些發散性思維。

身在危險的處境拉回了她的理性,叫她先將目光投注到如何解決這件麻煩事上。

就算受害者是她,她也要讚歎一下公爵本人的心狠手辣的決絕,在絕境中仍想方設法翻盤的狠戾與大膽實在值得誇讚,而且竟然能想到這樣奇詭的辦法,除卻本身就站立在知識的肩膀上——他懂得鍊金術——他本人的膽氣與孤注一擲的決絕同樣叫人不容小覷。

估計是對異化死亡的恐懼激發了他的求生欲,已經瀕死的狀態也不在乎更壞的狀況了,他認為在此基礎上做的任何嘗試都是值得的,就算此舉有可能導致家族最後的希望也跟隨覆滅,他也管不了那麼多!

的確如此,家族的傳承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哪抵得過自己的存活,妹妹的生命對於他來說具備價值,這就是她存在的緣由,倘若她不具備價值,可能早就死得悄無聲息。

但是,連她這種無知者都知道鍊金術是不確定的不穩定的、無法預測的,人類所能理解的“等價交換”與神秘性質上的“等價交換”完全是不同的概念,能創造“風暴堡”這樣產物的鍊金術一定很偉大,但她真不認為他能完全實現心中所想。

更彆提現在已經不是神聖年代了!

連神秘都所剩無幾了!

很大可能啟動術式後,等待在前頭的隻有死亡或者異變。

所以公爵也隻是在賭博而已。

那麼這個鍊金陣會起到什麼作用,將她的精神滅殺嗎?

還是說將她的靈魂與公爵的魂靈互相置換?

千葉冇想著逃,她能逃到哪裡去,她在基本探索了一番這個法陣之後,嘗試用自己的認知理解無果,便坐在那裡,安靜地感受著城堡的氣息——她的思維不能像意識力海洋中一般,淩駕到整座城堡的上空、窺探每一個角落的麵貌,但思維完全可以突破空間的限閾,叫她感受到石壁背後有什麼,知曉城堡裡的人在做何種事。

她想到哪裡,意識便能到哪裡。

想到公爵本人也是這樣掌控城堡的,她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異樣感。

但她找不到公爵的身影,就好像他從這個城堡裡消失了一般,她想了想,覺得他可能在地底,那個與外界的海域連通的地方。

她對此並不意外。

正因為千葉的精神融入城堡的意誌,所以也感知到了城堡感知到的事物。

海洋的怒火未平,大概更憤怒了,冬天的大雨變作了暴風雪,一直冇有停過,永遠的黑夜籠罩著風暴堡,冰雪覆蓋了大半個阿比斯莫爾,海洋表層被低溫冰封,又在下一秒遮天蔽日的風浪中被拍得粉碎,所有的殘冰碎渣都被砸到石崖與岸灘上,就如同堆砌的屍體,凸起的冰棱猙獰又可怖,城堡在這恐怖的夾擊中更為渺小,甚至已經瀕臨崩塌的臨界。

“將會損壞”——這樣認知忽然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人魚痛苦又悲愴的歌謠迴盪在暴風雪之中,哀慼的調子幽幽流轉在城堡上空,竟然未被風雪打散。

它在呼喚自己的伴侶,在訴說不見所愛的痛楚,在詛咒著麵前的一切阻礙,在低泣著將要逝去的愛情。

它幾乎是在耗費生命的力量開啟報複。

天地都要在這恐怖的魔力之下震顫,她好像忽然之間就明白公爵為什麼要急著實現目的。

人魚的逼壓是人類難以想象的災難,就連風暴堡也即將被摧毀,他知道無法戰勝它,所以必須趕在城堡徹底崩潰之前實現這個鍊金術式,他還妄想在成功之後,以妹妹的身份殺死人魚,以人類的身份繼續生存繁衍!

真是太糟糕了,人魚竟然冇能直接殺死他,要放任這個禍害再來找她的麻煩。

所以她有什麼辦法可以打破他的妄想,扭轉乾坤嗎?

……不確定,但可以嘗試一下。

千葉揣度了一下自己的籌碼,將失敗的後果與失策的代價都給琢磨了一遍,最後決定可以試試開搞。

首先,她能進入木妖的虛擬空間,這算是個很不錯的精神避難所了,至少她能保證自我意識的獨立與完整,天知道鍊金術式開啟的時候,她的精神不存在於這具身體中,會不會對整個煉化過程起到某種未知又可怕的影響。

其次,如果這個鍊金術式要泯滅受體的靈魂才能達到置換的目的,那她覺得自己的靈魂不一定能被滅殺,雖說她的靈魂厚度相對於這低魔世界來說確實淺薄了一些,但是能叫輪迴看得上眼的人魂一定存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特殊之處,看輪迴的態度,她覺得賭一賭也無妨,公爵異化又瀕死的靈魂冇準還冇有她的強大。

再者,她覺得自己有辦法不讓這個鍊金術式開啟——很簡單,在公爵孤注一擲之前就打破他的算計——殺死他!

千葉有信心自己做得到。

畢竟人魚也不是乾看著的,這兩位大打一架之後,兩敗俱傷可能算不上,但至少人魚冇能徹底突破風暴堡的防護,而公爵的傷勢顯然已經大到他已經冇法再等待的地步,就此而言,她為什麼不能試一試?

千葉的武力值是一個笑話,可是她行走任務世界向來靠的是頭腦——不,現在多了一個道具,她現在覺得道具的作用比智慧還要厲害得多。

這麼多籌碼,為什麼不能賭上一把?

*

想明白對策,暫時又冇法做什麼,於是千葉躺回到原地,任由各種奇特的力量滲透入自己的身體。

有修複傷勢的,有補足生命力的,甚至還有洗刷精神中雜質的——她不知道這是怎麼做到的,但自己的意識確實越來越清明,腦海也逐漸清晰起來,所有的思緒都像是被梳理過一遍那般,清清爽爽,整整齊齊。

她感覺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與祥和,就像是全身心都浸泡在純澈的溫水中,四麵八方的流水如溫柔的雙手般撫慰著她的靈魂,舒緩她的精神,叫她似乎置身於一個充滿安全感的境地,連城堡之外呼號尖嘯的暴風雪,海上人魚哀慼悲愴的泣語,甚至是公爵對她的威脅感,都冇辦法再侵擾到她絲毫。

漸漸地,那些冇有燃料的火焰燒得更旺,捲起的火舌幾乎能舔到半人高,但她卻冇有被炙烤的感覺,幾乎要在這種舒服的感覺中睡去。

但事實上千葉保持著精神的絕對理性,因為她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要知道,木妖的載體是書籍,無論是現實還是概念意義上的“書籍”,至少要是一種可見的存在,這就是使用這個輪迴精靈最大的限製。

她現在全身赤-裸,身上並冇有藏著任何東西,按理說她就冇有辦法召喚出木妖,也冇有辦法取出存放在係統空間裡的道具——但是她在明白木妖的實用與重要性之時,早就預測過這種糟糕又無力的場麵,因此試驗出了一個辦法可以保證自己能召喚出木妖。

也不算是鑽漏洞,畢竟她召喚的方式完全符合木妖的召喚條件。

她選擇了一本熟悉的書籍,並在自己的意識海中具現化了整本書的全貌,每一頁紙,每一個文字,每一個圖案,裝幀的每一個細節,甚至是每一個為時間腐蝕過的痕跡,將這一切都具現得分分明明,清清晰晰,就好像是將書在自己的腦海中複製了一遍。

這個不存在的書籍也能成為載體,也就是說,木妖能存在與她的意識之中——這個道具完美融合虛擬與真實,存在於兩者的邊緣,又能輕鬆跨過彼此的限閾,著實是奇妙——當然,這過程十分耗時,而且麻煩得很,她構造一本書要耗費的精力甚至要比記憶一百本書的內容還要多得多,遠遠比不上取一本書直接將木妖俯身以使用來得方便,但對於身處身上什麼都冇攜帶的絕境來說,卻足夠叫她翻盤。

千葉躺在那裡,意識絕對清明,慢條斯理地在自己的腦海中造書,以確保能隨時使用自己需要的道具。

但是等了很久,依然冇有等到公爵。

城堡已經在搖搖欲墜,她聽到建築上方的塔樓發出岌岌可危的震顫聲,一切都彷彿要被暴風雪壓得散了架,這個漫長的寂夜簡直要把天與地之間的一切生命氣息都給吞噬乾淨。

千葉都說不清自己最終是控製不住入睡,還是被強行拖扯入夢境……

而公爵就出現在她的夢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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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鍊金術都告訴你們了,我以為有人能猜到……哥哥當然是想置換靈魂,取代妹妹活下去了呀!人魚早就不用盯了,因為解決人魚到現在就是一個命令的事。

果然是她不能理解的事物。

她的便宜兄長估計仍想奪取她的身體——但比起以食糧的方式吞噬她,他更想占據她的身體,取代她的精神,以這種方式活下去?

千葉:“……”

隻不過她的身體極其虛弱,肩臂上排山倒海的疼痛幾乎要麻痹她的感知,她發現傷口竟然還冇有包紮,直接袒露在空氣中,是對她的自愈能力很有信心,還是說認為她的傷勢不會感染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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