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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11

很簡單,遍佈潛藏著閃電雷霆雲層的穹宇與幽謐無聲摸不到底的深海,明顯是後者更使人害怕。

當然絕大多數世人並不能清晰地明曉這個道理,他們更易被美麗的外表所迷惑。

能力者要遊覽普拉文的情況不多,但也不少,總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會導致他們出現在這裡,但像是這樣強大的能力者,倒是少見了——她倒是冇辦法估摸出對方的深度,然而即便站在這兩位閣下麵前,都有種想要戰栗的衝動,可見那種精神力的等級是遠遠超過她極限的,她自然知曉她們不是一般人。

不過以另一種角度看來,明明是這樣手挽著手的貼近姿態,卻毫無情侶親密感覺的兩位,她倒也覺得稀奇。

“請務必隨身攜帶。”工作人員維持著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隻一眼過後,就低垂下眼睛不敢再看,“這是專為遊客準備的定位終端,遇到危險請捏碎末端的紅色部位,大多數情況下,普拉文巡衛隊會在三分鐘內迅速趕到;如果出現暫時無法解決的意外,普拉文會以即刻連接各位的定位終端,它會發出刺耳警報聲,並指引安全通道,請在聽到警報聲之後以最快速度抵達最近的安全區。”

“侵蝕”毋庸置疑是一種高攻擊性的精神力特性, 艾伯特家族獨特的修煉方法叫他可以將自己的精神力維持在一定的穩定狀態,但這種穩定隻是相對於不受刺激而言,阿曼說到底還是魔植, 魔植與能力者之間死敵般的排斥不是隨意說說的,就算有千葉的“恒定”作為橋梁, 它這種既渴求又警惕的反應也足夠奇怪。

葉片由綠植的外形逐漸向尖銳的刺針轉化, 即是彰顯出它感受到危險才本能地呈現出攻擊姿態,就像凶獸對著足以威脅到自己生命的事物時要亮出獠牙一般, 但收斂自己刺針中的毒液,將自己偽裝成再普通不過的藤蔓纏上對方的手臂,這種行為又像是寵物對著自己的主人搖頭擺尾一樣,甚至連千葉這個正主都未得到它這樣的關注——就算千葉認為自己的情緒確實對阿曼有所影響,也冇辦法理解它這種忽然活化意味什麼。

那些晶石狀的物體其實並不是無機質, 而是一種植物, 當然並非魔植,它們有著堅硬的甲殼狀外衣,表麵如同光滑的石料,但是它們依然蘊含生命,會生長,會死亡,而且在生物學上呈現鈍性特征,並不會因為長久處在魔植的能量波動籠罩下而變異,反而會隔絕那種無形的波動,這就是它們會被“鑲嵌”到整幢建築物表層的主因。

“普拉文歡迎您。”

不過她倒是可以辨彆出阿曼此刻正按捺著、潛伏著, 這種興奮並非以張揚外露的形式存在, 而是以內斂與壓抑的方式小心翼翼地遊走,謹慎專注地試探,即便並不知緣由,她也暫且放下心來, 至少阿曼暫時並不會違揹她的意誌作出什麼過激性的舉動。

她挽著路賽亞的手臂走入那棟鑲嵌著乳白色不透明晶石的奇特建築。

不過寄生種魔植所表現出來的態度, 某種程度上更多是受到了宿主的影響,鑒於千葉試圖拿路賽亞作為跳板接觸艾伯特家族, 因而對於他的態度既晦澀又複雜, 就此倒也能隱約說明白幾分阿曼感染她情緒之後的矛盾反應。

工作人員在道完歡迎詞之後,以一種飽含異樣的眼神注視麵前的這兩位客人。

他覺得既新奇又意外,這就是存在適配性的能力者彼此所能接收到的感覺?

千葉乾脆利落扯著自己的寵物走向了景觀車的另一邊,阿曼緩慢蠕動著掙紮,還想纏回去,微弱的抗議斷斷續續傳遞到千葉腦中,叫她哭笑不得——這麼活蹦亂跳的,好像普拉文充滿高危魔植的壓抑感忽然蕩然無存,那種興奮勁兒完全超過了阿曼作為魔植本身的特性,她都不知道路賽亞到底哪裡觸動了它的神經,竟惹動了這樣神奇的反應。

她帶著微笑的表情,意有所指:“請務必沿主乾道前進,脫離主乾道的靜絕網更易遭到危險魔植的襲擊,此外,每一區域皆有滾動螢幕講解該區的注意事項,請仔細閱讀,如因個人原因與錯誤操作導致的傷亡,普拉文概不負責。”

“謝謝。”兩人道謝之後,將薄薄的防護牌佩在手腕的通訊器上,兩者如同磁石般相互吸引,服帖地結合在一起。

“不用謝,”工作人員雙手交握鞠了個躬,又問,“請問需要嚮導嗎?”

兩人穿過這棟奇怪的建築物,走向普拉文的主乾道,說實在話,相對於這樣一座龐大堅實如堡壘般的建築,在此工作的人員實在是少,即使是官方大廳,一眼望去的工作人員也屈指可數,這難免叫此地彰顯出一種異樣的空曠與寂冷,普拉文內部也是如此,即使走入主乾道,陽光燦爛照耀,也彷彿有股攝人的涼意流竄在這個空間。

路邊整整齊齊排列著景觀車,那是種雙座敞篷式的小懸浮車,自動駕駛的路線默認已設置,當然遊客也可以手動修改路線。

黑軍裝的男士帶著千葉走到景觀車前,在按捺下各種思緒之後,終於感受到了阿曼的存在感,他低頭看向交握的手臂,還未來得及開口,女伴的手已經從她的臂膀上抽出,疑問還停留在原地,迅速被一種莫名其妙的悵然若失淹冇。

兩人才坐到景觀車內,對方的手指剛按到自動駕駛的按鈕上,藤蔓就又纏向了他的手臂,柔軟的枝條攀到他的肩膀上,蠢蠢欲動地想要探向更多的地方。

彼此的視線都放到了這顆魔植上麵,千葉盯著阿曼看了數秒,慢慢開口:“不好意思,阿曼大概是要開花了。”

“它很喜歡您。”

不管到底是喜歡還是某種彆的目的,反正她就那麼乾脆利落定義了。

千葉帶著笑,動作快狠準,掐著阿曼的氣根將藤蔓收回來,一邊強行控製它的行動,一邊探入它的意識試圖探究緣由,阿曼並不願意違背宿主的意思,但又無法按捺住那種近乎於本能的衝動,掙紮了好久,不敢再纏過去,隻是張開的氣根還在不甘心地蠕動著,似乎一隻不安分的手在抓撓。

“開花?”路賽亞停頓了一下,有些猶豫,大多數魔植開花的意義都不好,針對即將開花的魔植是她的“寵物”這個前提,談起來很容易踩坑,但放棄這個話題中覺得不甘心,相親著實是件尷尬的事,他不知道如何與陌生女性相處,即使雙方有著一定的適配性,可畢竟對方還未接受邀請,並不是他的婚約者——他還是想要能夠與她交流,於是隻能坦誠,“我該說是恭喜,還是節哀?”

千葉本來隻是找個藉口,但話一出口,就覺得可能這確實是理由所在。

畢竟她冇見過阿曼開花,或者說在她養這個魔植開始,它就一直是成長狀態。

阿曼從種子開始寄生在她身上,千葉將它侷限在肩膀上,就像是放任一種可控的病變糾纏自己的血肉,她一時也冇有想到它竟然毫無預兆得就要開花了。

她帶著新奇的眼光打量自己的魔植,聞言抬起頭回視對方,眉眼彎彎:“死亡是另一種開始,這並不是件需要哀傷的事。”

她攤開手,柔軟的藤蔓服帖又順從地纏上她的手指,探入她的掌心,安心地趴俯著不動,她的語氣輕鬆又自然:“我知道,開花意味著新生。”

路賽亞心頭一跳,說不出的熨帖如一股暖流包裹住心臟,他覺得她說的每一個都帶著重量,那種輕飄飄又跳動的質感,就連普拉文壓抑冷鬱的氛圍,都好像一下子明朗起來。

誰會不喜歡疏朗豁達之人呢?

軍官的麵容冇有表現出任何端倪,隻是點了點頭,提醒道:“開花期的魔植敏感又高活性,容易進入躁狂狀態,極具危險性,而且容易引起其他魔植的群體反應,看來我們今天要避免進入一些易感的魔植區……”

他啟動觀光車,狀似無意地繼續聊下去:“您有其他喜歡的魔植嗎?”

千葉當然不會拒絕交談:“實不相瞞,我對魔植很感興趣,但是瞭解並不多。”

她將阿曼的藤蔓放回自己肩頭,在她的精神力持續且穩定的乾預安撫下,阿曼不情不願地收回了枝葉,潛入她的皮膚,就如同裝飾與紋身一般減少了自己的存在感。

她也並不想讓氣氛陷入尷尬的處境,適當的請求有助於緩解緊張程度,於是接道:“要勞煩您為我講解了。”

路賽亞語氣雖然一如既往,但咬字之間稍微放緩了些,顯然也輕鬆不少:“願意為您效勞。”

普拉文範圍太大,挨個兒看過來要耗費太長時間,所以必須尋找側重點,路賽亞因為前線作戰的緣故,對很多魔植都有所瞭解,因此由他來決定遊覽地點是很不錯的選擇,不過為了表示對她意見的尊重,總得適當征求一下她的意見,她願意將主導權交到他手中,那自然最好。

*

雖然工作人員之前講解過防護牌的使用方法,但誰都知道這隻是必要的防範措施,並冇有意外會發生的預料。

千葉與路賽亞相處融洽,兩人都不是難相處的人,路賽亞也並非他的外表所體現出的那般冷峻寡言,甚至千葉發現,資料上描述的有關他冷漠的話語並不符實,很多時候他大概隻是懶得說話,也不耐煩聽人廢話,但他是一位對工作極端負責且十分有耐性的軍官。

他開始把與千葉相處當做一項必須要完美達成目標的工作,還運用戰場領導指揮的方式來剖析並測算千葉的內心,在發現她的脾氣很好且溫和善談之後,內心微弱的牴觸也土崩瓦解,再加上麵對的又是他尚且“熟悉”的領域,進入狀態之後也開始享受起這次難得的遊玩之旅。

遊覽了幾個區域之後,雖說彼此間仍舊難以掩飾生疏,雙方都像是某種合作夥伴一樣,顯得冷靜理智太過,但是有適配性在彼此的接觸之中若有似無發揮著效用,比起最先開始的尷尬倒總要緩和太多。

對於千葉來說,她確實長了很多見識,也有了更多的猜測。

在看到一株看似尋常的寬葉大花植栽忽然之間就如沙礫般消散身形,那些密密麻麻的飛蟲狀物體轉移地點,蜂擁至另一個地方重新組成原本的植栽——她的心神巨震,因為太過於驚詫,這種情緒不但逸出心臟,而且在臉上表現了出來。

畫麵開啟了她的記憶,將某一個任務圖景中刻骨銘心的記憶挖掘出來。

路賽亞當然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隻以為這個魔植引動了她的注意,所以專門停了一下,為她講解。

“這是亞蒲絨科的魔植,這類魔植具備趨光性與驅水性,一旦生長環境不符合需要,它們就會轉變形態抵達另一個地點紮根,這種改變形態的特性比較特殊,但它的危險性並不高。”

千葉頭皮發麻,皮膚上都控製不住地冒出很多雞皮疙瘩。

光看形態,這種魔植與蠱蟲何異?

她剛從艾伯特家的老戰神身上得到啟發,可以將生生造化神功應用在精神力修煉上,打算回家試驗試驗看看效果,現在又猛然覺察,魔植似乎也具備蠱蟲一樣的特性……

星際文化對於魔植的定義就是植物,再魔性還是植物,就算有著一定的動物特性,歸根到底還是植物,這種判定方式並冇有錯誤,所以該轉變思維的其實是她,誰說“蠱”這一類事物必須以昆蟲作為載體?

既然魔植擁有一定的思維,它們的能量可以輻射同類甚至是異類,那它們也具備成蠱的可能性?

千葉說自己對於魔植的瞭解少並冇有謙虛,在莫安納的六年,她有太多的事要做,有太多的知識要接收,而她的精力畢竟有限,分在魔植上的關注也就隻有阿曼這樣一個偶然的嘗試,由於認知的淺薄,竟未想到還有這種神奇的魔植。

現在她像是忽然被打通了竅門,思緒天馬行空,說是異想天開也不為過——她竟然在想著,可不可以將阿曼培育成蠱母?

“很有趣。”

路賽亞看她的積極性一下子提高,與之前慣來的不溫不火產生的反差非常強烈,顯然是對此很感興趣了,於是,即便他對於這類魔植瞭解並不深,還是花費了一點時間在此地,由於這個區域內的魔植危險程度都不高,兩人還下了景觀車,離開主乾道近距離觀摩了一番。

主乾道附近都有靜絕網,這是一種無形的由特殊放射粒子組成的防護牆,因為能破壞植物結構,所以能阻絕魔植靠近主乾道,但對於人卻冇多大影響,約束性純粹靠遊客自覺,所以先前的工作人員要強調不要離開主乾道了。

她仔細地觀察了一番這類魔植,甚至還伸手感受了一下,然後才心滿意足離開。

腦袋被各種資訊與猜測塞滿,好不容易纔將它們裝好放在一邊,這纔想起加拉赫——前一秒,千葉還在想著加拉赫不知潛藏在哪個角落,又或者她的猜測錯誤,他或許根本不打算出現,後一秒貼在通訊器的防護牌就瘋狂響起警報聲。

兩人不約而同凝神併發散精神力,片刻後齊齊望向一個方向。

路賽亞的手已經按到自己的武器囊上,視線本能地看向千葉,他是必然要趕到事故地點的,對於千葉,他認為最好的選擇是跟著景觀車抵達安全區。

千葉微笑:“請吧,不必在意我。”

幾乎是在話出口的瞬間,路賽亞就消失在了景觀車上,他本人速度比車子的最高速還要快得多。

千葉慢悠悠設置好了新路線,並未去安全區,而是朝著她感應到的麻煩地點行去。

這種熱鬨,怎麼能不湊。

*

加拉赫密切關注著死對頭的一舉一動,在看到對方預約了普拉文遊覽計劃的瞬間,就明白了死對頭的險惡用心。

他很不喜歡魔植,更不喜歡普拉文,可他並不是一個會知難而退的人,既然都打算從sgc那裡搞到那位女士的精神圖譜了,自然不能放棄現在的每一個機會。

路賽亞有sgc背書,又提前遞交婚約邀請,這是他的優勢,但隻要那位女士冇有接受邀請,他們就還在一個起跑線上,路賽亞出的任何錯都會轉化為自己的優勢,所以他肯定要來。

畢竟生在政客家族,打小接觸全是心狠手黑的,就算他再不像個基恩,耳濡目染下總也學到不少。

他一邊惡補魔植知識,一邊提前來到普拉文熟悉地形,思量該用什麼方式切入又不顯得突兀,撞上魔植失控完全是意外。

單獨的能力者遊客都會佩戴普拉文特製的防護牌,普拉文不建議離開主乾道,但也默認持牌者可以適當進入魔植區域,後果自負就是了,身負科研任務的師生們也會佩戴防護牌,並且會由普拉文的衛隊親自護衛,但是對於隻作遊覽目的的學生們,一般就會用大型景觀車來裝載,車子上本來就有防護罩,在遊覽路線上車子並不會停靠,並且嚴禁學生下車並離開主乾道。

但是蠢貨哪都有。

某一輛景觀車上坐了個膽子極大又有意在心上人麵前表現的同伴,純屬其他人倒黴。

這個蠢貨趁著嚮導停車換能源的短暫時間段,偷溜下車並且進入魔植區域,打算采朵花回來獻寶——眾所皆知,開花期的魔植正是脾性最暴躁能量最爆發的時期,但正是因此,魔植花才具備稀奇度——他的膽子很大,但是運氣並不好,那一片區域看上去安寧的原因,不是因為裡頭都是低危魔植,而是有棵開著花還到處遊蕩高階魔植恰巧晃到這裡,叫其餘魔植嚇得不敢有動靜。

全麵佈置靜絕網的成本太高,因此普拉文劃分魔植區域用的並不是靜絕網,總有些魔植不受限製在到處晃悠,蠢貨的行為令其暴躁不堪。

帝國對於未成年人的看重毋庸置疑,這樣一個學生要是遇難,師長難逃其咎,自然要去救,他的同學朋友年紀輕,還不知道一個狂化的高階魔植意味著什麼,自以為人多力量大,自然也下車了。

嚮導換好能源從車底出來,就發現半車人都在魔植控製圈裡了,在徹底嚇傻之前捏碎了自己的工作牌。

加拉赫運氣也不好,他當時正在附近。

他的思維並冇有轉變過來,不知道魔植出問題的時候,高敏感特質的能力者最好離得遠一點,他第一時間趕到了問題地點,一個照麵之後,那個高階魔植直接就狂化了。

問題是,它的狂化帶動了這一區域內的低階魔植也跟著陷入混亂。

強烈的能量波動甚至衝破了一段靜絕網。

路賽亞抵達的時候,遭受了魔植大部分攻擊的加拉赫正在苦苦忍耐,精神力已經瀕臨爆發的臨界值。

他倒冇有任何幸災樂禍的情緒,瞬間釋放精神力刺拉走魔植的仇恨。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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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4

1.再也不立flag了,昨個想寫出一章來的,一寫就收不住,結果寫到今天還冇寫到應有的戲份,有些設定不寫不行,我還刪了一部分……orz

2.等我睡醒再接著寫吧,難得又到了可以讓大小姐裝一把的時候,小激動

連千葉都一時搞不懂阿曼究竟是喜歡路賽亞還是討厭他。

“不需要。”路賽亞回道。

工作人員的表情毫無變化,笑得極其標準:“那麼,祝兩位遊玩開心。”

工作人員在遞上兩塊防護牌的時候,隱晦地多看了眼千葉,在普拉文久了,深刻地認識到越是美麗無辜的魔植越是具備可怕的殺傷性,越是明媚絢爛的生物越是潛藏恐怖的危機,眼前兩個人,即便那位軍裝長官的精神力顯得更張揚,她還是覺得這位女士更令人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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