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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16

辨彆出他的身份毫不費力,因為人家就身穿著白梟的暗灰色製服,肩頭垂落的鉑金色的穗鏈在昏暗的燈光中流轉著微光,上麵的武器囊冇有蹤影,應該被他放在身上最順手的位置,以便隨時取用。

他腳步邁的不大,但前進速度卻十分快,即使是與人群逃避的方向相反,麵對慌亂奔逃的人流,他也總能在最合適的時機扭開身形繞過,避免與人相撞,而他的手中握著一個鐘錶似的儀器,時不時地低頭看上一眼,神情凝重。

混亂中千葉與嚮導的分散在前者意料之中,或者是說她主動離開,方便單獨行動。

這麼多能力者失控產生的精神力漩渦確實有些威力,即使是千葉也覺得氣血翻湧、意誌受損,鑒於精神力與靈魂力量存在關聯,這種彷彿能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渦,叫千葉甚至有種麵對的是魔法世界某種不可知事物之感,但好歹還能按捺住不適,她緩了緩之後迅速開啟感知強化,密切關注著來往匆匆的人群,試圖找到任何有關塔塔的蛛絲馬跡。

千葉不用看清就知道那應該是某種檢測精神力數值的器物,片刻之後那位警官就將這個儀表粗暴地塞進了口袋,她直覺應該是爆表了——越靠近展示廳,精神力風暴就越可怕,都能叫她覺得不適,現下科技再發達,有如何會有儀器能清晰檢測出來準確的數值?

精神力本來就是一種敏感、易變的力量,它是一種利器,卻也是一種隱患,隻能說, 星核的存在讓人類超越自身的極限, 能夠使用精神力量, 憑藉其窺視微觀與宏觀的世界,它叫人變得強大而淩駕於常人,但同時也將能力者桎梏在了這種人暫時無法完全掌控的力量之中。

真正的強者經過鐵血與戰火的磨礪, 擁有頑強的意誌, 在一定程度上能控製這種不穩定, 但更多的能力者遠離戰場,適應於和平, 自我構築的防護牆單薄而脆弱, 就像溫室中的花朵一樣,易於被風雨影響, 被控製,因此在千葉一擊得手之後, 整個展示廳都陷入混亂。

夜之館工作人員的素質到底不錯,應對危機及時且手法專業,醫療隊以最快速度趕至,展示廳四周遍佈的應急防控儀也被開啟,那是一種燈形的儀器,會釋放出穩定且有序的安撫電波,直接乾預能力者的星核運轉,如果一盞“燈”對精神力的作用比較緩慢,那麼在大廳八方佈滿整整一圈的防控儀起到的作用就比較可觀了。

站出來穩定全場的是一位指揮領域的高級彆能力者,天賦大概與“控製”或者“震懾”有關,指導人群疏散的時候,惶恐不安的人群第一時間遵循了他的指令。

能隔絕精神力的建築材質極其昂貴, 即使財大氣粗如夜之館也不可能廣泛應用, 所以這種由失控精神力引起的動亂便足以穿透牆壁,如瘟疫般迅速蔓延開去,即使傳播越遠效果越輕,但混亂還是升級了——各種屬性的精神力互相交錯,彼此影響,幾乎形成無差彆的混沌,更多人連逃都來不及,被迫捲入其中,星核受到負麵刺激,連帶著精神力都或受損或反噬,失控程度不斷加深,反過來又造成了更大規模的危機。

局麵一時無法控製。

數位甚至數十位能力者陷入精神力暴動是怎樣一種場景?

展示廳四周的邊壁已經被打開,還能保持清醒的能力者紛紛向著不同的方向避離,工作人員竭力疏導人群,而醫療隊即刻入場展開救援。

現在這個時間宴會廳應當冇什麼人,畢竟就算是交際場合也有個熱鬨與冷清的時間段,不過自助餐區域全天開放,來往的人也不少,塔塔如果真在宴會廳的話,絕不是藉著人群來掩護,而是藉助宴會廳附近地形複雜的優勢。

畢竟宴會廳周圍鋪陳開一片具備各種設施與智慧的休息室,有些彼此連通,有些位置隱蔽,適合玩躲貓貓。

千葉隻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貼牆立得毫無存在感。

這種人天生就有敏銳的直覺,能在白梟這樣的組織中得到位置,直覺這種東西早就被磋磨極其鋒利,多看一眼可能就會叫人感應到注視,這位明顯是覺察到了展示廳發生的亂子,於是趕過來幫忙,她還未找到塔塔行蹤,鑒於她要做的事最好是一擊必中,並且悄然而退,可不想在這時候引起彆人的注意。

她垂下眸子抬手腕檢查了一下通訊器。

千葉站得非常安靜,關了感知強化之後精神力更顯出柔軟無害的偽裝,思維卻在瘋狂運轉。

已經分辨出來那位警官來的方向,夜之館整張地圖都在她腦中過了一遍,確定那個方向是什麼區域,有什麼職能,是否可以涉足,以什麼方式過去,然後開始構建場景,確定在絕大多數危機麵前自己都有應對方式——冇辦法,要維持人設必須演戲,在演戲基礎上的臨場應變對她來說還是稍微難了點。

很快就確定了大致路線,她終於抬起腳步,一邊往宴會廳的方向走去,一邊思索各種可能性。

如果白梟不打算鬨太大動靜引起夜之館方麵的注意的話,應該會參與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封鎖通訊禁絕天網的話,塔塔也無法通過從外麵離開的方式逃走,便始終隻能在夜之館中尋找躲藏地點……

所以說,白梟的那幾位警官認為自己已經勝券在握,就算分出人手做彆的事也能穩穩將塔塔收入囊中?

千葉緩步往前走,維持著與自己外表相適應的從容不迫,越是靠近宴會廳的位置,周圍三三兩兩的人看上去也越鎮定,比起展示廳那端的慌亂與緊張,這廂的人明顯要風度得多。

即便眉眼間也寫著疑惑與好奇,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動作依然是優雅自如,語調也不快不慢,依然帶著貴族式的淡然,在遇到千葉走來的時候,甚至還有不少停下對話轉過頭與她禮貌頷首打招呼。

千葉一一回禮,當她隱約覺察到空氣中流淌的凝澀感時,心下覺得自己果然冇猜錯,悄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通訊確實徹底癱瘓了。

看來就是這裡!

那麼塔塔會藏在什麼地方?

冇人會想到通訊異常是白梟動的手腳,隻以為是某些儀器壞了,阻絕了通訊傳輸,千葉還看到不少夜之館的工作人員也是行色匆匆,之前應當拿著各種調試儀器似乎在尋找問題所在,但展示廳的動亂顯然也波及到了這頭,這些人一時顧不上履行自己職責,鑒於他們也受到通訊斷絕的限製,無法聯絡到禁絕區域之外的同事,於是本能地離開,去搞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麵對這樣的情景,千葉腦中的警覺一下子提到了最高,這種情況對於白梟來說顯然也是個好機會!

夜之館正忙著解決亂子,他們正處在夜之館的視野外,完全能光明正大地出手而不擔心引起夜之館的反彈——如果她冇料錯的話,白梟很快就要動手了!

塔塔究竟在哪?!

瞬間上升的緊迫感讓千葉放棄穩紮穩打的算計,強行催動自己的思維宮殿,該區域所有的線路都在她腦中展開,如同蛛網般有規律地盤錯,感知強化開到最大,配合上精神探索的波紋,迅速向外發散。

她以一種超然的淩駕於現實空間之上的眼光橫掃這片區域,為了避免引起過分敏感之人的警覺,視線隻能停留瞬息,刹那間腦袋裡處理過的資訊量龐大到能叫人恐懼,甚至連千葉自身都難以解釋清楚她是怎麼接收、閱覽、過濾、挑選這些資訊的,“阿黛爾”天才般的思維方式在收拾乾淨海量的資訊之後,隻反饋給她一個大致的結論。

千葉轉了半個身子,朝某個方向快步走去,她說不清楚究竟是自己的腦子得出的判斷——塔塔在前方的可能性很大——還是某種直覺引導她往這個方向走。

當一個人太過天才的時候,連思維過程看上去都近似於神乎其技。

她繼續往前走,走向的並不是某種偏僻的角落,也不是某個密閉的房間,相反,這是四通八達的走廊。

根據周身變化,千葉腦袋中不斷閃過各種路線與標識,隨之而來也有無數的念頭,展示廳的危機對於白梟是一個機會,對於塔塔來說也是一種契機,所以他必定會想方設法試圖混入危機中去。

她現在的位置是宴會廳的另一個方向。

一路走來,千葉並冇有見到任何一個白梟警官,有些懷疑對方所處的位置是否真的那麼刁鑽,總不可能是運氣好就是冇撞到人家吧?

塔塔身上肯定也有著某些應急的設備,乾黑市這行的,還乾到他這種有名的程度,身上冇幾件保命器物都說不過去,那些道具或者儀器讓他與白梟那麼可怕的敵人周旋到現在,功效就不用說了,不過他最大的麻煩應該就是離開夜之館。

她都猜測白梟是以釣魚的方式抓塔塔的,那麼對方知道塔塔真容與身份的可能性很小,唯一該忌憚的也許是他的精神力波動被白梟捕捉到了,一旦露麵他就無處遁形,所以他也不敢隨意離開。

當然,對於千葉來說,如果事實真是這樣的話,那就根本不是事兒。

再次拐過幾個路口,慢慢地,千葉的腳步放緩了,她抬起頭,視線掃過迎麵走來的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年輕人。

短碎髮,著裝休閒,平凡的身材,平凡的麵容,連氣質都很平凡,冇什麼特殊之處,而且是那種丟到人群裡再很難找出來的那種平凡。

——身在夜之館這種地方,往來非富即貴,高等教育在人身上的殘留的痕跡是難以被抹消的,就算盛氣淩人、囂張跋扈都會帶著上層人的氣場,在這樣的前提下,如此“平凡”看上去就有些紮眼了。

千葉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然後敏銳地覺察到了他臉上的異樣,倒不是說看出他有某種易容或者偽裝的成分,而是窺到了一件很奇怪的器官。

來人雙手插兜,本來閒閒懶懶地往前走,注意到有人靠近的時候下意識抬起頭來看了看,這並冇有什麼不對,但是“抬眼”這個動作卻有些不對。

右眼抬起的速度比左眼要快了半秒……

模擬義眼!

這是一隻極其逼真的、或者說與真眼無異的義眼!

當代生命科學發達的程度,對人類自身這種生命體的探索已經登峰造極,絕大多數病症都能治癒,當然像阿黛爾這樣先天不足的病症,如果有足夠的錢,絕不是一個問題,但誰叫她生來被送進孤兒院,靠政府養著,孤兒院的醫療經費有限,能花在她身上的也寥寥無幾,隻能勉強讓她吊著命而已——菲爾法特死後,她又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意誌,以至於醫學在她身上發揮的作用極少。

所以說,這個認知隻是讓她微微一怔,倒冇有過多的驚訝。

這個世道,哪怕丟失了器官,都能通過自體培植換個新的上去,當然也有人會刻意追求機械化,就像是非主流不管在哪個年代都能找到適應者一樣,機械化也是時下某些團體的流行。

眼前這個人,好歹冇給自己的手換個鉤子換把剪刀,冇把腿換成炮筒,隻是一個義眼而已。

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正迎麵走過來的女子,視線有瞬間的凝滯,真的隻是瞬間,快得就彷彿是錯覺——千葉在捕捉到這種停頓之後,莫名其妙覺得對方發現來的是個女人之後,暗暗鬆了口氣?

太天真了!

為她不可能是白梟鬆氣?

為她不可能是前來救援的“隕星”鬆氣?

千葉在距離對方還有丈把遠的地方停住腳步,然後麵對那人微笑了一下,冇等對方反應過來,她周身不斷充盈又遊走的精神力幻化成尖銳的刺,直直射入了對方大腦。

剛乾過這事兒,熟門熟路了。

她的精神力挺具滲透性,或者說,那樣鋒銳犀利又迅疾可怖的精神力,真要釋放出來,這世上絕大多數能力者的“牆”都擋不住她。

麵前的年輕人猝不及防地渾身僵硬,然後痛苦捂住腦袋。

外來的陌生精神力交織如絲絛,並冇有侵入他的星核內部,隻是將星核一圈一圈纏起來,很快就纏地密不透風,他的精神力疾速陷入紊亂狀態,又迅速消減下去,而他就如同犯了某種病一樣全身上下都顫抖起來,連站立的姿態都不能維持,劇烈顫抖著倒下去。

千葉便疾走兩步,趕上去扶住對方,看上去就像是發現了對方身體有恙所以前去幫忙的模樣。

就在她的雙手扶住對方的刹那,她肩頭的衣裙底下催化出一支小小的藤蔓,綠葉化作尖刺的魔植輕輕地隱蔽地紮在對方血肉中,毒素入侵,下一刻,豈止是麻痹,他甚至開始口吐白沫。

一閃而過驚恐欲絕、恍然失措又難以置信的表情實在太複雜,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把那麼多情緒在瞬間都堆積在這張臉上的,但馬上他就垂下頭死死地抓住了千葉的手臂。

大半個身體傾倒下來,千葉確實扶不動他,隻能與他一起蹲下來,緊接著這傢夥顫抖得更劇烈了,像是儘力掙紮著什麼又無法掙脫,想要控製住身體,但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好像背叛了他。

千葉心想:阿曼的毒是她專門培育過的,在不過分損傷人神經的基礎上又能造成肌肉的全然麻痹,這是種很稀有的毒素。

她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絕望,因為她“聽”到了腳步聲。

不應該是腳步聲,因為耳朵其實冇有聽到聲音,靴跟踩地的時候甚至冇是無聲無息的,但帶動的神奇的震動,就好像每一腳就像是踩在人心上一樣,沉悶而堅定,就像是命運在叩擊著心房一樣,叫人悚然而驚,無法動彈。

追兵到了!

年輕人抖得快縮成一團了,千葉下意識轉過半個身子,直視著出現在後方的男人。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見到的一團光。

這是一個很英俊的人,即使英俊的男人非常多,他的英俊也有著自己的特色——就像是旭日未起時的曦光,淡淡的、淺淺的,卻又是顯而易見的溫暖。

加拉赫的俊美也有著恒星般燦爛光耀之色,但他的精神力太不穩定,就像一個隨時都會爆裂的危險品,而眼前這個人更像是溫和的晨曦,並不顯得張揚,甚至內斂而和煦,就像是有一個框子將那些光都束縛在一處,但又不覺得壓抑,因為他本人就是一個強大到難以掩飾的存在。

厚實到極點的“牆”並冇有附帶極具殺傷力的的精神力刺,單純就著那種無法觸摸的距離感,反倒泛出一種驚人的可靠與信賴。

而當這樣一個人穿著暗灰色的製服,戴著鉑金色的帽子,手中握著一支槍走過來的時候,那種神采更令人炫目——帶著槍都感覺不到危險性!

他應當行色匆匆,但在路過這個走廊的時候,卻停頓了一下。

短暫的停頓似乎在斟酌什麼,馬上就下定了決心,手向後一反,掌中槍支就不見了蹤影,他大步而來:“有什麼能為您效勞,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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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這些天冇時間碼文,但是有閒暇做大綱,所以,不但把星辰的細綱做完了,連下個世界的大綱都劃好了!

下個世界本來打算寫大國師的,不過考慮到修□□會審美疲勞,畢竟武俠奇幻寫了幾個世界,設定有一點點重疊部分,所以還是決定先寫混戰場,嘻嘻,我告訴你們,下個混戰場特彆特彆好玩!哎,暑假一定得勤更新了,要快點把星辰寫完……嗷,可星辰這一單元纔剛寫了個開頭!

千葉選擇了非常適合的能力者, 挑中了極其恰當的時機——所有人全神貫注地凝視著場館中對戰的新型機甲, 興奮激動充溢著全部的思維, 再加上對夜之館的信任和自我對危險下意識的拒絕感知, 認為在這個地方不會有什麼危險,因此冇有人有足夠的防備迎接這一次災難。

塔塔冇有資訊過來,她也無法傳遞什麼資訊過去,在通訊斷絕的前提下,先前傳輸過來的定位隻有個大致位置,還不知道塔塔有冇有換位置……她傾向於再謹慎一些,多掌握些情報,再行出手。

她也得知道塔塔是不是真的還有拯救的餘地,要是人冇救出還搭上自己,她寧肯撞死得了。

然後發現有位白梟的警官逆著人流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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