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蠱夢41

美人隻著一件薄薄的罩衣。

青絲如墨雲, 洋洋灑灑披散一身, 寢衣與來時所執的華扇已不知所蹤,並未走光, 甚至可以說她冇有任何一絲不該暴露的肌體暴露在外,但透過那黑色的紗綢, 可以清晰窺見其下必然不著寸縷, 她的身姿又極為慵懶隨意, 款款而行的時候, 那完美無缺的**根本不能為罩衣遮掩去一分風情、一縷妖嬈。

舉世盛傳天極道魔後飲月媚術天下無雙, 一顰一笑無人可擋——魔後如何暫且不論,眼前所見的人卻足以叫人重新整理所有關於“美”的認知。

原來蒼白嬌弱也出落這般叫人驚心動魄的絕色, 原來弱水至柔也能流露出這般魔魅動人的風姿。

然而, 明明有著叫人幾近窒息的美貌, 但卻叫人壓根不敢多看一眼,隻覺得那每一分美都滲著毒, 燦若光華的人, 渾身都蒸騰縈繞著無形的濃重的毒霧。

為那雙柔軟帶笑的眼瞳注視,就像是水作的軟刀子刺入血肉, 被輕易窺探至隱秘心思的慌張感如影隨形,遮掩自己的心臟還來不及,又如何去窺伺彆人冇有遮掩的身體。

莫竟衡本來想問大國師那一劍, 但此刻捂著噴血的鼻子虛弱得什麼話都忘記了, 滿腦子漿糊, 哆哆嗦嗦地問:“大國師……做了什麼?!”

他真覺得都逼得大國師用劍了, 唐大小姐定然凶多吉少。

甫一看到完好無損的唐千葉出現時他還很驚訝,但馬上就被她此刻的模樣給嚇得不能思考了,他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大國師聲勢浩大的一劍直接將整個絕命渡都驚醒,匆匆趕來的高手不計其數,但這些人還未進入鎮寶閣,就見又一道劍光自眼前劃過,弧形的刃光在飛簷之下繞了半圈,披散了上方束著絲簾的繩子,於是輕薄遮光的絲簾如落鳥一般飄散著落地。

極美的場景,卻因為那劍光中蘊含的森涼殺意叫所有人一時之間紛紛鎮在原地,不敢再進一步。

宮閣主出了一劍。

視野遮蔽,並不能看到另一側緩緩步入鎮寶閣的身影。

千葉對著陰影中的人微微一笑,並未回答莫竟衡的問題,隻是請祺老在此稍候,便抬步走向了廳堂正中的樓梯。

穿過環形的走廊,直奔最裡側的露台。

白衣似雪的公子攏著袖子立於欄杆前,興致缺缺,百無聊賴的目光懶散地投於絕命渡口的石牆外,彷彿那黑色輦車的離開也帶走了他所有的樂趣。

今夜的漠北烏雲籠罩,並無月光,而這輪人間的新月卻有著更為華美更為純粹的美。

“桑先生。”千葉低低喚了一聲。

醫聖循聲回頭,看到來人便笑了:“原來如此。”

徐緩的聲音帶著笑,他轉過身,連素來譏誚含諷的眼神都帶出極濃的滿意之色:“我終於明白,何謂奇鳳蠱女——據聞,奇鳳一族雖說敬蠱神,卻從未將蠱女視為尊崇的存在,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原來,那些所謂的蠱女隻能稱作工具,並無自我,也無個人意誌——可你不同。”

他滿目都是狂熱:“一個有著獨立思維獨特人格且並不為蟲性左右的蠱女,若說是‘蠱神’也不為過!”

桑先生哈哈大笑:“竟然能扛過那老妖一劍,無怪乎他會對你感興趣了。”

千葉默了一下,將大國師稱作“老妖”,這可不僅僅是一丁半點的不尊敬,即使大國師確實堪稱一個活了很久的老妖怪。

所以桑先生究竟是什麼身份——雖說他對於一切都是高高在上的俯視眼神,但那副高傲之姿即使在麵對著大國師也半分不讓,這就叫人費解了。

千葉對此十分不解,所以也就真的問出了口:“桑先生,究竟是什麼人?”

俊美猶如天神的公子微微挑了挑眉,仍舊是初遇時一般的回答,但這回自我介紹時加上了他的全名:“神仙穀,桑薄言。”

果然如此!

之前大國師口中那個名字果然是稱呼他的!

神仙穀遠在雪域,桑先生早先似乎從未出過穀,大國師也多年未出顯國國都,這兩人之間緣何會有瓜葛?

等等……那隻是她的猜測,或許有並不為認知的交情在內呢?

大國師坐在輦車之中並不為她所見,但如此近的距離,大國師也未超脫“人形生物”的定義,所以千葉的被動技能「欺詐真眼」可以無差彆對其使用。

一開始毫無顯示,她都懷疑自己看到的隻是一潭死水、一片深淵,縱然使出那式劍招時依然密不透風,毫無破綻。

隻有他吐露出“桑薄言”這三個字的時候,情緒出現了細微的波動,於是她得以從深淵中窺探見了那瞬間大國師的心理。

忌憚,憎厭,冷漠……全是負麵情緒。

一刹那的窺視,已經叫千葉完美地把握住了源自大國師的想法,桑先生對於其來說絕對是一個棘手的人物,棘手到如同喉中刺、掌中釘,叫大國師這樣的人也恨不得當冇看見。

千葉當然難以理解,縱使這是神仙穀的醫聖,修為高深莫測醫術出神入化,是個絕對無法被掌控的存在,也不至於叫大國師厭惡到這種程度啊。

大概是看到千葉眼中清晰可辨的驚訝,而桑先生此刻的心情確實極為舒暢,於是並不介意為她解惑:“你既知道他會來尋你,那麼就該知道,那老妖畢生所求為何?”

千葉歪頭凝視他片刻,並未直接開口回答,隻是抬步走到露台側邊的茶席上,憑幾坐下。

她仿若無骨依靠著幾案,一手托著自己的下巴,一手重重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癱坐下來的時候眉眼間自然而然出現些許頹色,顯然完全的蠱化對她來說確實是種極大的負荷,若不是絕對的好奇心撐著她安然坐於此,她會先選擇穩定心神鞏固人格。

“長生。”她麵無表情道。

“哈哈哈哈——”桑先生大笑,“不錯,長生!”

“長生不老,長生不老,那老妖想要長生都想瘋了,”白衣的醫聖臉上終於出現了些許世人所想的“醫聖”理應有的悲憫,但悲憫之後還有目空一切的嘲諷,“而我神仙穀雖不能長生,卻有不老之法。”

這話語如同一道驚雷破開籠罩於千葉頭頂的迷障,她猛地抬頭,直視著桑先生俊美不似凡人的臉容,連呼吸都有瞬間的凝滯。

不老!不老!

藥童都能不老——其主桑先生又談何會老?

換而言之,倘若不老的話,那桑先生就絕不會是他的容顏所顯現出來的年紀,以他的知識與底蘊來說,必然活的時間更長更久,那麼所謂的當代醫聖……

這個“換代”的時間絕對冇有世人所言的勤快!

千葉腦中紛雜的思緒很多,有瞭然,有新的不解,但最後隻是單純地表示好奇:“先生而今年歲幾何?”

桑先生並未迴避,隨口答道:“半百。”

千葉:“……”

等等,總覺得好像年輕了些,畢竟大國師那都是年近一百五六十歲的老妖人了……

所以桑先生這樣一把年紀是怎麼保持少年公子的鮮活之態的?

千葉自認能窺破人心,她能看出藥童雙胎體內潛藏著的精神有二十多歲,但看不出來桑先生的精神與肉-體有一絲一毫的異樣,並非顏貌過甚帶來的盲點,顏容到底隻是皮囊,倘若這皮囊裡潛藏著一個老朽的魂魄,她能嗅得出那種歲月老逝的腐臭味。

桑先生不一樣。

那靈魂中的驕傲與矜貴縈迴而成的光輝,比顏貌更勝,那純粹又執拗的意誌,甚至帶著孩童般的天真明朗——難道是神仙穀遠避世俗,他又鮮少與外人接觸,以至於十年如一日地維繫著年少時的心態?

這壓根說不通啊!

千葉最終放棄細究,強行轉移話題:“……所以先生與大國師有舊?”

桑先生揚了揚眉,帶出一抹神秘的笑:“他是如何對神仙穀產生興趣,正如他是如何對你產生興趣。”

又是一道霹靂砸下,徑直點破她的僥倖,千葉陡然就覺察到了形勢有多嚴峻。

就算不是因牽機社,不是因謝星緯,大國師終究還是會對她出手的。

因為她這具軀體擁有長生,真正的長生——雖然是以一種“非人”的形式所能具備的長生。

蠱蟲有何壽命可言呢,每時每刻都有無數的蠱蟲死亡,也有無數的蠱蟲新生。

她與一般的奇鳳蠱女還不一樣,她身上冇有製造者為了方便操控蠱女特意設立的侷限,隻要不被徹底地殺死,不被碾碎蠱體磨滅精神地殺死,她能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光!

就如同桑先生所說,她此身已經堪稱“蠱神”,倘若千葉並非輪迴的試練者,而是這方天地自然孕育出來的蠱女的話,當漫長的歲月磨滅這具身體所具備的人性,那就真的與“蠱神”無異了。

當然,那已經是純粹的蟲。

大國師對長生的執念已近乎走火入魔,必是在神仙穀中遭遇到了什麼,纔會對桑先生此般態度,換種說法,他連醫聖都不放在眼裡,又親眼看到了千葉身上的奧秘,今日因為桑先生在這裡,所以索然無味離去,下一次還有這般好運嗎?

千葉深深地看著桑先生一眼。

桑先生今夜的話極為反常地多,並不全是因為其心情好,同樣也是打著抹黑大國師叫她偏向於他的主意,可是,大國師對她有所企圖,這一位也冇有好到哪裡去。

或者某種意義上來說,大國師或許隻想探究一下她的蠱體有何借鑒意義,這位是想將她整個兒拆解開窮究原理——要知道拆個幾次再拚湊起來究竟還是不是她,這就不好說了。

這些年來,千葉一直在想一件事,不管進入世界圖景的是精神、靈魂還是身體、意念,在任務圖景中受到的影響是否都會全然反饋到真身之內?

她對此是持肯定意見的。

輪迴既看重生靈的靈魂之力,便不會輕易對靈魂加以乾涉,無論是解脫還是負荷,都要你自己承擔,也就是說,倘若你在某一圖景中瘋掉,那麼這種叫你瘋掉的力量反饋回真身,真身多半也會瘋。

這麼看來,輪迴的世界圖景並非遊戲,而是新的人生。

就此而言,“本我”毋庸置疑就是最重要的事物。

千葉剛進這圖景的時候就差點被坑,若非她的心理學知識本就十分充足,因為自己的天賦曾苦心專研心理學,多年前就不是“唐千葉”,而是徹徹底底的“蠱女”了。

冇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弱點與桎梏,所以對於桑先生怎能不起警惕之心。

“多謝先生解惑。”千葉笑得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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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1.前有狼,後有虎,日子難過啊

2.不要急嘛,小謝同學下場可悲極了,我不會漏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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