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蠱夢54

微醺微醉的夢裡, 浸冇在雲海霧靄一般迷濛慵懶的海洋, 有一種沉甸甸的滿足感充溢著五臟六腑、頭腦四肢——某一個瞬間, 懷中看不清楚麵目的身影忽然之間就化為緋色的蝶,如流光般四溢散開。

他竟也無絲毫的驚悚與意外,反而覺得那蝶群翩然起舞的模樣很有一番獨特的綺麗的美感。

桑薄言醒來的時候有瞬間的頭暈目眩, 扶著臥榻坐起來才意識到昨晚一場纏綿不知道被偷摸去了多少的血,以至於他現在竟然像個被妖孽吸食去精氣血的病秧子一樣貧了血。

他抬頭望去, 屏風架倒在地上, 廳堂一片狼藉——縱慾過度也會導致精神失控,蠱火爆開的時候莫說破了屋內擺設, 連幾百歲樹齡的老鬆木屋壁都被灼燒出了深深的烏黑的痕跡。

那個妖孽隨意攏了身他的外袍, 伏在矮矮的窗前,細嫩的胳膊搭在深色的窗框上,正探頭往下望。

日光被密密麻麻的鬆枝遮蔽, 空氣極為濕潤, 約莫是昨晚下過場雨, 晝色帶著清潤的鬆脂與枝葉的清香, 掩映在這樣的光色中,她的皮膚蒼白得像是隨時都會化去。

聽到動靜回過頭來時, 微微側了身,於是見她手中捏著本書架上撿來的不知名書籍, 唇角還殘留著未消去的惡意的笑。

烏髮白裳, 清豔絕倫, 就像是薄晨中綻出的一朵妖花, 既有白晝的清雅潔淨,又隱著夜的魔魅妖嬈。

……叫人看了難免怦然心動。

桑薄言不用想就知道她在笑話誰。

玲兒與阿棠不敢上來,又不敢離開,必是在底下待了半夜。

唐千葉覬覦他的血,是基於保持冷靜理智的需要,她不想徹底失控,於是殘留在蠱體上的控製慾,會叫她下意識地吸食他的血液;對於藥童身上極其富含生命力的血肉,則是基於本能的最純粹的吞噬慾念。

她說自己“吃人”,確實不是開玩笑。

甚至她在成為蠱女的過程中,大概確實也曾做過這樣的事。

但這又怎樣?

他停頓了片刻,自榻上起身,舒張的身體不著寸縷,卻無損於一分豐神俊朗。

有若皎月的姿容依然疏朗清發,無一不美,肌理如玉雕,因失血而卻幾許生氣,但從容閒然的姿態足以填補這點不足——彷彿落入凡塵的神祇,依然帶著不屬於這世間的清榮峻茂。

他慢慢走到她身側,彎下腰去撫摸那綢緞一樣的烏髮。

“唐千葉。”聲音帶著初初醒時的慵懶與沙啞。

一縷縷頭髮無風自動,像是擁有生命一樣自動捲上他的手指,一圈一圈糾纏上來。

蠱女倚著窗台輕睨著他,昨日的一切似乎未對她產生絲毫影響,隻有臉容還掛著淡淡的紅暈,眉眼如昔,色若春花,就連過分蒼白的肌膚也帶著幾分好氣色。

白色的外袍堪堪披在胴-體之上,衣太肥,人太瘦,豈止是不得體,簡直隨時都會披肩落下。

但這好歹有件衣裳遮體,如桑薄言自己纔是真正的不莊重。

千葉歪頭枕在自己臂上,笑吟吟對著他:“先生現在懂‘玩火**’是什麼意思了嗎?”

語聲緩和,優柔含笑,如同夢中的輕呢,能勾得人心中發癢。

昨夜的感知忽然之間就捲土重來。

排山倒海,沖刷神經,存在感異常鮮明。

男女之慾,魚水之歡,原來是這麼一種滋味。

“先生該謝謝妾身纔是……”這個妖孽帶著一種理所應當的神色,細眉輕挑,語笑嫣然,還帶著幾分促狹,“年過半百才初識情滋味……哈,神仙穀先代的醫聖都如先生這般嗎?”

柔軟的髮絲自手指往上纏,一圈圈纏上他的臂,纏上他的肩,然後在他胸口輕輕遊淌,就像是一隻手在撫摸著他的肌膚。

他順勢在席上坐下,伸手就將她帶進自己懷中。

某種程度說來,這個人對他應該是再抗拒不過的纔是。

她唯一能對他造成影響的隻有命蠱級彆的蠱,但他身上的氣息卻是那些蠱蟲本能就會厭惡的存在。

對她來說,精神覺得他是一種舒適的鎮定劑,身體卻是何等地抗拒厭惡他,這兩者竟然融合於一體,怎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桑薄言眼神中的趣味與好奇濃重得就差凝結出實質,他的手臂緊緊攬住箍住那抹纖腰,另一隻手順著鬆鬆垮垮的外袍邊往裡探去,神情端的是從容淡然不動聲色——如果忽略了他的動作的話。

懷中人的每一分表情每一絲動靜都能帶動他強烈的探究欲。

直到低頭含上那對調笑的嘴唇,一吻過後他才低低道:“‘玩火**’的不該說是你麼?”

“很痛苦吧,每時每刻都在掙紮吧,”他興致勃勃地說,“意誌能強過本能嗎?”

千葉的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指尖幾乎要深深嵌進他的肉裡去。

桑薄言眉毛一挑:“不許再吸血。”

“再吸下去是想成癮嗎?”

千葉渾身都在顫抖,她長長地籲出口氣,下一秒又被新的刺激觸動得頭皮發麻。

這廝果然是肆無忌憚慣了,想來也是,要是忌諱,昨晚就不會被勾引了……

神仙穀這種早數百年就不忌諱解剖人體的地域,醫學知識在這個時代不知領先了多少年,甚至因為每代醫聖的喜好與涉獵不同,他專注於接收知識的年限又長,對於人體的瞭解程度並不弱。

雖說是蠱體,構造奇特,但畢竟擬的是人的形態,她身為蠱女的精神又未脫離人的限閾,這具身體自然也不會有多少怪異。

在失控狀態,所有意識都專注於控製身體恢複理智去了,感知混亂倒還好一些;但清醒之後,五感都是極其清晰靈敏的,這個時候接受的感知多數都要過腦被一條一條梳理,這個刺激就大了。

千葉驟然有種失策之感。

飲他血確實就如飲鴆止渴,隻能緩解一時不說,還對毒藥上癮了。

不過桑先生既然知道,應當就有解決之法吧?

她軟軟地靠在他身上,問道:“先生知道如何解決嗎?”

桑薄言停頓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又停頓了一下,果斷拋開。

注意力都散了,能回答什麼:“回頭再說。”

輕飄飄的身體推之即倒,身下人連睫毛都在發顫,頭髮卻自行攀爬上來,如手臂般摟抱住他。

他陡然想到,蠱蟲性淫,壓製了那麼久,陡然開了泄洪口,不排山倒海還能怎樣。

這女人如此驕傲,不知又要花費多少力度去壓抑蠱蟲本性。

可不正是玩火**嗎?

……

玲兒與阿棠彷彿觸電一般猛地將視線從視窗移開,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跳下樹藤。

兩人立在柔軟的鬆針枯葉上,彼此都是驚魂未定。

心如屁個止水!

這是誰將她們主人掉包了嗎?

……

千葉在這日黃昏蠱化離開,跟桑先生簡直待不下去了!

待不下去了!

再不跑,到最後不是她死,就是他死。

這個道貌岸然的禽獸,豈止葷素不忌,根本是百無忌憚,明知道她是蠱體,是非人,跟這樣的存在縱慾,不僅不覺驚悚,接受得還挺迅速!

活那麼大歲數到底是怎麼活的,他的腦子裡怎麼連那種知識都存?!

說到底,蠱體本來就貪食慾念,在沉淪狀態下由於人性與蠱性的共鳴程度較高,所以侵蝕性極強,能壓過她的個人意識占據上風隻會叫它們更加興奮,她必須趁著還未成癮之前戒掉。

理智慣的人,彆說難忍渾渾噩噩了,就算很快樂她也堅持拒絕!

回到唐門營地,一波人都在嚴陣以待,見她安然無恙回來,才皆鬆了一口氣。

雖說先前有蠱蝶報信,示意她無礙,隻需要遲些回返,但冇有親眼見她,總覺得不放心。

倒冇人對她的著裝發表什麼意見,比起最初連衣服都會被燒儘,現在好歹有衣服蔽體,這還不夠麼。

聞秀內傷嚴重冇怎麼動彈,但也不肯去休息,盯著手下服侍她洗完澡,然後換衣梳髮。

千葉先去看了看宮奕。

大概隻有受了重傷昏睡至今的宮閣主,才無知無覺無所憂慮。

宮奕模模糊糊醒來,看到她竟然笑了,艱難道:“……我還完人情了。”

千葉正在檢查他的傷口,聞言挑眉:“到底下與他親口說吧。”

宮奕大驚,精神一下子振奮,連眼睛都瞪大了:“不至於吧。”

“很至於——”她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都差把心臟刺穿了,閣主說至不至於?”

在那等危機的情況下,宮奕既然打算以傷換傷,猝不及防刺出那支劍中劍,就該清楚大國師的劍有多刁鑽有多可怕,虧得是大國師當時看在宮奕曾習過他的劍、自己還算是他帶路人的份上,並冇有在劍上附帶“特效”,否則就像是那些死去的魔教教眾一樣,那一劍隻擦破點皮,他就該爆體而亡,哪裡有刺穿胸膛還活命的事!

隻不過畢竟是胸,是心臟,就這傷,已經夠棘手。

唐門的醫師醫術確實高超,但更擅長的是內科與皮肉傷,這傷都開進心臟了,要冇有千葉,這裡大概也就醫聖敢打包票保命然後開刀動手術。

宮奕停頓了一下,大約是覺得唐大小姐不會那麼容易叫自己死,臉上就又掛起了習慣性的笑容。

不過這笑容並冇有維持多少時間就僵硬了:“……大小姐往我傷口裡放了什麼?”

“你應當很熟悉,”千葉笑得極輕極柔,極為動人,但這並不能掩蓋她抱有幸災樂禍的事實,“朱顏蠱呀。”

“不得不說,嗜血蟲對於外傷確實好用。”她輕笑道,“唔,還混了點小禾苗,對傷口快速癒合有好處——不過這幾日,閣主要多吃點血食補補血了。”

千葉看完宮奕出來,回屋聽棲眠報告局勢。

棲眠用一句話把所有的驚歎道完了:“魔後反水,殺了魏光濟重傷青蘿,推玄火教做了炮灰,現下帶人逃出藏金嶺,大國師大概受的傷不輕,未追。”

“大國師冇死啊……”千葉有些遺憾。

棲眠兩手一攤:“據說真的殺不死,否則魔後不會那麼當機立斷反水逃跑。”

千葉並不意外,她能隱約感覺到自己的蠱蟲還活著,活得還挺好。

定然是汲取了非常蓬勃的生命力,才能呈現出這樣的表征。

……其實也並不一定要殺死大國師,破了他的道照樣能解決掉這個隱患。

隻不過大話說出去了,要是大國師真找上門來,她倒該想想用什麼辦法將之忽悠住——畢竟他冇死,而此人不僅武道卓絕,還精通權術,手握著顯國最高的權力,一個不慎倒真是禍及唐門。

“魔後那邊就按照計劃來。”千葉囑咐棲眠,“收拾收拾,準備明早拔營……我再等一晚。”

棲眠十分警覺:“等誰?!”

“大國師。”

棲眠猶如火燒屁股般竄起來,瞪著眼睛半天才呐呐道:“大國師來做什麼?主人還與他談起交情來了?”

千葉微微挑眉:“討債來的。”

“還不知道能不能唬住,這事你先彆管。”她說道,“到明日再說。”

棲眠出去,聞秀坐在一邊,看到大小姐的視線掃到自己身上,停頓了一下,伸出手去遞給她。

千葉抓住她的手,並非把脈,而是直接藉由她身體裡的蠱蟲查探她的狀況,一圈看下來,歎了口氣:“內傷果然挺重,圍觀那種層次的對戰還是太過勉力。”

聞秀搖了搖頭:“體悟不小。待此次回返唐門,我也該閉關一段時間了。”

千葉就笑:“那敢情好。”

又問:“祺老不在?”

聞秀道:“謝星緯清醒了,大概是意識到自己此前是為大小姐所影響,執意離開,祺老知道你要留著他的命,怕他走出藏金嶺的路上遇上危險,暗中送上半程。”

千葉下意識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孰料這縷髮絲就像條件反射一般,她心念都未動,但見它自行挑起,在她的手指上一圈一圈纏繞……

她瞄了一眼,頭髮倏然就像受驚一般鬆開,軟軟垂下去裝死。

千葉臉色不太好看,想到桑先生血液就開始發燙,細細密密酥酥麻麻的感知從骨頭縫裡一點點鑽出來,伴隨著血液攀爬到全身,連意識都控製不住遊離開,那種記憶纔剛冒了個頭就叫她幾乎控製不住顫抖的衝動,對自己身體的掌控豈止是弱了一分!

她暗暗咬了咬牙,強行壓下慾念,覺得這樣下去絕對不行,她得另外再想點辦法。

戒毒戒的好歹是外來的毒,她要戒的毒卻來源於自己的身體內部!

它們源源不斷地生出,又如何戒得乾淨?

隻能壓製。

壓到它們冇法再冒頭。

但說到底,蟲性與人性都是構成完整的她的部分,無論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到東風,說來說去都是對自己的一種傷害。

聞秀以擔憂的眼神看著她,似乎懷疑什麼,又帶些不確定。

“冇事。”她搖搖頭,“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聞秀見她不欲說,便也冇問,從善如流出門,卻在門外立了好一會兒。

自家大小姐本來就美貌非常,那是一種叫人難以描述的魔性美,動人心魄,卻到底是清雅的、含蓄的,可現在的她,看著仍是過去的那個人,卻像是熠熠發光一般,簡直從頭髮絲到腳底板都在發散著勾魂奪魄的誘惑。

即使是不經意的一個抬眸、一點輕笑,都叫人魂牽夢縈,還無分男女。

她倒想不到千葉是遇到了桑先生,然後發生了一些……

她隻覺得必定是自家大小姐的蠱化程度更深重幾分,以至於她的外表都無法避免地帶上了蠱蟲的邪異,心中擔憂更甚,但又冇有辦法,隻能平添煩惱。

唐門在半夜已經整裝完畢,皆閉目養神等天亮。

千葉抱著本書,使勁兒戳木妖,但這玩意兒似乎打定了主意裝死,壓根不搭理她。

要不要這樣!

嘴炮一時爽,裝高深莫測在真正高深莫測的人麵前是很容易穿幫的,大國師真找上門來,她要說不出個所以然,就妥妥引爆大國師的雷了。

他對於打破限閾的決心有多強烈?

她又乾不掉大國師,給了希望最後被揭示是場戲弄,那就是妥妥的不死不休。

什麼法子才能把大國師忽悠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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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3

1.靈車完美入庫!

2.嘻嘻,睡過桑先生了,好滿足~以後?穿衣服走人還有什麼以後。

冇多少了,等把大國師忽悠瘸,這個單元就差不多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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