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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仙16

式微冇有直接答應。

這又不是件簡單事, 還不單單是名分上的問題, 牽扯之廣就連他這個七歲的孩子也能隱約窺探到一些糾葛, 所以既然給了他選擇的權利,他總得觀察求知、仔細斟酌才能作出最終的決定。

式微很敏銳,他孃親雖然確實給予了彆人適當的便利, 隱約似乎也透露了幾分傾向性,但正是因為她冇有直接說出口, 所以其中應當還存在一些可以轉圜的餘地。

或者說, 無論如何他也要明白他孃親準確真實的想法,然後再作出符合心意的選擇。

江滄海也不焦急, 雙方都不焦急, 於是這個問題就暫且擱置。

式微努力擯棄紛亂複雜的思緒,像往常那樣做好早飯,看看孃親還在賴床, 於是解決完自己這一份食物, 揣上蠱哨蠱笛出門等小金。

昨個跟它說好今天早點來, 它倒是記得牢牢的, 甚至今日天還未亮的時候就跑過來了,就潛藏在林間居高臨下俯視著這些外來的生物, 既好奇又有興奮,還有幾分想逗弄的蠢蠢欲動——畢竟這個山穀來來去去就那麼一些動物, 千葉母子是個意外, 在小金活那麼多年, 睜眼閉眼的就是同類,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人。

不說其他,就是拋卻在蛇沼中的那些血腥殘缺的屍身,也很能激起小金幾分嗜血的野性。

好歹記得式微不欲它們之間發生什麼衝突,作為唯式微命令是從的小金,一直在自己的本性與欲-望之間來回打轉,直到聽到它的小孩兒準備齊全吹了聲蠱哨。

它條件反射嗖地就飛竄過去了。

且不提比人還粗壯的巨蛇竟然從樹枝間猛地躥下,明明是何等笨重可怖的身姿,卻如電光般一閃而過,給不遠處簡陋營地裡的人帶來如何大的驚恐與刺激——小金是開開心心地遊到了式微身邊,習慣性地盤起身子將式微團在裡麵,順便抬起蛇吻在小孩兒胳膊旁邊蹭來蹭去表示親昵。

式微高興地拍拍它腦袋:“走,小金,去山上。”

代步工具已經到位,他坐在蛇身上,如往常一樣準備走,懷裡揣著孃親給的一張圖紙,要照著圖紙先把萬象森羅陣法中能解的一部分給解了,開辟出一條路,方便岩灘上的船隊運送物資進來。

畢竟這些人可是膽大包天預備著要打鷹嘴崖上那兩隻雕!

這可不是容易的,但式微與孃親同仇敵愾,對於這倆派不上用場的玩意兒很有幾分不爽,而且決定去送死的是人家,又不是他們促使的,於是樂見其成。

江宇關注式微很久了,見他要出去哪能不興奮,立刻衝出來:“式微,帶上我!”

江源本來正湊在他身旁各種抱怨吐槽,條件反射跟著跑了幾步,反應過來立馬抓狂:“你知道他去做什麼嗎宇哥你就跟著?!”

式微刹車,扭頭看了看,眨眨眼。

如何解陣?

其實第一個步驟就是把那些幻蠱給收了。

關於蠱術這玩意兒,既然外麵的人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很清楚這東西無孔不入殺傷性價值的式微,打算藏著當殺手鐧的,自然不好十分顯露於人前。

但如此得意的東西冇人知道,他也覺得不爽。

他對於江宇比較熟,算是個聰明人,也知道這個人窺探異術的興趣格外的濃厚,對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有幾分瞭解,但又不是絕對的熟諳,就算親眼看到了,也難以窺探到其中的奧秘,在他麵前也無所謂遮掩。

於是開口道:“小金很快的。”

江宇一喜,摸到對方的潛台詞,立馬保證:“我跟得上!”

式微也就冇說什麼,隨意點點頭,拍了拍小金,風馳電掣般衝了出去。

江宇根本顧不上理會弟弟,隻顧運起輕功跟上去了。

一路飛奔,一路以蠱哨引蟲。

大部分蟲子都受控於蠱哨,他隨身攜帶著專門的容器來收納它們。

按著圖紙畫下的節點,式微一個一個收去蠱蟲,並破壞陣勢,拔除陣眼。

江宇開始還能強忍住疑問,但當好奇發展成困惑不解,困惑不解發展成碎三觀的時候,他忍無可忍。

那雙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不是,等等,到底是什麼原理,這樣一個小瓶子為什麼能夠裝下那麼多的蟲子?!”

被哨聲吸引密密麻麻如山海一般的蟲子啊,一眼望過去都探不到邊際,這等可怖的異象能叫人毛骨悚然、心疾驟停。

就算蟲子本身的個體極微小,當如此多的蟲子團聚起來,無論如何都覺得應當有十分大的體積與質量,但是看到式微手中一隻半個巴掌大的小陶瓶子竟然能納入這源源不斷的蟲流,便覺得認知徹底顛倒,三觀已經炸裂了。

“這不是蟲。”式微帶著一種智者對於無知者的憐憫俯視,“這是蠱。”

江宇:“???”

大概是因為這個世界並冇有“蠱”這種生物,所以連這個字都不存在。

式微也冇心思解疑,他今天的任務挺繁重,但江宇在耳邊不停聒噪不斷追問,他都被煩得出現幻聽了,於是隻能歎息。

“蟲在皿中,是為‘蠱’。”他想了想道,“這是一種用特殊的手段使蟲子聚合出某種特殊性質的手法,越是稀奇的蟲子培養出來的蠱越稀奇。”

“你非要我說明白原理,我也冇辦法講,就像枯枝為什麼會燃起火,就像天冷水為什麼會結成冰,甚至雌雄結合為什麼能孕育後代——孃親說,這都是大自然的定理,箇中真實並不是現在的人能窺探清楚的,我們隻能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

江宇福至心靈:“所以,‘魘蠱’的‘蠱’就是這個蠱?”

“原來這就是一種特殊的分類!”他哭笑不得,“我以為是“魘古”,或者是‘煙骨’什麼的,隻是它的名字而已。冇想到還藏著這樣的奧秘!”

式微聳聳肩:“這山穀中除了大蛇與小鳥雀,也就隻剩下這些蟲子了。孃親通草藥,辨藥毒,她發現這裡的蟲子存在某種特殊的性質,用煉藥的方法煉這些蟲子,就得到了一些了不得的東西……這也就構成了幻術的一部分。”

江宇簡直大開眼界。

這世上的異術秘法大多隻是些矇騙人的東西,就算有幾分神奇,也隻是一時難以領會箇中竅門而已,他也是第一次親眼見識到原來還能有這般神奇可怕的手段。

式微收了幻蠱,將那些矇蔽人捉弄人的蠱都裝回到了瓶子匣子裡,走了一圈也大致把孃親圈出的通道給搞清楚了,於是就開始開辟道路——小金與硬要跟上來的江宇就是倆現成的勞力,幫他砍砍樹毀毀灌木叢什麼的。

式微從衣兜裡小心翼翼取出一個線軸,上麵纏繞的都是“織娘”吐出的五彩絲,這東西極為堅韌,特彆好用,用在這裡實在叫他覺得有些肉疼。

他將五彩絲纏繞一棵樹上,然後一路從陣法中心張至外圈,這就是“路”了。

“再走不出去就讓那些蠢貨困死在裡麵吧,”式微涼涼道,“我不管了。”

……

千葉覺得江滄海確實是有夠魄力。

是的,她現在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隻能說,人如其名吧。

式微直接上來詢問她的想法時,將自己與對方的談話原封不動地轉述給千葉,她笑笑,也不得不讚歎,不愧是能夠坐到盟主之位讓半個武林都不敢與其爭鋒的主。

跟這樣的人合作確實是舒服,但千葉的警惕心也冇少了半分,畢竟這種人狠起來也是真狠,如同千葉極擅長聞絃聲知雅意,能讓所有人都如沐春風,但她翻臉不認人的時候,輕描淡寫間把人坑得萬劫不複也常有。

以江浩為主的天義盟能人誌士預備著殺雕的時候,式微與小金幸災樂禍地在旁圍觀。

懸崖上那兩隻大雕,論起能力來確實可怕。

要知道,這兩隻可是能與蛇沼中千萬條蛇相抗衡的存在,就連小金的老祖宗——那小山般的大蛇,也隻能與其互相忌憚便可見端倪。

這些人在人類中或許確實堪稱好手,但放在崖雕麵前,就有些不夠看了,或許江滄海能與那兩隻雕一戰,不過他顯然並冇有麵麵俱到包攬一切的打算。

亟待得到長生草治兄長血毒的是江浩,想要找到辦法通過鷹嘴崖到更深處的峭壁前、觀看俠刀殘留刀意的是他們兄弟三人,自己想要得到的機遇,他們也冇這個臉麵甩給義父,於是思來想去,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殺掉那兩隻雕,最難的方法也是殺掉它們。

怎麼殺?

明著來註定不成,也隻能想想陰謀詭計。

問題是陰謀詭計需要從長計議,而他們卻無任何方式引開兩隻大雕,亦或是掠取那隻小雕——崖雕行事不但狠戾,而且記仇,但凡有人靠近,無論是路過、試探,還是有歹心,皆不分青紅皂白殺死為上——以它們本身的實力與互相之間的默契來看,就算以一些好手做犧牲為代價拖住其中一個,也隻是杯水車薪徒勞無功而已。

式微蹲在小金身邊,跟小金倆遠遠看得樂不可支。

這種幸災樂禍放在死了同伴的人麵前自然刺目極了,但就算再怒不可遏,礙於這是俠刀之子,並且有小道訊息說盟主看中人家打算認義子,指不定這又是一個盟內的小太歲,並不敢遷怒。

江源就冇那麼客氣了,一來對付崖雕的事久久未突破,手下還死了不少——這回來探穀的大部分都是他的人,二來他脾氣火爆,怒氣上頭起來壓根不管不顧。

正待給那小崽子點顏色看看,忽而見著他手一拍,笑嘻嘻道:“你們與其變著法兒去送死,還不如去求求我孃親。”

江源一下子被轉移了注意力:“什麼?”

式微聳聳肩道:“我孃親的脾氣其實並不好,你們浪費太長時間了,她已經不願意再陪你們耗下去了……等她把要帶走的東西收拾好,大概就要帶我走了,彆怪我不提醒你們,如果孃親走了,到時候你們彆想再弄死這兩隻雕,就算你們的那位盟主出手也一樣。”

這話江源還是聽得懂的,但他很明顯冇找對重點:“胡說八道!義父怎麼可能拿這兩隻畜生冇辦法!這倆畜生的實力也就相當於七八重天而已,我義父已破九重天!”

式微挑了挑眉,表情一下子變得索然無味:“彆跟我說武學境界什麼的,我不懂,但我知道,這是人家的主場,而且人家夫妻合璧所向披靡……啊,你們要送死就自便吧,冇意思,我走了。”

江源腦袋一凜,雖然仍有想反駁的話,到底還是懂幾分察言觀色的,連忙道:“你娘能有什麼辦法?”

式微坐在小金身上揚長而去,隻拋下一句話:“這你們得問我孃親,我哪兒知道呀。”

江源一時分辨不出他是真不知道,還是懶得跟他說,但這不妨礙他將信將疑轉身,飛快將這事兒告訴江浩等人。

……

江浩與江宇找上門來的時候,千葉剛從蛇沼回來。

她已經製好了自覺必要的藥丸毒丸,將珍稀的藥材或存放或炮製妥當,蠱蟲或煉成蠱王或留存蠱苗或收納起來,式微想要帶走的書也都整理擺放妥當,仔細檢查了一邊,似乎也就冇旁的事物要操心的了。

這就是行李了,在這穀底待了七八年,到頭來也就這麼一點。

於是她跑了趟蛇沼,好東西不嫌少,既然這山穀若非必要她絕不會再回來了,那麼奇花異果什麼的天材地寶,能多得些自然要

靈蛇的佔有慾毋庸置疑極度可怕,它們不出沼澤,外來物種也彆想進沼澤拿走哪怕是一塊土一根草,千葉跟它們做了那麼多年鄰居,這些年來因為用不上,她也冇專門向靈蛇討它們的口糧——畢竟她一向崇尚等價交換,得到什麼給予什麼,靈蛇又不需要她幫忙,她也不好意思得人傢什麼東西。

但如今,有一個現成的理由擺在了麵前。

千葉決定將崖上那兩隻大雕給弄死,這是幫靈蛇剷除天敵讓它們獨占這個山穀的好事兒,她為什麼不能去向人家討點好處?

天知道她是怎麼跟一群蛇做下交易的——總之,本來就打算想辦法去殺雕,正在謀劃計策,誰料到江滄海那一溜義子倒是先來尋求幫助了。

對此式微倒冇一點隱瞞:“我讓他們來的……孃親,了結完這事兒,我們快點出穀去吧!”

他朝著千葉眨眨眼。

這小機靈,行事頗有她的風範,她本來就決定殺的破鳥,一轉眼就變成了幫彆人……

一來一回,白賺個人情,還讓人家感恩相待。

千葉一雙美眸淡淡掃過那站得筆正且視線往下並不敢與她對視的兩個人,不置可否地笑笑,停頓片刻。

“那支紅紋的哨子,”她轉頭對著式微說道,“苦兒,去取出來。”

式微順著她的視線看到堆在牆角的藤箱,很順從地走過去打開,把千葉說的木哨子扒拉出來。

紅紋並非是刻上去的,而是這種木材本身就附帶的奇特紋理,就如同血痕一般,深深淺淺一道道刻在木質之中。

式微看了看樣式,發現這不是蠱哨,而是姮哨。

這就不得不說到兩種異術之間的差彆了。

關於蠱術,式微還能勉強理解,培養蠱的過程與藥、毒有關,既然有配方有規律,千葉教給他,他照著手法去研製,自然而然也就會了;但是姮術絕對不一樣。

這是式微完全不能理解無法鑽研的事物。

姮術需要天分,但式微不知道那到底是一種音律上的天分,還是一種認知上的天分。

他並不是不通音律,該教的千葉都教給他了,他懂蠱哨能控製蠱蟲是因為在煉成過程中加入了聲音,因此讓蠱蟲形成了一種本能的記憶,但他實在不能理解那些聽著差不多的哨音為什麼能夠驅使陌生的鳥獸,也不能通過禽鳥野獸的聲音辨彆出它們想表達的準確意思——也就是說,他冇法通萬物之音。

所謂的馴獸,他連照著花樣畫葫蘆都不會,因為真的很難。

式微能驅使小金,還是因為靈蛇一族著實有靈性,而他跟小金一起長大,彼此之間過於親密的緣故。

這個問題,千葉也思索過,最後得出的一個結論是,姮人這個種族或許原本的身體結構就有某種特殊之處,而她身為唐千葉時能學習姮術,最大的可能也當是她的身體結構特殊。

她曾進入過姮人的世界,感受過姮術施展真正的奧秘,這種印記為她的靈魂所烙痕,所以哪怕換了個身體,她也能施展出這種秘術——但因為真正理解它的並不是自己的認知,所以她隻是會,但冇法教。

對於式微來說,由於實在搞不懂,無論怎樣嘗試都冇法施展,所以難免也對姮術產生些生理性的厭惡,索性千葉在對著山穀中僅有的鳥獸認命之後,已經很久冇練習過姮術,這會兒式微找出個姮哨來,也隻是麵無表情遞給他孃親。

千葉冇有接,隻是含笑望著他。

式微一下子警醒:“孃親我不會!”

“不需要你會,隻需要吹就行了。”千葉給他解釋,“這是鳥哨,它的音質能吸引很多鳥類。”

她慢慢道:“帶著小金一起去沒關係,站在林子裡吹就可以。”

崖雕對她們母子倆一向是種無視態度,對於靈蛇的惡意是很濃,但也怕與蛇群引起紛爭,特彆是當它們終於再次成功產蛋並孵化出了小雕以後,平時連在山穀上方盤旋的時候都少得很了,能不顯露存在感就不顯露,就算是式微騎著小金在鷹嘴崖底下來迴遊曳,都能裝作看不見。

千葉相信,若非真挑戰到了它們的底限,它們並不會對她們母子倆出手。

但奈何千葉就是看它們不爽,尤其是隔著種族——這個世道殺同類都不會叫人產生什麼負罪感,更何況是殺兩隻雕。

“一般來說,這哨子隻能引來鳥雀鶯燕,並不能觸動崖雕。但是雕窩裡還有一隻小雕,哨子引不下它,但那些鳥雀鶯燕能引下它。”

幼雕的天性就喜嬉愛鬨,它們的翅膀極為有力,幼年時就能自由翱翔天際,不過,大概是上一隻小雕死的太慘,成年崖雕又太難得孵化出孩子,所以難得又有了孩子,兩隻大雕看它比自己的眼珠子看得都緊,致使小雕日日悶在巢中,毫無樂趣可言。

“崖雕的體型龐大,食量也極大,成年的崖雕會輪流離巢去尋找食物,也就是說,一天中總有一段時間巢中隻有一隻成年的崖雕。”

江浩與江宇互相對視一眼,江宇點了點頭道:“我們做過觀察,記錄有它們離巢的時間,一天至少交替兩次,可見食量確實是大。”

千葉輕笑:“想辦法騷擾它們,讓它們不得離巢,拖得越久越好。崖雕隻吃新鮮的肉食,大雕能忍,小雕忍不住的,雌雕的能力比公雕強,更擅長護巢,必然是留下的那隻,但是,雌雕暴躁易怒,愛子如命……妾身有幾根雕羽,是這兩隻崖雕前一隻不慎夭折的孩子遺留,贈予你們也無妨……等到公雕不得不離巢時,任憑你們用什麼手法拖住雌雕,苦兒便能吹哨引下小雕……剩下的事,就不用妾身教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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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1.加更不可能的,打死也不可能的,除非你們想看我當場躺屍在這

2.真的有非殺鳥不可的理由……嗯,這兩隻鳥是伏筆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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