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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仙28

瀚海鄭氏, 老牌的武林世家。

其祖上為當年西武林伏月皇朝帝王座下大將軍, 皇朝覆滅之後, 鄭氏僥倖得以保全,但固守瀚海不出,數代傳承下來, 也當是極西之地當之無愧的主人。

鄭氏家傳武學脫胎自軍陣,在槍道與騎道方麵有著卓越的成就, “火焰槍”本就赫赫有名, 鄭氏馬場出的青焱馬更是獨步天下。

關於天義盟盟主娶妻之事,訊息要傳到瀚海已經耗費了很長時間, 自瀚海到丹平更是遠隔崇山峻嶺茫茫煙水, 哪怕得知訊息後的第一時間動身,要橫跨整個天下,於此時趕到倒也是一件極為難的事。

更何況那人還不過一騎一槍, 隻身而來。

府邸目前是倪虹衣當家, 冇人跟她爭, 也冇人有她慘, 她保持著堪稱頑固的自我意識,嫉妒憤怒且痛恨於乖乖聽話的自己, 但知道見到夫人整個人又神魂顛倒,就跟精神分裂似的, 在兩種狀態間不斷彈跳, 整個人都快瘋了, 彆說冇空去尋江源等人的麻煩, 也彆說往盟主麵前湊,冷不防聽到夫人說一句話她都會打哆嗦。

聽聞下人回報來者是誰時,她還愣了愣,緊接著整個人都振奮起來。

抱著某種不可明說的報複之心,倪虹衣決定會會對方……

片刻後,她敗退,老老實實前去回報盟主——根本無法交流,這傢夥就跟燃到底的蠟燭一樣,精神都快灼燒成灰燼了,滿腦子執念就隻有一個人,哪還看得到彆人?

連自己都不顧了。

當時江宇正在江滄海身邊,聽到這話條件反射扭頭觀察他義父。

江滄海眉毛微挑,神情淡然:“宇兒,去稟告夫人,由夫人定奪。”

於是江宇隻能乖乖到後院把這件事告訴了千葉。

式微正在自家親孃的幫助下試輪椅,見他孃親冇說話,倒是提起點興趣:“誰?”

江宇與他默默對視了兩眼。

見千葉冇有攔阻他解釋的意思,慢慢道:“瀚海鄭氏……與扶雲城莫氏曾有婚約。”

式微一時還冇想明白,仍低頭在研究扶手上的按鈕,忽然覺察到什麼,猛地抬頭,眼睛都瞪圓了:“婚約?與莫氏??”

他扭頭看向他孃親,他知道她本名“莫珂”,出自扶雲城莫氏,所以這個所謂的婚約是她的?

能叫江宇專門在這時候點到,大約就是這樣了。

短暫的驚歎之後他就平靜下來,情緒也冇產生什麼波動,主要是他的生父是俠刀任非凡,他的繼父是天義盟盟主江滄海,就這倆點看來,一個所謂的婚約者,倒是個無關緊要之人了。

“孃親,你不去見見嗎?”

“不去。”

千葉的神情甚為平靜,提到來者是誰的時候連眼神都未變動一下,就彷彿談論的隻是個毫無牽扯的陌生人。

“這樣啊,可我想去看看。”式微眨著眼睛道。

他還挺好奇他孃親過去的事,而且對方在這種時候專門尋上門來,必然有一定的理由,他孃親跟後爹都不出麵,總歸不太好——但他就不同啦,他完全可以代他孃親出麵。

千葉起身看了他一眼,小小少年挺著小胸脯神色中還顯露著某種驕傲之情,不由地笑了笑,眼角眉梢沾染上的笑意清淺柔緩,猶如和風拂麵、春花綻放,豈止是叫人怦然心動!

江宇幾乎是在瞬間就扭開了頭,不敢回眸看她,隻覺得鄭飛鴻一點都不冤——與這樣一個女人指腹為婚,這是幾輩子的好運集於一身啊,青梅竹馬十餘載更是何等的運氣,叫你不娶,叫你猶豫,到頭來婚約名存實亡,眼睜睜看著她與人私奔,看著她再嫁人婦,一切都與你再無乾係罷。

“去吧。”千葉平靜道,“正好順便試驗一下輪椅的機括。”

於是式微開開心心跑前頭去了。

鄭飛鴻相貌清俊,白衣銀槍,當得一句英姿颯爽,隻是身形極為瘦削,若非一骨子凜然氣魄支撐,當也能說形銷骨立,風塵仆仆的模樣更難掩眉宇間的愁緒,叫人看了莫名心酸。

他默然立在堂中,聽到動靜猛然回過頭時,眸中亮起的光色就如同天上的星子,所有的驕傲與執拗儘數揉碎了化成溫柔的光色,似乎怕視線的重量都會給人帶來負擔,所以要小心翼翼收起自己的情緒,剋製收斂地按捺下一切迫切。

但那光在看到眼前出現之人是式微時,忽然間就熄滅了。

他要失魂落魄地立在那許久,瞳眸中才慢慢地又泛出些許屬於活人的神采。

“你是……”

眼前的孩子與她有如出一轍的輪廓,冇有那般渺然出塵的絕色,也當是鐘靈毓秀,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像極了。

式微歪著頭打量他,聽到詢問也冇有開口,直到將他看過一圈,在心中剖析出了個底之後才慢慢道:“孃親不想見你。”

對方眼睛沉暗得如同佈滿烏雲的穹宇,一點光都透不出來,但對於這樣一句話,意外得毫無反應,並冇有顯得更煎熬,也並冇有因此而釋然,隻像是暗藏了一切情緒的深海,就算驚濤駭浪也不為人所知。

“你都……這麼大了……”他艱難地說出一句話,片刻之後,又問,“你娘當年明明是隨俠刀出走,這些年……為何又轉嫁……江盟主?”

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人確實在很努力地剋製自己的情緒。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在切割他的神經,在淩遲他的心臟,他要用很大的力道才能控製自己,慢慢吐露出那些字眼。

式微不動聲色道:“你拿什麼身份來詢問呢?”

鄭飛鴻的神情終於出現了清晰可見的痛苦。

式微並冇有挖苦對方的意思,他是真好奇:“你與我孃親早已無所瓜葛,就算曾有婚約——也隻是曾經了,我也從冇見孃親提起過你——既已成陌路,時隔多年,你又為何來……”

他想了想,思索了一個自覺十分恰當的形容,開心地拍了拍掌:“礙她的眼?”

語鋒如刺,大概要經常受虐,纔會坦然若素接受這般刺痛吧。

“我是你娘這些年流落江湖的罪魁禍首。”這樣的話語,他堪稱是平靜地道出,“想要贖罪,好不容易得知她之下落,想知曉她過得如何……”

式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了一番:“恕我直言,你這是過分高看自己,還是自作多情?”

他理直氣壯地說:“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我孃親何等決絕性子,假使你真的負她,從今往後她就不會因你多費一分神——過得是好是壞都與你無關,不與你計較就很好了,你又何必來她麵前找存在感?”

大概因為這話是心上人兒子說出來的,所以格外得有真實感。

鄭飛鴻的身體有瞬間的搖搖欲墜,似乎被打擊到了勉力支撐這軀體的靈魂,有那麼片刻,臉色灰敗,整個人都與死人無異。

式微都懷疑他會忽然暴斃——可大概是胸腔中那口氣實在是過分執拗,竟叫他在這般境地,也慢慢恢複過來。

鄭飛鴻強行嚥下喉上湧來的腥血,眼前陣陣發黑,要閉目緩了好一會兒才又有了焦距。

他看著麵前的小小少年,心疼地凝視著他的麵龐他身下的輪椅,喃喃道:“是我之過……我也未想得她幾分諒解,隻是儘力彌補自己的過錯。”

見他這副模樣,式微都有幾分不忍傷害他了,但僅僅隻是幾分而已,這人與他又冇什麼乾係,既然自個兒說了曾負他孃親,他也就當他曾做了此等殘忍的事。

他那麼好的孃親,恨不得叫人把全天下都捧在手裡奉於她的孃親,曾因這麼個傢夥傷過心,他不知道尚好,知道了怎能不落井下石一番?

式微輕輕笑道:“所以你這不單是自作多情,而是厚顏無恥了——口口聲聲的彌補,便是由著自己的存在戳疼彆人的傷疤,拉扯彆人的傷口——你要知道,我孃親與爹爹情投意合、恩愛有加,哪裡還需得你礙眼。”

鄭飛鴻還真吐了血。

……

總不好叫人就這麼死在天義盟,全程圍觀式微毒嘴的江宇無奈差人將其先行安置,然後請醫者過來把個脈配個藥。

式微在大堂控製輪椅轉圈圈,這玩意兒是自動的,按了按鈕就能前進,他頗為稀奇。

說來還是電動的,千葉手工做的蓄電池,做了不少試驗,才勉強成功了一些;本來使用某種機括也能做到類似的事,但同樣知道原理,製造那種機括比蓄電池還難,所以她暫且放棄。

“為什麼那麼看我?”式微挑眉瞪著江宇,理很直氣也壯,“我又冇說錯。”

“確實冇錯。”江宇點點頭,“誰叫他自己要上門來找虐。”

就是冇想到,連正主都冇見到,反被正主她兒子三言兩語激得吐了血暈倒。

“宇哥你等等,我還不知道他跟我娘什麼恩怨呢……”

都不知道恩怨你就這麼懟?

江宇簡直無語,他從式微邊上脫了身去回稟義父的時候還在心中感慨,這小子,還真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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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5

好像最近都有些短小……我真的快忙完了,快了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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