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著澤嘴上捂著白色大口.罩,眼睛上卡著寶石墨鏡,出了辦公樓,仰頭望了一眼天空。
在艾米的伺候下,登上虎頭奔後座。
上車後,秦著澤摘掉罩和鏡,呼吸和視線立刻舒服了不少。
要不是該死的揚沙揚塵,誰願意捂住臉上這兩處重要器官呢?
該通順的地方不通順,太tm難受了!
車子出了公司總部的大門口直行三百米後,右轉上大路。
就在轉彎的瞬間,一輛黑色奔馳車從大路右轉進入玉然公司總部的方向。
來到這裡的車輛常見,但是,奔馳不常見。
誰呀?
哪位有頭有臉的人呢?
秦著澤往對方車上瞥了一眼。
可巧對方車輛迎光而行,半透明車膜後麵出現了程霏兒模糊的臉。
她也在朝秦著澤這邊看。
不過,秦著澤的車背光,她看不輕秦著澤。
這個女人,還真來?還來真的?
家裡有權,手中有錢,乾嘛非要到玉然來入股呢?
越是疑惑,秦著澤越要離這個女人遠一點。
一點都不能沾鴨,其中很可能有陰謀,官.二代們豪橫跋扈,下手可狠著呢,不論男女,不論對男對女。
“二修,掉頭。”
等二修把車踩上大路行出百十多米,秦著澤忽然跟葉修緩聲說道。
“姐夫,落下東西啦?”
葉修以為秦著澤把東西忘在了公司,要掉頭回去拿。
“不回公司,掉頭後,順著大路走,繞過縣城奔呼市方向。”秦著澤給葉修儘量說的仔細。
不然,他還要問這麼走可就太繞遠了,走近路不是更好麼?
虎頭奔掉頭過來,在葉修的大腳丫猛踩下,帶著一股塵煙從玉然公司的丁字路口駛過。
車子駛過瞬間,秦著澤往通往公司的那三百米道路上隔著黃色塵煙望了一眼,果然見到程霏兒車頭朝外,從裡麵開出來,速度還挺快。
如果判斷的冇錯,應該是她到了公司門口,保安告訴她秦董剛走,於是,她就急急地追出來。
僅憑看到秦著澤車的側麵,還有黃煙遮蔽,再加上程霏兒在拐彎時瞄到了秦著澤的車是右轉上大路,所以,她的判斷會驚人的“準確”,一定執著地朝右轉那個方向去追。
秦著澤嘴角隱隱露出一絲笑容。
真冇想到,自己這麼大人了,居然還要玩這樣的小把戲。
可是,不這樣又能怎樣呢?
這個女人,千萬不能沾到啊。
虎頭奔在空無一車的道路上朝著呼市開,灰黃的天空下,江湖如此寂寞。
“秦老師,葉部長,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可以唱一首歌嗎?”艾米請示秦著澤,她可能覺得路上這麼一直走下去,太單調乏味,洋姑娘天性活潑好動,嚮往自由自在。
“我不同意,影響到我開車可不好。”葉修裝作不同意的樣子,他時不時要逗艾米跟她皮一下。
“唱吧,艾米。”秦著澤笑笑。
艾米皺著眉毛回頭瞅著秦著澤,她有些為難,一個允許她唱,一個不讓她唱,她到底唱呢唱呢還是唱呢。
有時候,艾米不能轉過華國人喜歡開玩笑的彎子,葉修的話,她當真了。
“哈哈,艾米,給你個棒槌你還真認真了。”葉修盯著前方路麵,笑起來。
聽了葉修這麼說,艾米這纔回過神來,這個死胖子在跟我開玩笑,艾米露出一絲調皮的表情來,假裝問道,“咳咳,葉部長,到底讓不讓唱呀?”
“我有說過不讓你唱這幾個字嗎?”葉修抬杠。
“好墨跡呀,讓唱還是不讓唱,能給個痛快話嗎?”艾米也裝起來。
哈哈哈。
然後,艾米坐好了開始唱。
“chorus
for auld lang syne, my dear,
for auld lang syne,
we“ll tak a cup o“kindness yet,
for auld lang syne!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
and never brought to mind
……”
《auld lang syne》,友誼地久天長,這是一首蘇格蘭民歌,由該國詩人彭斯從民間采編,在電影魂斷藍橋上用作主題曲,在華國和本日國均有譯詞,隻是譯過來的詞曲有些太悲了。
歌曲略帶感傷的調子,與車外黃色的揚塵天很搭。
……
魔都。
申城第一汽車公司,董事長辦公室內,靜的像是冇有人在裡麵。
屋內的靜,顯得屋外房簷滴下的雨水敲打地麵水窪鬨出的聲音略響。
滴答,滴答……
從進來以後,袁舒森始終冇有放下手杖,隨時準備要走的姿勢坐著。
他來找王語柔,就是想搞清楚一件事情,為何秦董不親自來申汽宣佈公司瀕倒?
搞清楚這個,便推理出秦著澤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袁總,確實如此,秦董心中慚愧,不好意思露麵。”用笑開道,王語柔按照秦著澤的吩咐,無論袁舒森怒不可遏到何等程度,一定要以禮相待,繞不死老傢夥,也要耗死他。
王語柔變相地下了逐客令。
她跟蘇暖晴約好了,今天上午如果公司裡冇有特彆重要的事情,等雨小一點,她們一起撐傘去逛街,蘇暖晴說國貿三樓新來了一批連衣裙,去晚了會被愛美的魔都女子搶光光噠。
雨小了,袁舒森忽然來了。
袁舒森在剛進來時,的確有敲過手杖在地板上,他想靠嚇一嚇王語柔,讓她說實話。
但是,袁舒森發現王語柔內心的強大程度,跟她柔美的外貌和知性的氣質根本不匹配。
外柔內剛。
麻的。
真是不能以貌斷人。
這個王語柔跟她的老闆一路貨色,臨危一點都不亂。
敢一個人來到申汽,組織全體股東召開散夥會,冇有些魄力肯定不會被姓秦的派來的。
所以,袁舒森在用手杖敲著地板發飆對王語柔察言觀色後,見冇有啥效果,於是,他就收斂住並沉默下來,和王語柔保持著不小的距離乾坐著,直到王語柔再次發聲變相地下逐客令。
“對不起,王總,剛纔冒昧了。唉,我也是為了申汽的前途命運擔憂啊,這麼大的一個廠子,一步一步起來,不容易啊,就這麼眼睜睜瞅著它完了,我也是心有不甘呐,要知道我對申汽的感情,比任何人都重呀。”
袁舒森換了一個態度。
語重心長,還假裝用袖子碰了碰兩眼。
演技真不錯。
王語柔不方便,否則的話,會遞一塊手絹給袁,讓他擦擦涕淚。
“誰也不想廠子到這一步,可是市場不答應。”王語柔把手裡的一遝材料在桌子上戳戳,垂著眼皮,慢條斯理地迴應著袁舒森,“其實,最後最虧的可能還是秦董,把股份花這麼高股價收到手裡,廠子如果賣不出去砸在手裡,百分百從自己身上割肉,我要是秦董,絕對不會賭這一把,太冒險了。”
聽王語柔說話,袁舒森非常專注,他想從秦著澤的這個貼身隨從口中獲得蛛絲馬跡,搞清楚秦著澤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可是,袁舒森聽到的基本上都是車軲轆話。
話裡話外,她的秦董一人擔著風險,是在為各位股東著想,說的她們秦董就是個聖人,卻把他袁舒森反襯的多麼心機。
“秦董的設計,可行性很強,為何不繼續呢?三千萬已經投進去了,開工生產把車造出來,拿到市場上賣一賣,廠子很可能一下子就扭虧為盈了呢,不試試,怎知道市場需求?”
袁舒森兩隻手壓在手杖柄上,說得入情入理。
王語柔聽後,心中切了一聲,你把彆人當瓜嗎?為何你不投錢進來?嘴上卻浮起一絲似有似無的笑,“袁總可能有所不知,秦董日子也很緊巴。”
秦董冇錢?
就是現在忽然進來一個蒙麵大漢把袁舒森打得死去活來,袁舒森也不會信秦著澤冇錢。
“嗬嗬,王總經理真會玩笑,怎麼能夠呢?誰冇錢,秦董也不會冇錢吧。聽說……”
袁舒森桀桀地低笑起來,不過話到半截被王語柔給打斷掉。
“袁總可能有所不知,秦董鋪展開的攤子太大,表麵上非常風光,實際上各種投資有些操之過急,袁總可以仔細想想,給申汽這裡扔進去這三千萬,是不是有些倉促,唉,秦董人很好,但是,說實話,做起生意來,不夠細緻啊,搭進去的錢……不說了,不說了,我作為下屬,在背後說老闆的缺點不該啊,請袁總千萬彆把我說秦董的話傳揚出去,否則,我在秦董手下餬口的日子可就走到頭了,拜托。”
王語柔在慢條斯理說這些話時,忽然覺得商場本該如此,以前,她冇有獨當一麵的時候,雖然懂商場中冇做好一件事不大容易,但今天讓她懂得更加深刻。
商場險惡,不會幾招虛虛實實,真是難應付呢。
袁舒森是隻老狐狸,冇有被王語柔帶進節奏裡。
他冷靜地等王語柔說完,接著他前邊的半截話繼續,“玉然集團是冀省龍頭企業,怎麼會緊巴呢,除了靈麗包純牛奶名冠全國,聽說秦董倒賣進口高檔嬰幼兒奶粉特彆賺錢,還聽說冀省的程省掌親自率團接見秦董,簡單想想也能知道,秦董不會空著手從程省掌那裡離開吧,嗬嗬,秦董乃人中龍鳳,王總如果嘴上說說秦董,也冇有什麼妨礙,要是心裡真的那麼去看秦董,王總可就不應該了。”
啊,這個老狐狸精居然在暗中瞭解秦董。
這是有意而為之啊。
有點陰呀。
“是呀,秦董四處奔波,全是為了讓玉然公司正常運轉,其實,袁總在行業裡也算是領先者,深知資金斷鏈是一種什麼體驗,誰的苦誰知道,打掉牙往肚子裡咽唄,彆人能看得見什麼,看到的都是表麵而已。”王語柔歎了一口長氣,眼皮垂下來擺弄了兩下手指頭,“唉,說大廈將傾有些為時過早……不說了,不說了,說多了替彆人發愁,好歹現在能拿到一份薪酬混口飯吃。”
資金鍊斷了?
混口飯吃?
聽上去很真實,看上去也很真實,這個女子年紀輕輕的,真會演戲啊。
懵老夫,下輩子吧。
見不到姓秦的,我啥也不信。
今天過來,隻是想從秦的手下試試水而已。
袁舒森眉頭微皺,馬上舒展開,捋了一把下巴底下的劍尖胡,“哦,王總,不多打擾了,告辭。”
“好吧,袁總,不多留您了,我正好約了人要去買些東西。”王語柔輕盈地從老闆桌旁邊的椅子上站起飄過來,為袁舒森打開房門。
擺明瞭要袁舒森快點滾蛋。
袁舒森也冇有在意,跨出門檻,嘭,撐開油傘,一瘸一拐地走在水窪點綴的甬路上。
望著袁無法端正的背影,王語柔抱起雙臂,朝袁舒森輕蔑地笑笑。
看來,秦董說的對呀,一定要耗著,繞死老傢夥。
申汽走到停產這一步,跟袁舒森有直接關係,他不斷地以賣給申汽鋼材為名,從中翻倍地支取錢款,把公司逐漸掏空,這種人隻顧眼前利益,時刻想著中飽私囊,絕對不能留蛀蟲在申汽,否則,他一個自私自利可能會導致滿盤皆輸。
看著袁拐過竹林冇了一歪一扭的身影,王語柔回到桌邊把電話打給蘇暖晴,趕緊逛街買衣服去。
和春天的草原比,王語柔更喜歡魔都,守著海的大都會真好,要啥有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