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董,遠道而來的朋友,草原上最尊貴的客人。”
新來的呼市一把手胥圖木站起來,手裡端著一個藍邊大碗。
酒液雖未和碗口持平,但是半斤還是有的。
他說話時舌頭根子梆硬,跟喝不喝酒冇有關係,地方口音所致。
蒙古族,被稱為騎在馬背上泡在酒囊裡的民族,酒風極為彪悍。
今天喝的馬奶酒,雖遠不及燒刀子套馬杆的度數,但是,三十多度,喝多了,也醉也吐,也難受。
秦著澤不止一次領教過草原人的酒風——隻要喝不死,就往死裡喝。
你不喝,ta就不停地唱歌,唱歌,唱歌。
尤其是遠道而來的尊貴客人,逢敬必喝,喝了必乾,趴窩為止。
胥木圖這種對等敬酒,是把蒙古族喝酒的套路和現代官場招待融合了。
這片土地,在49年以後,較早被突出漢化。
秦著澤起身,旁邊有蒙古族姑娘給他的酒碗裡把酒倒滿,並開始用聽不懂的蒙語唱金盃祝酒歌。
坐在秦著澤身邊的葉淑嫻有些傻眼…天呐,難道酒不是用酒杯喝的麼?乾嘛都使碗,還使這麼大的碗,太嚇人了,就算喝白開水,這碗也夠大的啦。
她想勸,但又收住了。
民族風俗,讀過很多書的葉淑嫻,瞭解一二。
對於祖先是蠻夷的這些漢子,你要是拒絕敬酒,他就會不高興,不再願意和你交朋友。
以酒結交,酒中見赤誠。
秦著澤意會到了身邊妻子對他的擔心,他端碗時,一隻手順勢輕輕摁了一下葉淑嫻的肩膀並用手指叩叩,傳遞了不用擔心我我冇事兒的資訊。
雙手抱碗,互相行禮,乾。
大圓桌一圈人,靜靜地看著一個臉膛黝黑的蒙古書計,和一個明星相十足的企業界年輕大佬豪飲。
咕咚,咕咚。
裝修成蒙古包風格的雅間裡,非常安靜,隻聽得到液體和食道氣流摩擦的聲音。
胥木圖先喝完,看著秦著澤的喉結上下動,呲開白牙笑成鐵憨憨。
秦著澤把最後一口酒灌入嘴裡徐徐嚥下,望著胥木圖,把大碗拿在半空倒置過來,滴酒不落。
好。
好。
豪邁。
俠膽雄心。
男人該有的樣子。
掌聲熱烈。
秦著澤不動聲色地撥出一口帶著奶星味兒的酒氣…這馬奶酒,簡直太難喝啦,跟鐵蓋茅台冇得比。
難喝,還不能說。
否則,會認為你逼事多,不好相處。
碗一放到桌子上,洗臉盆那麼大一木盆羊肉端到秦著澤跟前,羊頭衝著他,最高的禮遇,表示吉祥如意。
秦著澤坐下來,用插在肉上的鋒利小刀,割下一塊羊肉放到吃碟裡,端給身邊的妻子,然後,又割下一大塊,自己解酒。
秦著澤剛吃了兩口肉,市掌烏巴爾犁站起來,手裡端著一樣的藍邊大碗,碗裡的酒在往外溢……
……
……
車外寒,車內暖。
“鴻雁,天空上,對對排成行
江水長,秋草黃
草原上琴聲憂傷
鴻雁,向南方
飛過蘆葦蕩
天蒼茫,雁何往
心中是北方家鄉……
……鴻雁,向蒼天
天空有多遙遠
酒喝乾,再斟滿
今夜不醉不還
酒喝乾再斟滿
今夜不醉不還——”
秦著澤坐在後座上,引吭高歌。
儘管海量,他最終還是喝大了。
冇有吐,冇有趴窩,隻想唱歌。
“姐,要不然,我把車停下來,讓我姐夫下車在路邊吐一吐,這樣燒的太難受了。”
葉修看著前方路麵,給葉淑嫻建議道。
他控製著車速,防止忽然遇到路麵大坑時,緊急刹車讓秦著澤不舒服。
葉淑嫻冇有酒醉經驗,有生以來,隻在自家彆墅裡和秦著澤度二人世界時,品過一丁點紅酒。
她一隻手攥著秦著澤的手,另一隻手不知做什麼,隻好在秦著澤後背上上下撫摸,希望這樣能讓他舒服些,“著澤,要不,咱們下車吐一吐?”
她也不知道咋樣纔好。
“不吐,我不吐,我隻想唱,鴻雁,向蒼天……”秦著澤挺著脖子,揮舞手臂,胸中駿馬奔騰,激情燃燒的歲月。
本來要在成吉思汗酒店下榻休息一個下午,可是,秦著澤不乾,非要迫不及待地去廠區看看葉強不辱使命的成果。
喝大了,興奮。
神誌還在,就想到處亂跑。
“二修,往前開吧,你姐夫不想吐,開慢點,啊。”葉淑嫻不知道怎樣纔好,隻能聽秦著澤的。
可是,葉修已經把車緩緩停靠路邊,“必須讓我姐夫吐出來,在胃裡燒得難受,不想吐好辦,給他嗓子眼兒一捅就歐科。”
葉修十喝九醉,最懂酒精燒膛的難受勁兒,也積累了很多解酒的寶貴經驗。
嘴上說著,葉修穿了丟在副駕座位上的棉猴,推門下車。
葉淑嫻隻好聽葉修的。
“姐夫,來,慢點,低頭,彆磕著腦袋。”葉修連拉帶抱,給秦著澤從後座上弄出車。
葉淑嫻跟著下來,扶住秦著澤。
“張開嘴,我幫你捅一下嗓子眼兒。”葉修攙住了秦著澤,讓秦著澤張嘴。
“你那熊爪子乾淨嗎?胡來,瞎鬨。”秦著澤腿軟,但是心裡明鏡一樣清楚明白。
葉修嘿嘿一樂,對秦著澤壞壞地道,“嘿嘿,不乾淨,那不才更能幫你吐出來嘛。”馬上又改口,“行吧,那你自己來。”
“二修啊,我問你一個問題。”蒙古兄弟的舌頭像是長在了秦著澤嘴裡,邦硬,“你說八碗酒六百畝地,值不值?”
酒桌上,秦著澤來者不拒,豪爽喝下八碗酒,趁機跟呼市一把二把要了六百畝地,為日後玉然集團呼市分公司,擴張成為全國乳業鏈式產業第一大公司打下了基礎。
“姐夫,你趕緊吐吧,吐了就舒服了,有啥要問的,咱回車上說,來來,捅嗓子眼兒。”葉修拽了拽棉猴衣襟,勉在一起,草原最冷的季節,潑水成冰,並對葉淑嫻道,“姐,你回車裡吧,忒冷了。”
秦著澤這才側頭,眼皮低垂地看向葉淑嫻,用手撥葉淑嫻,“你回,趕緊回車裡,我冇事兒。”
轉而又問葉修,“你說,到底值,還是不值?”
“值,值,非常值。”葉修說。
他希望秦著澤快吐,吐了好走人。
哪知秦著澤把彎著的身體一直,拉著葉淑嫻回車上了。
腳步踉蹌,但是,找得到車門。
……
呼,呼。
哼,撲……
秦著澤坐在後座上睡得跟神仙一樣。
葉修坐在前座上,打起呼嚕唱起嗝,哼,哼,時不時“嗝”地來一聲。
車著著火,開著暖風,保證車內溫度。
半路上車後,秦著澤唱著鴻雁就著了,車到了廠區進了大門,看他睡得噴香,不能再叫醒他,索性就讓他睡吧。
葉修坐在前座上,冇過五分鐘就著了。
隻剩下葉淑嫻在酒氣中聽如雷的鼾聲。
葉強過來看了不下十次,可是,秦著澤就是醒不了,隻好依照堂姐葉淑嫻的意思,讓他睡吧,睡醒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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