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被荷槍實彈的警察團團圍住,躲在暗處的狙擊手不斷調整槍頭找瞄準角度。
蘇瑤安排好人手,接過江不凡遞過來的擴音器,厲聲道:“裡麵的人聽著,你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放開人質,立即投降!”
屋裡傳來少年的喊聲:“我暫時不會傷害她,都退後,不要動!”
暫時不會傷害她,過了這個暫時就不一定了。
透過窗戶縫隙,蘇瑤看見溫良站在楊初敏身後,一直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拿著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刀尖對準了楊初敏的脖子。
溫良臉上有點慌,眼神卻非常堅定。
他不熟練做這種事,甚至有點緊張,內心又有非常強大的精神支撐。
楊初敏渾身顫抖,她的嘴巴被賭注了,隻能從喉嚨裡發出一點嗚咽聲。
蘇瑤掃了一眼,木屋視窗太小,人翻不進去,冇法作為突破點,隻能用來狙擊瞄準。
整個空間太封閉了,正門緊閉,溫良的刀就懸在楊初敏脖子上,一秒鐘就能要了她的命,他們衝進去也來不及把楊初敏救出來。
蘇瑤抬眸看了一眼狙擊手,隻要溫良一動□□聲就會響。
好在,溫良握著刀的那隻手並冇有動。
吳青桃拿著手機開著直播,拿到蘇瑤身側:“蘇姐,直播有畫麵了。”
蘇瑤看了看,觀看人數已經達到了兩千多萬,直播畫麵卻不是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段視頻畫麵,畫麵晃了好幾下才穩定下來。
不是站在粉藍色公主房裡微笑著的蔣真真,她蜷縮在燈光昏暗的小巷角落裡,頭髮亂得不成樣子,抬眸看著眼前的人。
一個穿著黑色馬丁靴的女孩走向蔣真真,狠狠踹了一下她的大腿,見她往後躲,一腳踩在她的手上,在地上碾了碾。
“啊——”蔣真真的慘叫聲從手機螢幕上傳了出來。
她反抗不了,逃不掉,她的胳膊被另一個女孩緊緊拽著,旁邊不遠處還有個放哨的。
施暴者的臉被拍得清清楚楚,為首的是楊初敏,控製蔣真真的是賀小荷,放哨的是一名社會小太妹。
楊初敏摘掉嘴裡的菸頭,蹲下來看著蔣真真,對一旁的人說:“把她上衣脫了。”
賀小荷和小太妹一個控製著蔣真真的胳膊,一個扒她的衣服。蔣真真拚命掙紮,直到滾燙的菸頭摁在她胸口的皮膚上她也冇能擺脫桎梏。
菸頭落下的那一瞬間,蘇瑤彷彿能聽見燒紅的鐵塊烙在皮肉上的“滋滋”聲,甚至能聞到一絲詭異的肉香。
饒是親眼看過蔣真真身上的燙傷,眼前活生生的“行刑”過程還是讓人心臟一緊脊背發涼。
太喪心病狂了。
直播間裡一直滾動著的彈幕和評論瞬間沉默了下來,要不是視頻還在播放,險些讓人以為畫麵卡住了。
施暴者尖利的聲音響起:“誰讓你跟方文輝說話的,**。”
“賤人!”
“下次再敢去找周老師告狀老孃打斷你的腿。”
楊初敏撿起地上的書包,從裡麵拿出來蔣真真作業,“嚓嚓”,一疊卷子被撕得一張不剩:“想考h大是吧,做夢吧你。”
楊初敏把碎片往蔣真真頭上一揚,聲音陰冷得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你逃不掉的。”
直播間的評論和彈幕瞬間炸了。
“確定這不是演的?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發生這樣的事?!”
“天哪,我看到了什麼,氣得我手都在發抖。”
“太可怕了,蔣真真就是被她的這個同學害死的吧,肯定的!”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是嫉妒她長得漂亮學習好嗎,就因為她跟那個男生說了幾句話?”
“拍視頻的人是誰啊,為什麼不上去幫她?”
“你怎麼知道冇幫,說不定幫了被一塊霸淩了呢。”
“這不是楊初敏嗎,怎麼會是她,她是個好學生啊,經常幫助彆人,還很溫柔,竟然都是裝出來的,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哎,幸虧我遇到的都是好同學,感謝同學不霸淩之恩。”
“老師呢,乾什麼吃的,家長不管管嗎,實在不行報警啊,是不是蠢。”
“警察難道還能一天二十四小時貼身跟著你嗎,要罵罵施暴者去,關受害者什麼事。”
“哭了,我以前也被霸淩過,因為我被選上語文課代表了,她冇選上,就夥同彆人冷暴力我,還往我的飯盒裡放蟲子,噁心死了,這種人怎麼不去死!”
“去死吧,不配做人!”
……
溫良一共播放了三段視頻,全是楊初敏帶人霸淩蔣真真的畫麵,小巷裡、女廁所、樹林裡,手段一次比一次殘忍。
此時直播觀看人數已經達到了六千萬。
蘇瑤聽著手機螢幕裡的聲音,緊緊盯著小木屋裡溫良的動作。
溫良把手機螢幕放在楊初敏眼前,另一隻握著刀,逼她看視頻。
楊初敏嘴裡發出“嗚嗚嗚”的聲音,身體發抖,不停地搖頭,害怕得眼淚直流。
她隻要一閉上眼睛,水果刀就往前抵一點。
頸後一片冰涼,楊初敏感覺刀尖好像已經已經刺穿了她的脖子。
冇有預想中的溫熱的鮮血,流出來的是一股尿,楊初敏的褲子全濕了,地上落著一片黃渣渣的水漬。
直播畫麵裡正播著她摁著蔣真真的脖子,讓蔣真真跪在馬桶邊喝馬桶裡的水。
溫良摘掉楊初敏嘴裡的抹布,楊初敏大口吸著氣,邊哭邊求饒,:“求求你了,求你放我走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再也不叫人打你了,我向你道歉,我家裡有錢,你要多少錢我爸都會給的。”
溫良的聲音泛著極冷的寒意:“她已經死了,被你推進雲江河裡淹死了。”
楊初敏拚命搖頭:“不是我,我冇有,我冇有殺她!”
“是她自己掉河裡的!”
直播裡的視頻播放完,溫良把手機放在對麵的桌子上,鏡頭對準楊初敏:“還有最後一段視頻。”
蘇瑤戴著藍牙耳機,裡頭傳來狙擊手的聲音:“蘇隊,已找到最佳狙擊點,已瞄準目標。”
蘇瑤:“收到,冇我命令不能開槍。”
視頻開始播放。
畫麵昏暗,是個晚上,入目是一條長長的河,地麵一片潮濕,水坑反射的路燈燈光,那是剛下過雨的雲江河岸邊。
風吹過河對麵的蘆葦叢,兩個女孩跑進了畫麵,穿著校服跑在前麵的是蔣真真,追她的是楊初敏。
楊初敏冇穿校服,大約是晚上冷,她在t恤外麵披了件深色的披肩。
蔣真真像逃命一樣不停奔跑,鞋子掉了也不敢回頭撿。
蔣真真冇跑贏楊初敏,被堵在了河邊的木棧道上。
她的後背抵著欄杆,退無可退。
暴雨過後,河麵漲了很多,河水渾濁,波浪隨風翻湧,像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
“啪”的一聲,蔣真真捱了重重一巴掌,她捂著臉頰,擦掉了唇邊被打出來的血跡。
楊初敏轉頭往身側看了一眼,罵了句:“廢物。”她的同伴腳扭了,冇跟上來。
蔣真真趁機抓起書包砸了楊初敏一下,轉身就要跑。
楊初敏拉住蔣真真的書包帶子,把她困在了欄杆邊上。
小木屋外,江不凡的手機響個不停:“蘇姐,教育局那邊的電話,讓不惜一切代價切掉視頻。”
蘇瑤:“他算個屁,敢指揮救援行動。”
江不凡:“還有薑局的電話,薑局說,說……”
蘇瑤:“說!”
江不凡:“說要是事情處理不好,就把您殺了分屍,扔山上喂狼。”
蘇瑤看著手機螢幕,毫無疑問,這一段視頻播的是蔣真真被楊初敏推下河殺死的過程。
現在的觀看人數是八千萬,蔣真真和溫良的目的是把楊初敏的罪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們的確很聰明。
按照警方的正常破案流程,綜合各方壓力,楊初敏家裡又有錢有勢,這個案子絕對會被壓下來低調處理。
這些霸淩和謀殺的視頻是更是絕對不可能被曝光的。
蘇瑤收到的指示是:
一、保證人質安全。
二、儘量不傷害綁架者。
三、不能讓殺人視頻播出來。
這個任務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楊初敏在溫良手上,封閉直播間,楊初敏就得死。
楊初敏死了溫良也就完了,她得救下那個孩子。
留守在市局的大巫打來電話:“蘇隊,技術員已經做好準備了,隨時可以放乾擾信號,關閉直播間。”
蘇瑤站在小木屋外緊緊皺著眉,低聲對著耳機說道:“不關,播就播了,責任我擔。”
突然,耳朵一鬆,蘇瑤抬眸,看見陳星河把她的藍牙耳機摘了下來,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蘇瑤:“你冇消毒就戴了?”
陳星河顯然也冇注意到這個問題:“忘了。”
現在明顯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蘇瑤:“耳機給我。”
陳星河調整了一下耳機,語氣毋容置疑:“從現在開始,這個現場歸我了。”
蘇瑤伸手去搶耳機:“我是隊長,聽我指揮。”
陳星河閃了下身躲過去,轉身走到一旁,對耳機說道:“不關,不得釋放乾擾信號,保證直播畫麵正常。”
蘇瑤站在陳星河身後,單手抱住他的脖子,曲膝在他膝窩上用力一抵,順利把耳機搶了回來:“現在在救援,不是你謀權篡位的時候。”
直播畫麵上,蔣真真被楊初敏逼得無法動彈,後腰靠著欄杆,上半身往後傾斜,眼看就要掉進河裡。
楊初敏伸出手推了蔣真真一下,“哢嚓”一聲,木頭斷裂的聲音傳了出來。
“砰!”蔣真真失去了靠背,仰身掉進了河裡,河麵激起巨大的水花。
蔣真真看上去不會遊泳,奮力在河裡撲騰著:“救命!”
楊初敏站在河岸邊的斷痕處看著蔣真真,最初的驚慌過後,她的眼神漸漸冷了下去,走到一旁彎腰撿起蔣真真掉下的那隻白球鞋扔進了河裡。
昏暗的路燈燈光鋪在河麵上,劇烈的掙紮過後,河麵隻剩下一隻蒼白纖弱的手,徒勞地高高地舉起。
直到最後一根手指被吞噬,與渾濁的河流融為一體,向著漆黑的夜色儘頭奔湧而去。
此時直播間的觀看人數已經破億了,無數條評論和彈幕滾動著,無一不在指責楊初敏的冷漠冷血。
畫麵一轉,被綁在椅子上的楊初敏暴露在直播畫麵上,她不停地對著螢幕和圍在木屋外麵的警察呼救:“救命!”
伴隨著楊初敏歇斯底裡的哭喊,評論不斷重新整理。
“楊初敏殺了人,會有法律製裁她的,那個綁她的人,你是想給蔣真真報仇吧,不值當的賠上自己啊。”
“是啊,你把她放了吧,這事鬨這麼大,她家就算再有錢有勢也不可能買通司法暗箱操作,全國人民都看著呢。”
“放了她,一切都還來得及!”
“你跟蔣真真的關係一定很好,她不會想看著你變成一個殺人犯的。”
“求求了,放了她吧!”
“事情鬨這麼大,以後冇人再敢欺負你了。”
……
溫良像是冇看見,拿起一旁桌上的一把粉色彈.簧刀走到楊初敏麵前:“真真說,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把刀,讓我用這把刀。”
楊初敏腳蹬著地試圖往後躲,險些帶著椅子一塊跌倒,她顫抖著尖叫出聲:“彆殺我,彆殺我!”
溫良攥著刀,他冇殺過人,連雞都冇殺過,看見一隻螞蟻都捨不得踩死。
他不明白為什麼有的人能這麼壞,把欺負人當樂趣。
如果逃不了就一起毀滅吧,殺了楊初敏之後他也不會活,這本就是他和蔣真真計劃好的。
她此時應該在奈何橋邊等著他吧,他想,不能讓她等急了。
蘇瑤把擴音器遞到陳星河手上:“你跟他談判,勸他放了楊初敏。”
不然等到溫良把彈.簧刀對準楊初敏,就該通知狙擊手行動了,溫良必死。
陳星河看著屋裡的景象,目光鎖在那把粉色的彈.簧刀上,沉聲道:“冇事。”
蘇瑤:“他都把用來殺人的刀拿出來了,怎麼會冇事?!”
陳星河從刀上挪開視線,轉頭看著蘇瑤:“調查下來,你見過蔣真真傷害過任何人嗎,連你都想把溫良救下來,蔣真真隻會比你更甚。”
“你在說什麼,蔣真真已經死了,而溫良正在準備殺楊初敏!”蘇瑤看了陳星河一眼,“冇人能為你的個人猜測冒險。”
陳星河再次盯著那把粉色彈.簧刀,腦海中的回憶如閃電般一閃而過。
蘇瑤調整了一下擴音器,刻意略過溫良的名字,冇讓他的名字被直播間的觀眾聽見。
“聽著,放下武器,暴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楊初敏殺害蔣真真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她逃不掉的,你冇必要搭上自己!”
溫良的聲音傳了出來,帶著魚死網破的決絕:“這是我跟真真約好的,除了她我誰的話都不會聽的。”
溫良握著彈.簧刀正對著楊初敏,他第一次殺人,做不到乾脆利索地刺進去。
蘇瑤又勸了溫良幾句,軟硬兼施威逼利誘,溫良就像冇聽見一樣,連個迴應都不給。
在場大多數人都看出來了,就算是最頂級的談判專家在場也冇用,溫良隻聽蔣真真的,拒絕與任何人溝通。
蔣真真已經死了,冇人能動搖他。
溫良抬起了手對準楊初敏的心臟位置,那是一個牟足了力氣準備一刀殺死對方的動作。
蘇瑤握了下耳邊的藍牙耳機,深深吸了口氣:“狙擊手……”
她命令還冇下完,陳星河再次把她的耳機摘了下來:“說了,這個現場是我的。”
陳星河戴上耳機:“狙擊手原地待命。”
蘇瑤:“你瘋了!”
楊初敏和溫良要是隻能活一個,私心裡,她當然想讓溫良活。程式上,她必須保證活下來的人是人質。
隻要法院一天冇判,楊初敏就不是真正的殺人凶手,就算她是,行刑者也不該是溫良。
倘若在能救下人質的時候不去救,這個結果冇有人能承擔得起,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蘇瑤不想讓溫良死,可溫良必須死,冇有第二個選擇。
趁著溫良還在做心裡準備,遲遲下不去手,蘇瑤抬手去搶耳機,準備再次給狙擊手下命令。
陳星河自知搶不過蘇瑤,乾脆把耳機摘掉,“啪”的一聲,扔進了遠處的草叢裡。
“靠!”蘇瑤對陳星河罵了句粗話,怕大聲喊話驚嚇到溫良,迅速往狙擊手的方向跑去。
來不及了,溫良舉著蔣真真最喜歡的那把粉色彈.簧刀朝著楊初敏的心臟刺了過去。
整個世界像被摁了暫停鍵,所有的畫麵被拉成了無限延長的慢動作。
距離靈雲山五十公裡以外的一棟半山彆墅裡。
一個穿著穿著粉色襯衫的男人坐在直播畫麵前,雙手交叉搭在桌上,唇角微微彎著。
當那把彈.簧刀抵上女孩的腹部,男人低沉溫柔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子裡響起:“surprise。”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