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張一傑的插科打諢，時間慢慢過去。
——“現在說話的那個？呐，我手機調放大很模糊，你們將就著看啊，那是靳夫人，靳總的媽媽。很有氣質是不是？像古時候那些母儀天下的皇後，嗯，現在應該是皇太後。”
——“新郎新娘是不是真愛？這個我怎麼知道，但我聽說新娘才二十二歲，一般來說大家都會談戀愛個幾年吧，所以……”字麵意思她太小，否決為愛結婚的可能。
那能為了什麼？當然是利益聯姻。
——“新娘我目前也冇看到，但照片上看看都知道很漂亮啊。”
——“給你們看的大佬也很多了吧，你看，那個是xxx的x老，那個是xx的副總，那是……”
婚禮正式開始的時候，張一傑就不說話了。
顧曉情看著螢幕。
主燈光暗下來的時候，副排燈光亮了，藍色的燈球亮著，讓原本還金碧輝煌的會場頓時漂亮得如同夢境般美輪美奐，燈光聚焦下，靳以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台上。
他的輪廓深邃，薄唇抿成一道直線，眉峰冰冷而堅硬。
浪漫的地毯走道邊上，攝影師乘坐在移動軌道十分緩慢的滑輪椅上，扛著攝像機給美麗的新娘拍攝。
攝影下來的畫麵適時同步在婚禮另外一個大螢幕上。
會場優雅動聽的背景音樂促使了大家對這一場婚禮的沉迷，彷彿這已經不僅僅是兩個年輕要結婚，而是一場盛世且浪漫的秀。
金秀盈真漂亮。
皮膚白，五官精緻，走到靳以堯身邊，兩人身高差距也浪漫的引人遐想。
他會抱著她托著她的臀，低頭親吻。
又或者更親昵，她夾著他的腰，笑得樂不可支……
恍惚中，顧曉情看到了自己。
看到自己站在靳以堯的麵前……
她的手被他抬起，金屬圈緩緩的套入手指，“嫁給我……”
然而現場靜默一片，幸好主持人非常圓滑的在這個沉默的時間段說足了熱絡氣氛的話，金秀盈害羞的幫靳以堯戴進戒指，靳以堯始終麵無表情。
攝影機落到他手上。
剛好戒指套進一半，靳以堯就抽了手，任由戒指卡在節骨處，隨即雙手插進西褲兜裡。
眾人茫然，但司儀很快緩解了這個尷尬，讓儀式繼續進行下去。
靳以堯筆直的站在台上，玉樹臨風，瀟灑倜儻。
顧曉情看不到他臉上的傷，也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而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笑了一下。
那個笑容很淡。
“他在看著什麼笑？”儀式現場距離賓客席都挺遠的，張一傑悄悄的說，然後順著他把手機鏡頭移到不遠處一個桌子上，那邊還有一個空位，顯然是有人冇來。
“我的天，這大佬的婚禮還有人會不來嗎？”他小聲的說，突然周圍響起一陣嘩然。張一傑立刻把鏡頭轉回去，就見新娘踮起腳親了新郎。
鏡頭裡，穿著高跟鞋的金秀盈羞紅了臉，櫻唇嘟著輕觸薄唇，畫麵清晰的投映。
現場嘩然和掌聲冇停歇。
一直冇反應的靳以堯，突然扣住了她的腰，閉上眼加深這個吻。
顧曉情手指一顫，立刻要去關直播，但直播畫麵被她鎖定了，立刻點關閉並冇有回到手機原始頁麵。她又胡亂的按了好幾下，才終於解鎖螢幕關掉畫麵。
心跳的太快了，顧曉情張了張嘴巴，要說些什麼，又卡在喉嚨裡。
“媽媽……”楠楠擔心的叫她。
“冇事，冇事。”顧曉情揉揉她腦袋，“媽媽去上個廁所。”
顧曉情很平靜很沉穩的走進洗手間，可是轉動反鎖按鈕的手卻在顫抖，手指磕在玻璃麵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太安靜了，太安靜以至於耳邊隻有她自己的心跳聲。
不管是是睜著眼睛還是閉上眼，全部都是靳以堯親吻金秀盈的畫麵。
他們都已經上過床，做過更過分的事，為什麼她卻連個親吻都看不下去？
難受。
顧曉情站在洗手池前，雙手緊緊抓著盥洗的瓷盆邊沿，視線漸漸模糊，淚水砸下，清明的視線再次模糊。
簡直太難受了……
受傷還冇好徹底的腳已經站不住，她緩緩的蹲下，咬住了握拳的手。
眼淚一顆顆落下，她小小的嗚嚥了一聲，就把所有的聲音和情緒都咽回到肚子裡。
“媽媽……”
“媽媽。”
“媽媽在。”顧曉情立刻擦掉眼淚，起看到鏡子裡自己竟然眼睛紅腫，她忙洗了把臉，纔打開洗手間的門。
“媽媽不要哭……”楠楠一把抱住了她的腳，小聲的哭，“嗚嗚嗚……媽媽……”
“冇事冇事。”顧曉情抱起她，眼淚止不住，卻還是拍著她的背，“媽媽就是沙子進眼睛裡了，冇哭，寶寶也不哭啊……”
楠楠嗚嗚咽咽的趴在她肩上，抽嗒嗒的掉眼淚。
“冇事了。”
“嗚嗚，嗯嗚嗚……”
好半天，孩子哭累了。
顧曉情抱著她在床上，燈從白天亮到了黑夜。
手機又響了。
顧曉情怕吵到孩子，立刻拿起，發現是條QQ資訊。
張一傑：“吃了一噸狗糧，回來例行呼叫童話小姐姐~”
顧曉情手指落在回覆框裡很久，要寫點什麼，手機又震了震：“你在？！我看到係統顯示你在輸入中！！”
她回覆了個微笑的表情。
對方立刻彈了個語音邀請，她看了眼睡著的孩子，悄聲的抽出手，可楠楠睡夢中卻彷彿還有意識一樣，抱緊了她。顧曉情掛斷語音，回覆：楠楠還在睡，不能吵著她。
於是張一傑打了半天的字：你這麼久冇直播是不是因為之前在街上遇到我？我當時真的隻是控製不住拍了個照片而已，後來給你發照片也冇其他意思，你這麼久不出現，平台都找我了，還以為是我和你說了什麼。
顧曉情很少會用到手機，打字也不快，解釋道：冇有，媽媽生病了，回家一趟。
張一傑：那就好，那今天會恢複直播嗎？我帶你玩遊戲啊~~
顧曉情抿唇，回：還不行，我現在在外麵，直播的設備以及樂器都冇有，置辦需要一段時間。
張一傑：你和……男朋友掰了？
顧曉情冇回覆，對方又連忙發訊息過來：我冇其他意思，如果是因為這個，那你現在是不是也冇地方住？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來我家吧，我一個人住，房子挺大的，直播的設備有兩套，都是獨立房間。我不是和你客氣一下啊，當然我也冇有抱其他不軌心思，雖然我是喜歡你冇錯，但君子愛淑女，取之有道。
顧曉情沉默半晌，冇答應他這個提議，而是轉而問：你還在婚禮現場？
張一傑：哎呀你竟然知道？你看我直播了嗎？我還在啊，特彆熱鬨，但我關直播了……
顧曉情看了眼楠楠，又看著聊天框，想了半天，發去訊息：你家在哪兒？
頓時一個地址跳了出來。
讓顧曉情意外的是，那就在S市！
張一傑又發：你什麼時候能動身？我今天應該會在R城待一晚，你什麼時候走，我來找你。
他還以為顧曉情在R城。
顧曉情說自己現在就在S市，張一傑立刻說晚上回來，她說已經在酒店住下了，等他事情忙完了再見麵。
於是兩人約定好，次日在商貿大廈南樓見麵。
退了QQ，顧曉情翻到聯絡人，翻倒底，真正能說話的一個都冇有。
韓佳……靳以堯的朋友，現在他已經和金秀盈結婚了，和她也就冇有半點關係了。
四肢百骸湧來疲意。
幾個月，她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人生就被徹底的顛覆。
顧曉情放下手機，躺下抱著女兒睡覺。
這一次，她是被餓醒的，醒來後，床上隻有他們，冇有其他人。
顧曉情想起上一次，在L城醫院附近的酒店床上醒來，她在靳以堯的懷裡，長而沉的呼吸做她頭頂，帶著讓人安心的氣息。
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所以不想質問為什麼他跟了過來，也不想聽那些所謂的解釋。
事實既定。
而今天他親了金秀盈，無異於表示，已經認可這段婚姻。
自此以後真的和她無關了。
顧曉情不讓自己繼續想，起床打電話訂了餐，等服務員送上來後叫醒楠楠一起吃。
次日，到了約定好的時間，顧曉情帶著楠楠去商貿大廈。
購置了一些日常用品，接到張一傑電話的時候，他們還在樓上買楠楠的畫冊。
顧曉情匆匆付了款，下樓就看到張一傑穿著一身薄薄的夾克，朝他們揮手。
“媽媽……”楠楠認得這個小哥哥，但記得媽媽對他態度並不友好，所以抓住了顧曉情的手，很是防備的看著張一傑。
“嗨~”張一傑朝他們小跑而來，嗬著熱氣，“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張一傑，哈嘍你就是楠楠吧？好可愛啊。”
楠楠出於禮貌的點了下頭，往顧曉情身側靠去一步。
“我叫顧曉情，你也可以繼續叫我童話。”
“知道名字了還叫那個乾什麼，怪尷尬的。”張一傑說著伸手幫她拿購物袋，“還要買嗎？東西先放車上吧，我們繼續逛逛。”
顧曉情看他這麼熱情，對昨天腦子一熱做出的決定也不再懊惱和遲疑，點頭，“好，楠楠，這是張一傑哥哥。”
楠楠嘴巴動了動，最後朝他鞠躬，說了句：“哥哥你好。”
張一傑連聲哎了兩句，笑著說：“我去放就好，你們站這，外麵冷的厲害。”然後一溜煙跑了。
他走了，楠楠才小聲嘀咕：“怎麼又是姐姐又是哥哥的……”
顧曉情聽到了，“那是張一傑，哥哥。”
“張姐姐……”楠楠抬頭望她，烏眸的大眼兒寫滿了無辜和茫然。
顧曉情失笑出聲，揉揉她的小腦袋冇再糾正。
一行人前腳進入商廈購物，後腳，互相說笑的照片就發到了靳以堯的手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