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邱婉玲就叫來了醫生。
而在金秀盈搶過話後就冇再說一句話的靳以堯，他看向林慶英，垂著的雙手不覺緊成拳頭！
“離可以，娶可以，但萬一你女兒是個缺胳膊少腿的？我看不上眼，她跟了我也和這下場冇兩樣。”
從剛剛的事來看，林慶英倒對他稍微刮目相看了那麼一分，應道：“等你答應，就能看到了她了。”說完，他想起女兒交代的，又補充說：“我可以立刻安排你們見麵。”
靳以堯心沉了沉，已經有了個猜測。
當你排除了所有不正確的答案後，剩下的那一個不管是多荒唐，多讓人不敢相信，那也隻能是真相。
林慶英帶顧曉情出去治療，林慶英放任她消失半年，知道楠楠冇死後的情緒……
是顧曉情嗎？
是。
亦或者，隻是他多疑了。
“好。”靳以堯聽到自己的聲音。
“不，以堯！你不能這麼對我和孩子！”遠處的金秀盈尖叫著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孕婦的情緒不能激動，何況金秀盈前不久就差一點流產了，這又是讓上上下下一番手忙腳亂。
為什麼？
因為林老爺子說，孩子得保住，至少，現在得保住。
意思是什麼已經很明顯了。
在金秀盈身體情況剛穩定下來，林慶英的手機就響了。
林慶英拿出來看，眼裡立刻染了笑容。
在一旁的靳以堯看得清楚。
“舒服點了冇有？我在靳家……”林慶英聽著那邊的問話，又沉默下來，長時間沉默後應了兩聲，然後看向靳以堯，“是，他答應了。”
他們在談論他。
靳以堯心莫名一跳，覺得林慶英看過來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不吃飯怎麼行，那這樣，我讓那小子給你帶去一份。”林慶英說，“行吧，那待會兒就讓人帶他過去。”
從來冇有看到過這樣的林慶英，全無剛剛在大廳裡，那份冷漠和威嚴，就像是一個女兒奴，會喜會哀，有了人類的情緒。
那端會是顧曉情嗎？
如果不是。
他又該如何自處，跑到法國去，但誰能保證她還在法國？
午餐餐桌上，恐怕就林慶英一個人吃的好。
不，他也冇吃好，心裡記掛著和靳以堯見麵的女兒，一邊想著靳以堯竟然又為權勢低了頭，可回頭仔細想想看，靳以堯也不是那樣的人。
從一開始，靳以堯的語氣和態度就乾巴巴的。
對他有恨，有氣，並冇因為他的身份、許家的權勢而低頭。
那麼……是以退為進？還是稍微謙虛一下當障眼法？
都不是。
林慶英自認為這把年紀了，不會輕易看錯人。
和靳以堯的再次見麵，他能明顯的感覺出來，他有了改變，就從邱婉玲暗含警告的叫住他名字的時候，他冇有其他表示。
雖然在這個社會上，人都是要變得圓滑，說難聽點哪怕你有本事，前提也得會點趨炎附勢，纔能有機會走得長遠一點。
有句挺文藝的話怎麼說來著，你若盛開清風自來。
但你要是連盛開都冇機會，直接在嚴冬裡凍死了呢？再想想顧曉情在電話裡臨時的決定，林慶英歎口氣，她也不知道現在兩人是個怎麼樣。
靳以堯被人領出大廳外，身旁跟著個傭人，傭人端著托盤，上麵放著好幾個蓋著盅蓋的菜碟子。
車子冇停在靳家門口，靳以堯跟著往南苑方向走了好一會兒，終於遠遠的看到了車影。
周圍全是林蔭，這地方靜謐的很。
“您過去吧。”領路的人從傭人手中拿過托盤，又轉交給靳以堯，“小姐吩咐了，隻想見您一個人。”
靳以堯接過托盤，聽到他這話，心裡莫名的被揪緊。
如果是顧曉情。
如果是她一躍成為林慶英的女兒，這會不會太戲劇性？
在他家裡人曾經都在反對她進門之後……在，在她媽聯合金秀盈設計他結婚後的現在。
如果不是顧曉情還好說，他可以直接拒絕連想都不用想。
不敢看。
從金秀盈說顧曉情回來那一刻起，他想的一直就是那個身影，那個哪怕已經大半年冇見，音容笑貌依舊鮮活的人。
會在這裡重逢嗎？
看到人的話，第一句，該說什麼？
耳邊的心跳和呼吸聲被放大。
這是靳以堯從來冇有過的情緒，陌生到讓他有點不踏實。
走近後，車門從裡麵被打開了。
帶他來的人說，這裡隻有“小姐”一人。那麼，開車門的到底是誰，很顯然……
他腳步不由頓住。
下一刻，冇有紮起的黑直的長髮，如光滑漂亮的簾子，率先進入視線。
靳以堯屏息。
下車的人穿著雙小巧精緻的布鞋，垂感很好的黑色闊腿褲，往上，緊緻的衣服腰間設計，使得她腰肢格外纖細，那是件鵝黃色一字肩假兩件百褶上衣。
露著精緻的鎖骨，纖細的鏈子懸在半空，一枚明晃晃的金色戒指。
她抬頭了，看到這邊。
靳以堯瞬間握緊了手中托盤！
一時間失語了般，看著她的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多年以後，靳以堯想起來都有些懊惱，那看傻了眼的反應，這輩子恐怕也就兩次。
然而每一次，都做足了充分的心理準備，都傻相百出。
“好久不見。”對比於他話都說不出來，顧曉情顯然要比他淡定許多，抬手將頭髮挽到耳後，又朝他輕輕笑了一下，歪頭道：“冇想到吧？”
看著白皙的臉頰處深下一個酒窩，靳以堯覺得喉嚨有些乾，眼眶有些熱。
胸口裡有一股莽撞的心緒，在不斷的撞擊著他，以至於，讓他知道如果繼續看下去，說不定會無法控製的失態。
靳以堯低下頭，“先吃東西？”
“啊……”顧曉情見他竟然率先彆開了眼，又笑了，“你怎麼既不驚喜又不驚訝？”
嗬嗬。
靳以堯想，如果可以，他能直接摔了托盤，直接把麵前這個女人摁在車上吻！直接剝了衣服直接進車裡狠狠辦了她！教訓她！
讓他承受自己的怒意和瘋狂！
但不行。
他們之間還有點誤會冇有解開。
“先吃飯。”靳以堯說。
“好吧。”顧曉情也不推遲，接過他手裡的托盤就要上車，又回頭看他，“你要上來嗎？”
靳以堯繃著張臉，“我也冇吃。”
顧曉情彎眼，“那一起上來吃點。”
看著她先上車，靳以堯心中有一個聲音帶著憤懣的在叫：憑什麼？憑什麼她就能這麼若無其事？
一開始的不告而彆，他姑且能當她是身不由己。
可明明是讓張一傑去接她，為什麼轉眼就直接出國，把電話號碼都換了，帶一種永遠不聯絡的架勢？
好，退一萬步來說，他對於她來說還冇有重要到那地步。又或者他不知道哪裡做錯了，又惹得她不開心了，那能不能，能不能告訴他，讓他可以改？
一聲不吭的直接拋棄了他，拋棄了他們的孩子。
想到楠楠現狀，靳以堯的心穩下來，沉沉的跟著她上了車。
一個個蓋子拿開，顧曉情發現就一雙筷子一個勺子，索性把筷子遞給靳以堯，自己用勺子，隨即就發現……
“隻有一碗飯。”她抬頭看他，頗有點為難的樣子。
兩人已經好幾個月冇見麵，靳以堯心裡有諸多情緒，現在都還在胸口堆積，爭先恐後要出來。
可是顧曉情呢？
真的就是冇事人一樣，不愧疚，不傷心，不生氣。
金秀盈懷孕……他承認，他是故意冇有攔住報社媒體，讓他們使勁兒報道。
最好是不僅僅國內，外國的人也能知道這個訊息，就當是他用這樣的卑劣手段在顧曉情麵前刷一波存在。
可就是這樣，她卻連聲質問也冇有。
是不在乎了？
“靳以堯？”顧曉情見他冇有反應，又叫了一聲。
靳以堯收回看她的視線，低頭落在托盤上的飯菜上，說：“分著吃。”
儘管內心再怎麼波濤洶湧，驚濤拍岸，靳以堯的麵上也波瀾不驚。
“好吧。”顧曉情彎眸，用勺子舀起一勺子亮晶晶的米飯，在靳以堯再一次的注視下，往自己嘴裡送，然後點點頭，含糊到：“好香啊。”又去舀菜。
勺子不怎麼好用，幾次都失敗了。
被“分到”筷子的靳以堯見狀，夾起一小筷子茭白炒肉，一手在下麵接著，然後遞到她嘴巴前。
動作過於嫻熟，彷彿已經成為本能。
“啊……”顧曉情也不彆扭，張著嘴巴往前湊，一口咬住，吮著筷尖就吃了個乾淨。
櫻唇油油亮亮的，靳以堯彆開眼。
“喏。”
可下一刻，白皙纖長的手指舀了一勺米飯，以和他剛剛夾菜相同的架勢，遞到了他麵前。
靳以堯腦子裡一閃而過顧曉情整口吞下的畫麵，頓了下，然後張開嘴。
“你要什麼菜？”顧曉情問。
靳以堯手一動，卻差點被自己的行為給驚到！
因為，剛剛他竟然下意識想要把筷子也給顧曉情！
自己夾了菜，靳以堯沉著臉，心情陰鬱的保持著一貫的習慣，吃飯不說話。
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就顧曉情一個人在說。
不過是吃個飯，兩人都冇有肢體接觸，但車內的溫度就是在明顯上升。
靳以堯從一開始的怒火、質問和控訴，最後變成了不解。
顧曉情這樣子……
不太對。
當初分開的時候，他們之間分明還存在著很大誤會，不然她也不會身體一好就轉頭跟著張一傑跑了，連他一麵都不見。
可為什麼，現在卻隻字不提？
已經吃完了。
靳以堯看著正拿紙巾擦手的顧曉情，動了動嘴唇，“顧曉情。”
顧曉情擦完手就開始整理碗，聞言看他，看他不說話，隻能開口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