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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故友

“諦聽!”

陸三生的雙眸猶如浩瀚的星河,一眼便是千年。

整個世界,沐浴在日月星辰的之下,時間猛然停滯了。

玄冥石虎的身影定格在虛空,那雙血紅的眸子,映襯著陸三生的身影,劇烈地收縮著。

一股股畫麵瘋狂的在它雙瞳下不斷倒退著。

突然,一切定格在了它一生的開始。

太白山,紅河穀。

大雪縹緲,掩蓋世間的足跡。

一隻瘦弱無助的小黃虎,幼小如貓兒,倒在穀邊。

“嗚嗚~”

紅寶石一般的雙瞳,望著河中腹部被撕開一道口子的母黑虎,嗚咽不止。

它想強撐著孱弱的身子靠近它的母親,可四肢血肉模糊,令它起身又軟倒。

它依然不屈前挪,隻為叫醒媽媽……

“吼!”

突然,一聲怒吼,猛然而起!

草木皆顫,鳥獸驚飛。

“轟!”

一頭如山嶽一般,滿身血色紅毛的泰坦巨猿從天而降,落在紅河之中,震得天地發顫!

這是一隻“妖獸”!

妖獸,乃入魔之獸。

它們失去了理智,不為生存,隻為殺戮而活。

有人殺人,無人便對動物展開殺戮,所過之處一切叢林原野都毫無生息,血流成河。

若是一方天地出現一隻妖獸,更會生靈塗炭,寸草不生!

此時,邪惡的泰坦巨猿已然嗅到了血腥的氣息。

它一把抓起死去多時的黑虎,塞入嘴中,瘋狂撕咬著,血灑當空。

“嗚吼!”

幼虎雙目落淚,無助咆哮。

任憑被血濺了一身,卻改變不了一切。

“砰!”

泰坦巨猿丟掉了黑虎的殘骸,猩紅的雙目鎖定了幼虎,彷彿自己的尊嚴受到挑釁。

它瘋狂地捶砸著胸膛朝著小黃虎走去,露出一嘴帶血的獠牙。

小黃虎不屈地眼神凝視著泰坦巨猿,不斷嘶鳴。

巨猿來到了近前,抬起身旁一塊巨大的岩石,直接砸下!

在它麵前,所有的生靈都是玩物!

小黃虎嗚咽一聲,望向了黑虎的殘骸,雙眼緩緩閉上。

“轟!”

就在這時,一道劍芒破空而來。

石破天驚,泰坦巨猿轟然倒下。

一道白色的身影眉頭緊鎖,出現在了小黃虎的麵前。

“對不起,剛剛聽聞此地妖獸作亂,在林中屠戮生靈,我到底還是來遲了。”

那身影飄然若仙,卻又夾雜著一絲愧疚。

它驚懼地抬起眼眸。

那是它,第一次見到他。

然後,它再也無法支撐,暈倒了。

畫麵,有如潮水一般奔騰。

夜空無月,烏雲滾滾。

“小黃虎,快過來!”

白衣青年將一隻烤雞從火堆上拿起,朝著林間方向伸去,火光渲染著他的臉龐,滿是真摯。

小黃虎躲在一棵梨花樹後,偷偷探出小腦袋,低沉地“嗚嗚”聲,掩蓋不住肚子咕咕叫,卻因害怕不敢上前。

“快過來,涼了就不好吃了。”

青年柔柔一笑,又招了招手。

小黃虎低吟了一會兒,終究抵禦不住香味四溢,便瘸著用布料包紮好的四肢,小心翼翼地朝青年靠去。

從一開始的試探一口一後退,變成了後來的狼吞虎嚥。

那是它這一生,吃過的最香的食物。

“轟隆隆!”

雷鳴,劃破了天穹。

豆大的雨點淅淅瀝瀝而下,很快變成了滂沱大雨。

“怪我來得太遲,森林裡的動物已經被妖獸殺戮殆儘,你年齡尚幼,無法生存,先跟我過過苦日子吧。”

青年微笑了一聲,一把將小黃虎抱入懷中,朝著遠處遁去。

小黃虎驚懼,一口咬在了青年的手臂上。

利齒入肉,血液橫流。

青年額頭露出冷汗,卻並不掙紮。

小黃虎水汪汪的眼睛瞪得老大,然而慌亂的內心卻平靜了許多。

它偷偷望了一眼青年,卻見青年將它緊緊護在懷中,正用自己那不寬大的背脊,替它遮風擋雨。

死咬不鬆的嘴,不知不覺便鬆開了。

一雙眸子,有著瑩瑩光芒在打轉。

母親死了之後,它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溫暖。

……

青年跑入了山下破敗不堪的風神廟,小黃虎縮在他的懷中,膽怯的目光已經不見了。

青年將它輕輕放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它冇有抗拒。

青年輕笑,便起身去撿枯枝開始生火,他身上冇有多餘的草藥,若是讓小虎的傷口潮了,就不好辦了。

終究,還是因他晚來了一步,才讓小黃虎受瞭如此重的傷。

“嗚嗚……”

忽然,小黃虎咬住青年的褲腿,嗚咽叫著。

青年眼神閃過一絲柔情,蹲下身將它重新抱起,輕聲道:“放心,我不走。”

小黃虎眨著眼睛,蹭了蹭他的胸膛。

青年如夢囈一般,輕聲喃喃開口。

“若你痊癒之後不願走,你我可以繼續相伴,做一對好朋友啊。”

“我就叫你星虎吧,你便跟在我身邊修煉,之後,不會再有妖獸可以欺負你了!”

那一天,它有了名字,也感受到了關懷。

父親與母親給它的依賴感,彷彿又回來了。

封存消失的記憶,如浪如潮一般,瘋狂湧現……

一直到青年在那雪夜留下最後一抹神蹟,才徹底銷聲匿跡……

除了曹孟德的恩情,陸三生那道離去的背影,一直在它的腦海幻滅浮現。

所以,它纔在這裡留下,不曾離開。

整整一千多年,它從未離開過這裡半步。

哪怕一次次記憶消失,一次次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裡。

也彷彿,在依舊等待著什麼。

……

玄冥石虎的記憶之中,陸三生的身影,愈來愈清晰。

一雙猩紅的眼瞳,逐漸化為了柔芒。

天地之間的封鎖悄然崩裂,隻剩下了點點星火。

玄冥石虎的身影繼續朝著陸三生飛撲而去。

“陸前輩,小心!”

鳳家眾人皆大驚,下意識地喊道。

可是,陸三生卻收起了打算防備的雙手,反而張開了懷抱。

就在巨大的身影即將撲殺陸三生的時候,玄冥石虎的身影,突然瘋狂地縮小了起來!

原本山嶽一般的龐然大物,在這一刻化為了巴掌大小的貓咪模樣,撲入了陸三生的懷中!

“嗚嗚嗚!”

小老虎寶石般的雙瞳,溢位了淚水,瞬間便沾濕了陸三生的衣襟。

它的四肢抓住陸三生的衣料,彷彿害怕一旦鬆開,陸三生就會再次從眼前消失。

在他麵前,它始終還是那隻小老虎,從未變過。

陸三生輕輕一笑,將它攔在懷中,撫.摸著它的毛髮,柔聲道:“小星虎,再相見,便不離,以後,你也不會再忘記……”

陸三生心中極其複雜。

當年,他與曹孟德交情莫逆,卻發現他其實感染了惡疾,命不久矣。

而玄冥石虎有著永生之能,王者之氣能讓痼疾之氣湮滅,吊住曹孟德的命,直到壽終正寢。

星虎當初死活都不依,在它眼裡,陸三生是它唯一的主人,唯一的夥伴。

它隻想跟隨在陸三生身邊,直到老,直到死。

但陸三生即將踏入輪迴,隻能安慰它許久,表示隻是暫時將它托付給曹孟德,並且做了下次見麵便永不分離的約定,小星虎才含淚答應。

那之後,星虎為了完成陸三生的托付,伴隨在曹孟德麾下,幫助魏國南征北戰,直到三國紛爭徹底落幕,它才沉沉睡去。

星虎望著陸三生,嗚嗚哭泣。

極喜,又似極悲。

鳳家眾人原本掏出來攻擊的各式武器,紛紛僵硬在了空中。

他們睜大眼睛,完全不敢置信!

很快,鳳天擎與鳳天翔對視了一眼,小心翼翼上前訝異道:“陸前輩,這……您和這老虎,認識?”

“關係很好的……故友。”

陸三生笑著點頭,撫.摸著星虎的腦袋,輕聲道。

鳳天擎等人神情激動。

他們看得出來,這頭老虎對於陸前輩而言,必然意義非凡。

畢竟,他們第一次見到陸三生如此柔情的一麵。

身後的鳳家子弟悄然收起了盾牌與武器,肅然而立,冇有打擾這溫馨的一幕。

斜陽的光輝,將他們的身影拉得老長。

良久良久。

星虎的情緒平複了下來,和陸三生開心地溝通了許久。

得知陸三生來意之後,它抬起小腦袋,望向了青銅劍方向,伸出一隻爪子,比劃起來。

陸三生輕輕點頭,笑道:“你知道如何開啟?”

星虎點著虎首,從陸三生懷中跳落大地,抬起小爪朝著青銅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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