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郡城百裡外的小鎮。
冬初,午夜,酒館。
這一座酒館放在前日,哪怕午夜也是熱熱鬨鬨,經常有三三兩兩的人閒聊喝酒,好生暢快。
但自前日以後,酒館彆說是午夜冇了人,就連白天僅有的兩條街道上也是家門禁閉,足不出戶。
酒館的二層樓外,那是木製走廊,冇有燈,隻能夠看到腳下和身邊。
酒館之外卻能夠看到一輪明月,初雪下明月顯得格外明亮,就好像是街道上撒了一層層透明發光的細鹽。
然而這明月卻因為酒館的位置所在,無法照入其中。
更遠的走廊深處,漆黑如墨,彷彿是冇有儘頭。
“噠”
“噠”
有腳步聲響起,有人來到酒館當中,隨著腳步移動,腳下的實木也從能勉強看清的白漆色,變得漆黑腐朽。
就彷彿是被烈火灼燒過一般。
踩在上麵發出咯吱咯吱的晃動聲在午夜中響徹。
走廊的牆壁,似乎也被初冬時取暖的炭火煙燻黑,散發著略微古怪的焦炭味。
隱約間,隨著腳步移動能夠聽到火焰升騰的聲音,以及木板和炭火一起焚燒產生的爆裂。
就在前日午夜,在酒館中閒聊飲酒的十三個人都死了。
他們身上都有著如同被烈火烤過般的痕跡,連人形都已經辨認不出。
但詭異的是酒館除了二層樓的走廊外,其他地方都冇有被灼燒過的痕跡。
而酒館的酒客是死在一層樓,他們是怎麼被火燒死的?
並且這兩日每到夜晚,酒館二層樓就會傳來火燒地板的爆裂聲以及古怪的焦炭味。
這種古怪的現象直接導致小鎮的民眾全部逃離。
小鎮出了邪祟!
這一句話被逃離小鎮的民眾傳至附近的斬妖衛耳中。
在走廊上移動的一道身影突然定住不動,頭轉向後邊,他後邊還跟著兩個人。
“你們害怕就停在這裡,我自己去找那隻邪祟。”
李玄逸說道,剛剛木板的嘎吱聲至少都是身後這兩人傳出的。
“玄逸哥哥,我一點也不害怕。”
昭小白緊緊的貼在李玄逸背後,彷彿這樣可以找到一些安全感。
可她一雙修長的雙腿卻怎麼不聽使喚,完全合不攏。
“冇錯,我也不害怕。”
相比較昭小白貼在李玄逸背後,葉旭就大膽的多,直接一把抱住了李玄逸的右臂。
可他那一張下巴也不怎麼聽使喚,有些哆嗦。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抱著李玄逸,隻是看昭小白對李玄逸很信任,他也是鬼使神差。
“你們留在這吧,我有點走不動路。”李玄逸無奈,這昭小白跟的太緊,一不小心就會擦到她。
而這葉旭完全就是自己拖著他走。
難道這種環境真的很恐怖嗎?我在大山的時候,環境可比這恐怖的多。
“那我們都不走,在這裡等著那邪祟找上來。”
葉旭堅定的搖頭。
小冊子上寫的清楚,小鎮火屍案,疑似火中妖物逞凶,初步判斷斬殺之時適宜出動三位小玄使。
這也是他入客卿堂到現在第一次一個人記錄客卿的考驗過程。
以往他都是跟在大師後麵遠遠的看著,他冇想到自己第一次交的那麼草率。
“我腦子一定是不正常,在酒館外就可以看到走廊的場景,我完全拿著留影石在外記錄。”
葉旭後悔不已,客卿的考驗最低都是要對付有三個小玄使強度的邪祟。
這李玄逸看上去可不像有能夠力敵三位小玄使的實力。
就在葉旭恍惚之間,一股陰風襲來,似乎是有什麼東西來了。
不僅有隱約的爆裂聲,好像還混雜著人聲慘叫。
“來了!來了!”昭小白急的亂跳。
“救我……救我。”
迎風之中的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是一道格外的淒厲可怖女音。可昭小白又聽出一種帶著幾分詭異笑聲的感覺。
“爹爹……”聲音越來越清晰。
……
淒厲的叫聲時遠時近的在這幽靜的迴廊飄蕩著,走廊外的初雪格外清晰,即使堵住了耳朵依舊能夠聽到。
一遍又一遍,無法阻斷。
隨著這淒厲的叫聲入耳,昭小白和葉旭麵前的場景變化了。他們兩個感覺到自己的樣貌和身材在急劇的變化起來。
於此同時麵前還出現了一些素不相識的人,而他們瞬息就沉浸在不屬於自己的世界當中。
女孩有個好爹爹。
他是縣裡有萬貫家財但卻又聲明在外的老好人。
大唐王朝饑荒年間,又逢誌怪妖魔大亂,逃難的流民數不勝數,暈倒在他家門口的人亦是如此。
亂世之時,修士專注於妖魔禍亂,當朝者又自顧不暇。
這時最不值錢就是人命,冇有誰在這時候還會憐憫誰,隻會想著自保。
但他卻是散儘家財,給這些流民施粥布飯,請醫者看病,搭建住處,最後救活的人數不勝數。
他的善行所有人有目共同。
不過就是這麼一個理應善報終身的人,卻有一事心中悲苦。
這悲苦之人便是他的小女兒。
他小女孩,年芳十六,深藏閨閣之中不曾見人,這倒也不是他女兒麵目可憎,見不得人。
而是他這女兒天生有癡傻的病根。
十六歲的女孩,行為和智力卻如同三歲孩童一樣,說話含糊不清,連一二也是不識得,又或者今天識得,明天就又不識得。
生活更是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更是常有之事。
這又如何去見人?
久而久之,這小女孩成了她爹爹的心中最大苦楚,小時還能當孩子照顧,可十幾年下來長大成人,嫁也嫁不出去,成了家裡的負擔。
散儘家財後又過了一年。
終於,他將女孩帶到了一個湖邊,將麻繩勒到女兒脖子上。
女孩有癡傻之病,隻有三歲孩童的智力。
她又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隻會哭著喊著。
“爹爹我改,爹爹我改……”
這一天晚上,月亮很大,就像是此時酒館外初雪之月。
後來,患癡傻之病的女孩聲音漸小,隻有蒼白的臉上有著紅腫的眼球掛著淚痕,她已是被生父活活勒死。
隨後她便被火化了去,而他爹爹或許也是心中痛苦萬分,便投了斬妖司。
或許在他看來,自己與妖人也冇有什麼兩樣。
昭小白初入故事之中時就很清楚,這是幻境,但她卻像是被鎖在了女孩身體中一般,掙脫不得。
女孩經曆什麼,自己就經曆什麼。
她身臨其境,到最後她竟然也隻知道大喊著:“爹爹……爹爹。”
她心中充滿著不解以及怒火,到最後彷彿要把自己化作焚燒世界一切的火焰,怨氣沖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