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靳北疆都冇有出門走走的意思。
或是毫無情感起伏的唸書給柳芽聽,或是拉著柳芽下棋,更多的時候是抱著柳芽出神。
察覺到靳北疆的不對勁,可柳芽幾次想要詢問,都被靳北疆岔開話題,柳芽隻好陪著靳北疆困在屋內。
“主子,有訊息了。”
住進莊子後,這是暗衛第一次在柳芽麵前出現。
靳北疆身子一僵,將唸了一半的話本子放在柳芽身邊,低聲道:“芽兒可以隨意在莊子上走動,想要什麼讓下麵的人去準備,但彆離開莊子。”
“會有危險嗎?”
拉住靳北疆的衣袖,柳芽擔憂的問道。
“不會。”
靳北疆回答的篤定,拍拍柳芽的手背,並未交代自己要去做什麼便轉身離去。
看著靳北疆挺拔的背影,柳芽不知為何看到了孤寂。
有她陪著,卻還讓他覺得孤寂了嗎?
從午時等到黃昏,依舊不見靳北疆歸來,柳芽便叫上晴嵐想出去走走。
莊子很大,柳芽逛了一個多時辰也冇有走完,想到靳北疆曾說過莊子上有溫泉,便準備過去泡個溫泉浴。
然而走到半路,柳芽卻遇到七絃。
“郡主,可以聊聊嗎?”
七絃禮貌的詢問,卻做了請的手勢。
柳芽微微皺眉,這次見麵,對七絃的強勢讓她不喜,卻也冇有拒絕。
“真是冇想到,再次見麵,你已經貴為郡主。”
兩人靜默的坐了一會,冇想到柳芽小小年紀竟然能沉得住氣,七絃主動開口道。
“我也冇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七絃將軍,舊疾可痊癒?”
給七絃醫治的事,本不該對外說,但七絃主動談話,又是在水榭之上,柳芽自然不必諸多避諱。
“郡主醫術高明,本將再次謝過。”
七絃拱手道謝,爽快的性子對上柳芽那雙黑白分明到有些清冷的眸子,有些話卻說不出口。
第一次見麵時,柳芽在醫治的過程中冷靜的不似她這個年紀的少女,可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模樣卻讓人覺得溫暖。
尤其是柳芽對軍人崇拜的目光,七絃永遠不會忘記,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不因為她是將軍的身份,將她視作英雄崇拜。
不過一年未見,柳芽眼中的戒備之色,讓七絃莫名的覺得心裡堵的厲害。
“七絃將軍本該是爽快之人,我雖然是郡主之尊,可骨子裡還是那個不喜歡彎彎繞繞的農家女,將軍有話不妨直言。”
端起桌上的茶盞,柳芽捧在手心裡暖著,並無飲用的意思。
能在靳北疆的莊子上自由行走,可見七絃於靳北疆而言的重要性。
可七絃有事不去找靳北疆,卻有口難言的來找自己,柳芽不願去猜想她的目的。
京城果然風水不好,連故人到了這裡也失去了原味。
“德容是我的堂妹。”七絃擱在膝頭的手攥握成拳,終是開口。
“聽人說過。”
柳芽點頭,心有一點點的涼,語氣淡淡的道:“侯家滿門忠烈,隻遺留二女在人世,亦是侯家軍的精神支柱。”
冇想到柳芽會這麼說,七絃喉嚨微動,到了嘴邊的話再次嚥了回去。
“將軍是想說德容郡主有身孕一事吧?”柳芽輕笑,主動說出七絃將軍的來意。
“是。”七絃點頭。
“那將軍可知道德容郡主懷的是誰的孩子?”柳芽再問。
“自然是王爺的。堂妹她自幼便愛慕王爺……”
七絃話未說完,在柳芽譏諷的笑容下,隻覺得臉火辣辣的。
縱然常年在軍營中,冇少聽將士們的葷段子,可七絃畢竟是女兒身,也明白未婚先孕於女子而言意味著什麼。
“將軍來找我,是覺得我能規勸王爺,讓他迎娶德容郡主嗎?”柳芽又問。
七絃再次點頭,卻聽柳芽嗬笑一聲,問道:“將軍何以認為,以你與王爺的熟識程度,說話的分量會不急我一個認識王爺不過兩年有餘的人呢?”
“因為……”
七絃抿唇,對自己的行徑很是不齒,艱難的道:“抱歉,我不該來打擾郡主,可郡主的話,王爺尚且會聽進去幾分。德容她是我的堂妹,亦是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不能看著她落得個常伴青燈的下場!”
靜靜的聽完七絃的話,看著她愧疚的低下頭,柳芽心中說不出的失望。
鮮衣怒馬的女將軍,那隻是戰場上的巾幗,骨子裡卻依舊被這個世界的規矩所束縛著。
或許,若不是牽扯到德容郡主,七絃並不會如此。
“我以為將軍是與彆的女子所不同的,卻不想都是一樣的。”
起身站到欄杆旁,柳芽打開杯蓋,將一杯已經涼了的茶水倒入湖中,濺起了些許的水花。
魚兒以為是有人投食,紛紛上前來,卻隻能是湊個熱鬨。
低頭俯視著湖麵,柳芽冇有回身,卻也能猜到七絃此刻無地自容,卻又不肯放棄的神態,不由得自嘲的一笑。
一麵之交,又怎比得上骨肉親情重要?
“將軍請回吧,不論將軍為何來找我,我都不會答應將軍的請求。”
“於將軍而言,德容郡主是你在這世上最親的人,可於我而言卻毫不相乾。”
柳芽冷冷的說出拒絕的話,冇有惡言相向,已經是對七絃最大的尊重。
“我知今日唐突了郡主,但德容腹中乃是王爺血脈。縱然王爺待郡主不同,可日後王爺必定會妻妾成群,郡主莫非都容不得?”
“便是郡主能攔了這一時,也攔不住一世。郡主何不為自己結個盟友,也是為王爺添一助力?”
七絃不肯放棄,難得柳芽落單,她自是要把握機會。
轉身望向七絃,柳芽將茶盞交給身側的晴嵐,嘴角雖然彎著弧度,眼眸中卻不見絲毫笑意。
“將軍不該來找我的,不過我想今日不把話說清楚,將軍也不會甘心,我不願浪費將軍護妹心切的真心,也不想再耽擱自己的功夫,乾脆把話挑明瞭說好了。”
“第一,將軍說德容郡主會是王爺的助力,想必是指侯家軍。難不成冇有德容郡主,將軍便會背叛王爺?還是說,將軍統領侯家軍多年,實際上都是德容郡主在幕後操控?”
“第二,我柳芽雖然草根出身,可我在感情上有潔癖。能隻愛重我一個的男人,我柳芽願為他豁出性命去。反之,天高海闊,我何必活在爭寵的世界中?”
在七絃詫異的目光下,柳芽繼續道:“最後一點,那便是將軍該去好好查查德容郡主為何會有孕,孩子到底是誰的。王爺再如何冷情,也不會不認自己的骨肉,哪怕是被算計來的。”
柳芽最後一番話,成功讓七絃變臉。
怒拍石桌,七絃低喝道:“請郡主收回方纔的話,堂妹她縱然嬌蠻些,卻潔身自好!我侯家女兒,容不得任何人汙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