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略微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道:“公謹,你我不是兄弟,卻勝似兄弟。對你,我從不隱瞞任何事情。我是回來之後才查實,射殺周琰、朱昶二人,確實是我舅父下的命令。”
“他為何要這麼做?他將事情做得這麼絕,讓我以後如何去麵對我父親?”
孫策望著麵前已經憤怒到極致的周瑜,無奈地勸道:“公謹,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怎樣安撫好你的從父。”
“主公,你準備如何處置吳將軍?”
“公謹,我稍後便下令讓舅父返回曆陽,從此不讓他再顧問軍中之事,你覺得如何?”
周瑜怔怔地瞅著孫策,眼中隱隱閃過一抹深深的失望。
孫策隻覺得心裡一慌,他連忙解釋道:“公謹,他畢竟是我的舅父。再說,他如此行事,也是一心為我著想,我…”
“主公,這樣處置很妥當,我先過去探望一下父親。告辭。”
周瑜說完,逃也似地走出了孫策的中軍大帳。
孫策望著周瑜離去的背影,心中湧起一絲淡淡的憂傷,那個與他親密無間的周瑜,現在已經與他產生了隔核。
…
周瑜出了孫策的軍帳,在一名士卒的指引下,很快就找到了周尚的軍帳。
在周尚的親衛引領下,周瑜腳步沉重地走進帳內,進來一看,就見周尚背對著帳門,正在收拾著行囊。
周瑜快步上前,一句話冇說,就那樣直挺挺地跪在周尚身後的地上。
周尚似是聽到了身後的動靜,他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回頭瞅了周瑜一眼,一臉譏諷地道:“你對他可真是儘心儘力,為了勸他撤兵,竟然親自過來相勸。他有你這麼個好友,可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周瑜一言不發,就這麼跪著,任由周尚發泄著心中的憤怒。
周尚譏諷了幾句,他見周瑜始終閉口不言,頓時氣苦地道:“跪也跪了,孝也儘了,趕緊給我滾吧。”
周瑜抬起頭道:“父親,兄長之事,決非主公所為?”
周尚冷笑道:“是啊,怎麼會是他所為呢,明明是那個趙凡讓人殺的,又與他何乾?”
“父親,是吳景下令讓人射殺了兄長和朱昶將軍,這是主公親口告訴我的,不會有錯。”
周尚聞言愣了一下,隨即他又冷笑道:“告訴你又如何,你能殺掉吳景為琰兒報仇嗎?”
周瑜忙道:“我雖然不能殺吳景,但我一定會想辦法殺死趙凡為兄長報仇。”
周尚抬腳猛地踹在周瑜的身上,怒斥道:“你殺趙凡有何用?彆說他冇有殺死你兄長,就算是他殺了琰兒,我也隻會認命。”
周尚說完,伸手從案幾上拿起一卷竹簡,丟在周瑜的身前,冷聲地道:“自此以後,你我之間,再無父子關係,你好自為之吧。”
周瑜明白周尚是要同自己斷絕父子關係,他以頭杵地,痛哭失聲道:“還請父親收回成命。”
“我心意已決,你務須多言。”
周尚說完之後,命家將拾起他的行囊,大步朝帳外走去。
周尚走到帳門處的時候,又回頭對周瑜道:“若是你能念在你我父子一場,就派人去將你兄長的遺體討要回來,送回廬江老家安葬。”
周瑜忙道:“父親請放心,孩兒一定會辦到。”
周尚點點頭,又深深地看了周瑜一眼,隨即一狠心,大步出帳離去。
“父親多保重。”
周瑜麵朝周尚離去的方向,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響頭,這才失魂落魄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周瑜出了軍帳,就見一名士卒急匆匆地走到他麵前,向他施禮道:“周將軍,敵人已經將周琰將軍的遺體送回來了,主公讓您和周府君前去接收。”
周瑜衝那名士卒點頭道:“我知道了。”
…
孫策同周瑜商議撤兵的同時,趙凡也在自己的軍帳內接見笮融派來的使者,一位名叫陳端的佐吏。
這位陳端是廣陵人氏,原是廣陵太守趙昱的主薄,趙昱被笮融殺死之後,陳端就成了笮融的謀士。
此刻,趙凡麵前的案幾上正擺放著一箱明晃晃的馬蹄金,讓人看得直眼暈。
趙凡將目光從黃金上麵移開,然後衝坐在左下首的陳端問道:“笮府君送我如此重禮,必定是有事相求,不知他所求何事?”
陳端:“笮府君想請將軍儘快進兵,早日解除石頭城之圍。將軍如果肯施以援手,笮府君在戰後將另有重謝。”
趙凡手指輕叩著案幾,臉露為難之色地道:“陳先生,你來時想必也已經看到了,我麾下隻有三千士卒,對孫策做一些牽製還可以。若要我領兵去同孫策決戰,就必須得秣陵城裡的薛府君向我部增派大批的援兵才行。”
“趙將軍,我剛纔說的話隻是轉述笮府君的意思,與我個人無關。”
趙凡聽到這話,心裡暗覺有些奇怪,這個陳端是話裡有話啊,他這麼急著在我麵前撇清與笮融之間的關係做什麼?
陳端忽然笑著提醒道:“將軍其實可以答應笮府君的要求,白送他一個人情。以在下的猜想,不出三日,孫策肯定會撤兵南歸牛渚營。”
趙凡眼瞅著陳端,一臉好奇地道:“先生是笮府君的屬下,卻為何要暗中助我?”
陳端衝趙凡拱手一揖,“我今日賣將軍一個人情,隻盼將軍日後在陳某有難之時,能出手相救。”
“先生這話裡的意思,莫非是說有人想要害您?”
“將軍,人有旦夕禍福,身處亂世,誰又能預測禍福吉凶呢。”
趙凡見陳端不肯照實相告,便也不在追問下去,他衝陳端點頭道:“先生他日如果有難,隻要趙凡力所能及,必定會出手相救。”
陳端得到了趙凡的保證,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鬆笑容。
接著,他又向趙凡問道:“將軍,如果孫策就此退兵,將軍欲何去何從?”
趙凡:“我是劉使君的部下,去何處駐紮,自然要聽使君的安排。”
陳端試探地問道:“將軍有留在秣陵的打算嗎?”
趙凡故作不解地反問:“秣陵是薛將軍的地盤,我如何能留下?”
“也許很快就不是了。”
陳端撂下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便起身向趙凡提出告辭。
趙凡見陳端要走,趕緊起身將他送出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