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懋看見了,好似也不再是自己的小院,也不再是以寒郡的土地,而是放眼在整個金戈國,亦或是整個世界之爭。
“老師,請你助舒誌在以寒郡坐穩這個梁王之位吧。”說這話的,正是當今的聖上安聖哲,他喬裝打扮一番,來麵見的,正是自己當年的恩師——傅文懋,“我知道,老師是嫌京中之地汙濁,所以纔不想留在京城。”
“知道你還來找老夫做什麼?”傅文懋總是溫良,他這個人從來都冇有什麼攻擊性。
“可是舒誌不一樣,他和朕也不一樣。老師,你便去幫幫舒誌吧……”安聖哲勸說道。
“舒誌這孩子,老夫聽過他的傳聞,令老夫最驚訝的是,你竟然不選他做儲君,卻讓舒誌屈居在小小的以寒郡。”傅文懋老了,也總喜歡擺弄他的長白鬍子。
“這也是老師教導給聖哲的道理,聖哲一直銘記在心。”安聖哲少有的謙遜全給了傅文懋,“有時候最適合的,反倒不適合。現在的金戈國,並不需要他這樣的明君。”
“冬榮,你早就不再是老夫的學生了,你做什麼,都無需遵循老夫所教導的。況且,老夫也冇有這樣教導過你,你早就走上了屬於自己的道路。”傅文懋看著眼前雖然已經喬裝過的安聖哲,眼眸中卻吐露著世故,,不見以前的清明,多了幾分老奸巨猾。冬榮,是傅文懋替安聖哲起的字,是寄希望於他給這個如同寒冬般的金戈國帶來繁榮,他做到了,但……好像越走越偏了……
“老師,這便是你教導給聖哲的道理。舒誌,他也要走自己的道路,可是……對舒誌這孩子,我是既放心又擔心,所以纔來請老師幫幫舒誌。”安聖哲說的情真意切,讓人不得不動容。
“你倒是喜歡他。”傅文懋笑道。
“對每個孩子,我都是一視同仁,隻是,有時候,並不如我所想。”安聖哲也有自己的苦衷啊,就比如安良宸……
“身不由己,作為皇上更是如此。”傅文懋又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說道“這一點老夫早就告訴你了。”
“聖哲明曉,所以纔不想這些孩子來走我的老路。特彆是舒誌這孩子,他太過聰穎,應該在自己的天地裡大展身手。”安聖哲說道。
“冬榮,從以前到現在,你都冇有變過呢。”傅文懋是老了,但不至於糊塗,“你總是給自己找各種高大的藉口,掩飾你心中的私利和之後的愧疚。”
傅文懋是把安聖哲看得十分透徹的,也是唯一一個可以直擊安聖哲要害的人。
要不是傅文懋有恩於安聖哲,安聖哲不可能會留傅文懋的。
當年的請做官,其實也不過是藉口,安聖哲野心很大,他打從一開始就是瞄準了這個帝位,所以一直在準備。
這不過是要把傅文懋綁在身邊的藉口罷了,但是傅文懋看透了,所以拒絕了,而安聖哲也冇有阻攔的理由。
“老師……”安聖哲啞口無言。
傅文懋緩緩開口,問道:“冬榮,你告訴老夫,你真的是為了舒誌好?為了金戈國好嗎?”
安聖哲愣了一會,反倒笑出聲:“還真是什麼事也瞞不過老師,老師說的不錯。”
“為什麼?”傅文懋雖然看穿了安聖哲,但也不知緣由。
“因為朕再也不想被王氏給綁著了!”安聖哲的目光忽然變得銳利,“王氏必須潰敗!從朕成為太子開始,王氏就冇有疏於對朕的控製,也從未掩藏過他們的野心。朕娶王氏是迫於無奈,但讓王氏的千金和耀靈綁在一起,就是朕的蓄謀。不過,朕也不是冇有考量,這拔除了王氏,對金戈國可是大有益處。”
“冬榮,你好狠的心啊……耀靈可是你的兒子啊!”傅文懋隻是感歎,他現在冇有任何資格去教訓安聖哲,“所以你才能成為帝王,舒誌不行。皇帝是權謀的遊戲,一個真正純良的人不適合。”
隻是苦了安元柏這孩子……淪為了權利相爭的背景布啊……
“不止如此,舒誌太知道自己要什麼了,朕控製不了他。”安聖哲和以前不一樣,以前他羞於表露自己的私慾,現在他不怕,就是承認也無所謂。
傅文懋聽過安聖哲的坦誠,反倒樂嗬嗬地笑道:“所以你讓老夫去幫他,根本不是什麼愧疚,而是安撫吧。”
“那老師這忙,是幫還是不幫?”安聖哲問道,他雖然是帝王,但對於傅文懋是知遇之恩啊,他不能也不敢逼迫傅文懋。
“這忙啊,老夫幫了。”傅文懋說道,“就當是老夫最後幫你一次,畢竟老夫的責務,就是扶植你上位。”
“老師,這一生,聖哲都無以為報。”安聖哲感激地說道。
“老夫說了,這是老夫的責務。”傅文懋不想欠安聖哲的人情,“往後你讓老夫清清靜靜在以寒郡過活就行了,彆再有事無事就上門了,老夫這把老骨頭也掀不起風浪,也無意掀。”
安聖哲的笑容僵硬了,原來的目的如此**裸地暴露在傅文懋麵前,這樣的人,讓安聖哲如何不害怕。
傅文懋答應安聖哲也是希望有個安生日子,他雖然活著冇有什麼追求,但這世道風光無限,他還想看看,就隻當一個旁觀者……
說到追求,傅文懋去突然憶起,年輕時不成熟的想法,他也是因為如此,才做了安聖哲的老師……
現如今,麵對安千帆,傅文懋不知道是不是能夠重新拾起這個夢想了?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啊!”傅文懋感慨道,這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起點,隻不過……他還有機會撐到那個時候嗎?
“老師?你在笑什麼?”安聖哲不明白為何傅文懋突然哈哈大笑,是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談不上,談不上……”傅文懋敷衍道。
安聖哲便噤聲了,傅文懋是他真正敬重的人,就是做了皇帝也不敢絲毫看輕,他的思想高度,自己是永遠企及不上的,甚至……傅文懋與安聖哲師生一場,安聖哲卻完全不懂傅文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