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尊卑順序，進殿的林家女眷裡，領頭的林老太太杵著柺杖給林密妍彎了一下腰就被扶起來，緊接著便是林夫人行了個半蹲禮，最後由周姨娘雙膝跪地行了個磕頭的大禮。
看著自己的生母一把年紀還要如此折騰，林密妍的心裡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些後悔之前向今上諫言不要加封周姨娘為誥命的舉動。
若是周姨娘誥命在身，那麼隻需和林夫人一般行個半蹲禮。
最先坐下林家老太太注意到林密妍的神色，知道孫女是在心疼周姨娘，所以出言道：“啟稟娘娘，周姨娘先前為承恩公（已故林侯爺）祈福時得了風寒，如今雖好，但病去如抽絲，她的身子還是有些弱，所以臣婦鬥膽請娘娘恩準周姨娘坐下對話。”
“這是自然。”林密妍臉色稍緩地對著芙蓉吩咐道：“去給姨娘拿一個繡墩來，姨娘坐下說話。”
“民婦謝過皇後孃娘。”周姨娘禮數週全地行完禮，隻坐了繡墩的一半。
林夫人瞧著周姨娘恭順的模樣有些不爽，心裡暗道了一句“到底是生母”，但臉上依舊掛著端莊溫婉的笑容，語氣焦急而不失貼心道：“聽聞娘娘有喜，臣婦在家真是既喜又憂，所以特意請老家的人送了點上好的參片給娘娘補身子，還望娘娘不嫌禮粗。”
“林夫人有心了。”林密妍的笑容稍淡了幾分，讓芙蓉接過禮便不去理會林夫人。
林老太太不由得在心理罵了兒媳一句蠢貨。
林氏老家在姑蘇，送貨至京最快也要一兩個月，而林密妍爆出有孕是一週前的事，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從姑蘇送來參片？
林夫人自以為拐著彎告訴林密妍，要在今上麵前為林家多多進言。可落到林密妍這兒便有幾分威脅的意思，看得林老太太那叫個捉急，恨不得親自扭著兒媳婦的耳朵，告訴她什麼叫今非昔比，她這到底是想讓林密妍跟孃家親近，還是想讓林密妍與孃家疏遠？
真不知武官世家是怎麼教導女孩子的，林夫人在某方麵的見解還不如周姨娘這個秉持著沉默是美德的妾室。好在林如海的樣貌性子都隨了林侯爺，到底是能生出七竅玲瓏之心的林妹妹的芝蘭玉樹。
當初林家老太太本著林氏嫡係子嗣單薄，所以才從武官世家為林侯爺聘娶身子強健的正室夫人。
可林夫人到底是小地方生長的女子，自幼就冇機會進入高層次的官婦圈。而在嫁了人後，林氏一脈衰落，她也隻能在林老太太的帶領下偶爾參加幾家不是那麼顯貴的人家的宴會，所以說話的藝術和玲瓏的心思那是一點兒都冇學到。
人精兒的李福見氣氛有些不對，趕緊出言道：“娘娘，奴才瞧時候，也該請太醫為您診平安脈了。要不讓老太太，夫人，還有姨娘去側殿坐坐？您請完脈也好與三位，還有兩位小殿下一同在側殿用午膳。”
“也好。”林密妍點點頭，將目光落到林氏女眷身上：“那就有勞幾位夫人在側殿等一下本宮了。”
“不敢。娘娘自是以皇嗣為重。”林家老太太趕緊起身謝恩，同林夫人還有周姨娘一起隨芙蓉進了側殿。
“我看你是豬油蒙了心了，真當宮裡是自家，你什麼話都能說是吧！”一進側殿，林家老太太待芙蓉離開後便甩開林夫人扶著她的手，氣不打一處道：“你真當娘娘聽不出你的話外之音嗎？娘娘還冇正式封後呢！你就當著娘孃的麵逼迫娘娘為林家請命。怎麼！一個侯爵之位和一品誥命夫人還堵不住你個蠢婦的貪慾？非得把咱們林家弄得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你才滿意了？”
林夫人不知林家老太太為何驟然發火，有些委屈地解釋道：“娘娘是自家人，說一下又能怎麼樣？況且娘娘名義上也是我的女兒，我這個做孃的還不能說一下嗎？”
此話一出，彆說是林家老太太，就連周姨娘都有些錯愕。
草民尚且知道什麼叫做先君臣，後父子。
林夫人身為官宦人家的女兒，妻子，乃至宗婦，居然能說出這種蠢話。
林家老太太反應過來後直接用柺杖抽了林夫人一下，壓著聲音罵道：“給我閉嘴。這種話也是能在宮裡說的嗎？”她當初真是瞎了眼纔會選中這個除了康健外，簡直一無是處的兒媳，恨鐵不成鋼道：“你之前的激靈勁哪兒去了？你以前是怎麼對娘孃的，娘娘封後前你說過什麼，心裡頭冇數嗎？”
若是林侯爺還活著，林密妍或許會看在林侯爺生前雖不怎麼慈愛，但卻在她和今上被貶通州後一直暗中接濟的份上對林家更親近一些。
但不幸的是，林侯爺這個林家的支柱還冇等到長女封後就塌了，而林密妍未出閣前同林家人的關係也冇多親近，也就跟周姨娘還有芙蓉的生母白媽媽的感情深厚一點。所以林家老太太知道她們同林密妍打不了多少親情牌，隻能靠著周姨娘一點點彌補關係。
彆忘了林家可不止林如海這一個兒子。
何姨娘所出的庶子林如滁還有今年要考恩科的老家子弟都是林密妍的選擇對象。
林夫人隻是因為嫉妒而導致一時抽風，到底還冇蠢到無可救藥的程度，很快便清醒過來，暗罵自己這些天有點昏了頭，忙不迭地給林家老太太還有周姨娘請罪道：“剛纔是我失儀了，還請老太太和妹妹不要介意那些狂妄之語。”
“姐姐嚴重了，妹妹隻知姐姐剛纔是為娘孃的懷孕之事同老太太有些爭執。都是為娘娘好，何來狂妄之語。”周姨娘麵不改色地給林夫人回禮，看到林家老太太滿臉複雜。
到底娘孃的生母，舉人家的獨女。
若非家道中落，幼弟夭折，周姨娘定會是個比林夫人更合格的主母。
林家老太太在心裡歎息了一聲，和顏悅色地衝周姨娘和林夫人招招手，將她們的雙手握在一起輕輕地拍著，語重心長道：“咱們到底是一家人，自然都是為娘娘好。你是娘孃的生母，她是娘孃的嫡母，你們都得站在一條線上纔是，冇什麼好爭執的。”
“老太太說的是。”周姨娘和林夫人低眉順眼地迴應道。
林家老太太也不確定她們有冇有聽進去，繼續說道：“娘娘如今根基不穩，我們家作為後族在前些日子已是大出風頭，福上加福，以後還是謹言慎行為妙。現在萬事都比不上娘孃的身子還有靜亭公主和三皇子的康健重要。要知道咱們的日子還長著呢！”
林家老太太最後的話有些意味深長，抓著林夫人的手緊了緊，後者很快便反應過來，強笑著拉過周姨孃的手道：“等會兒用膳時，咱們多關心一下娘孃的身子。要知道娘娘懷的可是陛下登基後的頭一胎，命格貴重，自然要小心纔是。”
雖說靜亭公主和皇三子現在都是嫡出，但母親是姬妾時出生的嫡子和母親是皇後時出生的嫡子在禮法上還是有些不同。
否則今上也不會逼著禮部和內務府提前四個月舉行登基大典和封後封後大典。
“這是自然。”周姨娘沉靜地回完話。
正殿那兒的守門太監突然高聲道：“靜亭公主和三皇子殿下來給娘娘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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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不蠢，她就是嫉妒心比較重，偶爾有些刻薄，但本性不壞，就跟知否的王大娘子很像。
周姨娘是林侯爺唯一的貴妾，不僅是林家老太太親自做主納的，更是第一位給林侯爺生下血脈的人。
周姨娘進門時，不僅林夫人無所出，林夫人做主抬的陪嫁也冇生孩子，所以那段時間二者有些針對，再加上林密妍是這一代裡身份最高的，這就讓林夫人有些危機意識，十分擔心周姨娘會取代自己的位置。但在周姨娘和林家老太太這邊卻覺得林夫人的想法有些無語，畢竟林侯爺已故，林如海已經成了當家人，而周姨娘又冇兒子，所以林夫人到底擔心什麼？
無非是一時腦子發昏的嫉妒罷了！有些想好處一個人占儘的意思。
PS：我不知道官宦家是怎麼稱呼的，所以這裡私設一下。
當家人的祖輩：老太太，老祖宗。
當家人的父母輩：太夫人，老太爺，老姨娘。
當家人的同輩：夫人，姨娘，老爺。
當家人的子輩：少爺，奶奶，姨奶奶。
因為林如海冇娶妻，所以林侯爺的妻妾還是用“夫人”，“姨娘”的稱呼，等林如海娶了妻，就要升一級稱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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