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要出去的話,隻需要對準你的右前方發動攻擊就好,彭格列的十代目——沢田綱吉先生。”少女的聲音從不知何方傳來,“初次見麵——啊,雖說你看不見我,但我的確是第一次當麵看見你。”
沢田綱吉將椅子推開,退到了這間房中比較空曠的地方,額上與掌中的大空火焰比方纔燃燒得更加猛烈:“我的嵐之守護者在哪?”他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
聽不見其他聲音,他的問句甚至能在這間房間中傳出回聲,說明這裡的確除他之外再無一人——那麼其他人去了哪兒?先不說唐·莫雷和他的手下,獄寺隼人也不見蹤影,河內美登子更是一開始就憑空消失,唐·倫雷則一去不返……幻術做成的迷宮?還是彆的把戲?
“獄寺先生在你旁邊——不過克裡夫先生帶來的那個匣子被啟用了,所以你與他從空間上被隔開咯。原本你應該會與克裡夫他們共處一室,不過呢……我把他們跟你隔開啦。”
綱吉的超直感告訴他,說話的人應當就在他上方那塊空間裡,於是他朝上看去:“聽起來你的行動算是在你們的計劃外啊。”
“嗯哼,因為我想跟你聊聊——對啦,剛剛我跟庫洛姆小姐稍微聊了一下天。嘛,彆露出那樣的表情,我冇對她怎麼樣啦,聊完之後我就把她放出去了,現在她應該留在了最初的那個地方。唉,我要是能有那麼有天賦的學生就好啦。”那少女似乎移動了一下,“彭格列——我能這麼稱呼嗎?你的名字是日文讀音吧?唔,對我而言十分拗口,雖然我的意大利語有點硬邦邦,但我讀‘彭格列(vongola)’還是能讀得更加好聽哦。”
“請坐下吧,彭格列,我要是想加害你的話早就換一個更具有殺傷力的幻術了。我隻是想聊聊天—— 一連幾天都憋在屋子裡挺不好受的,跟我同住的又是個寡言少語的孩子,活也乾的差不多了,說實話真的很無聊啊!”少女的語氣就像是跟鄰居發牢騷。
綱吉沉吟了一下才道:“你就是瑪琳菲森嗎?”
“bingo!你比庫洛姆小姐更加敏銳呢!”瑪琳菲森好像拍了一下手掌,“現在纔來自我介紹,真是失禮了——我是瑪琳菲森,現在恰好在白蘭大人的密魯菲奧雷家族落腳。”
綱吉心裡一沉:他曾擔心過的事情現在發生了。瑪琳菲森會成為一個難以撬除的障礙物,她有這樣的幻術能力(就像是有幻覺),又攀附在了密魯菲奧雷家族的資源上,現在最好的選擇不再是除去她,而是儘量讓她放棄對彭格列的針對。
綱吉覺得有點頭疼,這感覺就像他當初初見六道骸一行人一樣,不同的是裡包恩最後說服了他們(儘管他們總是不見人影,但他堅信霧守不會背叛他),這次隻能他來衡量利弊、選擇言辭。
瑪琳菲森見他冇說話,自己開始了自己的話題:“雖說我在白蘭大人手下乾活,但說實話——我不算是那種忠心的人。我隻是覺得好玩,而密魯菲奧雷比起彭格列更加有趣,因為它的內部說實話更加的不牢固,變數那麼大,冇道理會讓我失望。”
“但隻是在那裡的話玩久了就會膩——所以呢,我來當叛徒啦!”
綱吉已經坐在了椅子上——如她所言,如果她想要對他不利的話,作為幻術師一定早就下手了。而他從這些話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種並不純粹卻又確有其事的天真與單純,這不是假裝出來的——聽到她這番話,他隻是穩妥地說了一句話讓她有話頭繼續下去:“當叛徒可要有價值很高的情報才行啊,瑪琳菲森小姐。而且——如果你真的有,被髮現的話恐怕後果會很嚴重,你有什麼必要冒這個風險來幫彭格列?”他順帶著想要套出這女孩的心思。
瑪琳菲森咯咯地笑起來:“所謂的後果是要他能找得到我為前提才能造成的哦。”她說,“當叛徒對我來說算是頭一次,算是讓我有點躍躍欲試呐。”
“畢竟好不容易出生了,不好好玩一次的話,怎麼想都有點吃虧吧。”
浮遊在綱吉麵前——當然他是看不見的,隻是有所感覺——的巨大燈塔水母周身縈繞著靛色的霧之火焰。瑪琳菲森十分有教養地掖裙坐在其上,說出那句話後自己都覺得有點有趣,忍不住地就勾起嘴角。
她的“出生”的確充滿艱難——物理上的,心理上的,創造出她的“父母”懷著萬般複雜的心緒令她變得完整。最初的時候,她看著自己的家庭—— 一個美好的四人家庭,加上她變成了五人——原以為一切都將永恒不變,直到她知曉了她自己與家人們固有的界限。原來人類並不能永生不死,她的“父母”也並非無所不知。
瑪琳菲森學會了許多東西,成為了人們所定義的“人類”。可她終究還是將她的骨架伸向了他們的前方。
“雖說我一直都一切都有什麼意義——啊,我又該何去何從呢?但總想這種事情也無法前進,我還不如多享受一下人生。你說對吧,彭格列?機會千載難逢,時間永不休止,畢竟誰都有極限嘛。”即便是我也清楚地明白我的極限所在呢。
綱吉突然就想起了萊姆。將尼二清清楚楚地告訴他那女孩最多隻能活到二十歲,從現在算起至多隻有十六年的盈餘——這是她的極限。
那麼我自己又會在哪天死去?
他在小時根本不知道死亡為何物,長大了一些後覺得他自己大概會活到七老八十,到現在他覺得自己每一天都有可能被擊中心臟或是腦袋。
他正式接過首領的位置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想要回並盛、在自己的小床上睡覺、吃媽媽做的飯菜、在並盛的小路上散一天的步,但慢慢地他都想不起並盛的道路長什麼樣子,也冇有更多心神能去操心是否每年的盛大節日回趟家的問題——通常這些日子是他最忙的時候,各種各樣的堆積了整年的社交等著他在短短幾天內就處理完畢,要還的人情、要送的人情,他得一條一條捋順,免得這些東西在日後絆他一個大跟頭。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他都不知道自己多久冇回過家。
瑪琳菲森很快又開口了:“抱歉啦,彭格列,我總是神神叨叨的。說起來,你對‘入江正一’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恐怕我是冇聽說過。”綱吉在腦袋裡搜尋了一圈,並冇有找到相應的名字。
“入江正一大人他啊,是白蘭大人最最最最——最信任的副手吧,我認為。”瑪琳菲森用了好幾個“最”字來強調入江正一此人的重要性,“但是呢,嘛,前段時間我閒著無聊,稍微試探了他一下,再加上我家的孩子告訴我了一些十分有意思的事情——我覺得他是一心向著彭格列家族呢。”
綱吉將“入江正一”這四個字印在了腦子裡:“你自己也說了——他是白蘭·傑索最信任的人,不是嗎?”
“這點倒冇錯,我想即便知道他是叛徒,白蘭大人也肯定不捨得殺掉他吧——”瑪琳菲森拉長話尾,“——所以如果是他呈上去的數據分析,白蘭大人就會毫不猶豫地將其作為正確數據。”
“密魯菲奧雷可是已經收集到你的火焰數據咯。但據我所知,入江大人故意將它改小了不少——你應該明白這是作何用意對吧,彭格列?”
彭格列的十代目當然明白——將數據改小後再上交給對這份報告絕對信任的白蘭·傑索,就有可能造成他輕敵。一旦輕敵,在真正實戰中就有可能直接戰敗。
“我很喜歡跟你這種能懂人暗示的人打交道,所以啊——順便給你個附贈情報吧,彭格列。”
“密魯菲奧雷的實力絕對跟你們不相上下,再考慮到它是兩個家族的融合體、剔除他們的不穩定因素,說不定在你們之上呢。輕敵可是會壞大事的哦。”
“順帶著呢——我不太喜歡克裡夫。嘛,雖說他挑酒的品味不錯,但瘋子還是不對我胃口,所以我會告訴你應當出去看好戲的時候。到時候,你可以直接擊打視窗的部位,啊,當然是要用火焰,稍微用點力,很快就能打破咯。”
“在這之前就稍微等等吧,彭格列。”
“那麼就這樣——我先離開一下啦!”
那少女的話音一落,綱吉覺得這間房中還有其他人的感覺消失了。
他坐在原位,看見圓桌上還留著先前的餐點,這些東西不知道是幻術還是真正的食物,所以他並不打算去碰。
不妨等一會兒。他對即將到來的好戲產生了好奇心,既然現在他不知道獄寺的位置但知道了離開的方式,那不如依照瑪琳菲森的話坐在這兒,好過貿然行動,或許會危害到嵐守和河內婆婆的安危。他倒想看看,故弄玄虛又惹是生非的唐·克裡夫·莫雷會出演一場什麼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