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事情向著難以言喻的地方策馬狂奔,智光大師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道出了當年的真相。
他試圖將話題引回正軌,道明瞭重點事項:“貧僧作證,當年我等確實是在關外見到了那嬰孩。”
言下之意,喬峰就是一個契丹人。所以,什麼亂七八糟的身世完全就不存在好嗎?
契丹人?
誰不知道契丹和大宋之間的血海深仇啊,都快要殺紅眼,問候祖宗十八代的那一種。
葉七七敢保證,他已經看見了那些丐幫長老身上已經帶上了肅殺,便是旁邊的那些人也染上了不好惹的氣息:“兄長?”
喬峰氣息一頓,顯然是無言以對,也無意想掙。
看樣子,這是一不留神就要團滅的節奏啊。
葉七七假裝意味深長的一笑,反問了一句:“大師確定嗎?”
當然是十分,特彆,尤其的確認。
在場之中請來的各位英雄好漢,可以說是好幾個都是當年的知情者,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譚氏斷然開口:“如果我所記無誤,當年那漢子確實是不折不扣的契丹人。”
葉七七長長的噓了一聲,“所以這個契丹人當著你的麵假死,把他娃娃留給你玩?”
此話一出,天智大師豁的一下瞪圓了雙眼,這一次是真的又驚又怒:“絕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人家還好好的在你少林寺看經書呢~
“然後在不久之後,當年的帶頭大哥慕容博也同樣假死脫身,留下了一個小娃娃在姑蘇跟著姑媽長大。”葉七七慢慢說道。
“你胡說!”
還不等智光大師再還不等智光大師再一次出聲反駁,已經有一個急匆匆的開口喝止,一道白色身影翩然而來。
“表哥!”王語嫣瞬間驚撥出聲。
“公子!”阿朱也是一眼便認了出來,這位急急忙忙衝出來的白衣男子,可不就是他們家久無蹤跡的公子嗎?
“哥!”
葉七七看著自來熟上前的段譽,目瞪口呆,差點當場給他跪了。
慕容複一聲不吭,並不理會,徑直閃到了一邊:“你這丫頭,休要信口雌黃!”
段譽暗搓搓的戳了她一下,兩隻眼睛亮晶晶的,泛著看好戲的光芒:“怎麼樣?委不委婉,比上次好多了吧?”
葉七七嗬嗬一聲,那我還真的是謝謝你了啊。
段譽微一抿唇,笑出了一個小小的酒窩:“七七,辛苦你來解釋了。加油,我相信你哦!”
慕容複腳下一頓,手持摺扇,此刻麵色氣的潮紅:“先人已逝,還請姑娘莫要辱及家父身後名。”
不辛苦。
我特麼這是命苦啊!
麵對慕容複的死亡質問,葉七七微微一笑:“你當真確認,他當年不是假死?”
“絕不可能!”這一次,出聲的是天智大師:“那件事情不久之後,慕容老先生便已然仙去,絕無此種可能!”
說到這個,倒是喬峰想起來了什麼,一下從懷疑之中掙脫,他咳嗽了一聲:“這件事情我或許可以作證。”
葉七七茫然的抬眼看去。
隻聽喬峰麵色尷尬道:“前些時日,那鳩摩智半夜三更,偷偷摸摸把慕容老先生的墓給掘了。那裡隻有空空蕩蕩的一件衣服。”
慕容複咬牙切齒:“我不信!”
“若慕容公子不信,自可以去姑蘇一看究竟。或是到少林寺,尋找鳩摩智問個明白。”喬峰說道。
莫說是他父親生前好友鳩摩智,就是麵前的喬峰也是個一言九鼎的人物,若非真憑實據,怎麼可能說出來。
“此事我自然會問個明白。”慕容複緊緊的捏著扇骨,一雙手青筋暴起:“隻是現在,還請姑娘說個明白。”
那是自然。
不撐著大佬不在,瘋狂的把鍋卡實在了。見到大佬之後,大佬就該把棺材卡在她腦殼上。
葉七七問道:“那你們現在還有什麼問題嗎?”
卻聽譚婆猶猶豫豫的開了口:“若說這兩位假死,同時丟下這兩個孩子,卻不知道為何?”
哪裡有為人爹孃的,忍心丟下自己的親生孩子?
“那若非,這孩子並非親生的呢?”葉七七輕生的反問道。
嘶——
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在這時候倒是意外的合在了一起,就顯得格外的刺耳。
“荒謬!”慕容複喃喃一聲,卻強忍了下來,隻待看她能說出什麼花來:“當真是荒謬。”
葉七七眼珠一轉,“這慕容老先生假死之後,慕容公子便留在了姑蘇城外,與他的親生妹妹一同長大。”
慕容複立刻看向了王語嫣,卻見她貝齒輕咬,淚光點點:“表……哥哥。”
霎那之間,猶如雷擊。
慕容複咬牙:“表妹,你莫非你信了她的胡說八道?”
“阿孃她親口承認了。”王語嫣垂眸,暗自神傷。
葉七七又一手指向了喬峰:“而蕭遠山之後,喬峰養在了少林寺,和親生弟弟虛竹一起長大。”
喬峰錯愕:“他也是我弟弟?”
劉長老喃喃問道:“虛竹是誰?”
這個問題的答案,智光大師很顯然知道的一清二楚,雖然他並不想說:“掌門師兄的徒弟。”
這是把他少林寺當養幼院使了嗎?
很顯然,都是少林寺的,還都是得道高僧的弟子。就算不在同一個地方,這也會碰上幾次麵的。
“那蕭遠山和慕容老先生既然冇有死,現在何處?”劉長老果斷的抓住了重點,開口質問道。
“少林寺。”葉七七麵不改色道:“二人假死之後,一同歸隱少林寺,朝夕相伴,同室而居。”
這話怎麼聽著不大對味呢?
這個時候,葉七七反而看向了慕容複和喬峰:“難道這些年,你們冇有感覺到有人一直在看著你們嗎?”
兩人脊背一寒,對望了一眼,皆是想起了什麼。
若說是武功高絕,那兩人也確實算得上。但是這麼多年,終會露出一些馬腳。當初不以為意,現在卻如鯁在噎。
而這時,他們二人也同樣看見了對方眼中的懷疑之色,南慕容北喬峰都無法探知的人,還用想嗎?
得益於多年看的話本子,段譽咂摸了一下,卻探出了一點詭異:“這兩人知道對方是假死嗎?”
兄弟,你可以啊!
“自然不知。”葉七七似乎並未覺得什麼地方不大對,徑直說了下去:“此二人在少林朝夕相伴,觸手可及。卻同樣默契的捂上了麵紗。”
“多年以來,二人相見不相識,卻冥冥之中帶著一絲緣分。”
那一瞬間,在場之人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葉七七惋惜一聲:“倒是不知道為何,從那之後,二人穿起了戴孝的黑衣,再不理塵世,倒是可惜了。”
還能是為的什麼呀?
這分明是痛失所愛,看破紅塵,傷透了心,然後出家了啊。
段譽紅透了半邊臉,支支吾吾:“你年紀還小,這些事情先彆管。”
他能想到了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劉長老顯然不知曉該說些什麼好,揉了揉鼻子,有些尷尬。
天智大師想起了自家的少林寺,再一聽這兩個人,臉一下就黑了。
段譽堵住了她的耳朵,“乖七七,接下來的話你不要聽。”
葉七七:“……嗯?”憑啥?
喬峰開口問道:“所以大家覺得,當年慕容博,掌門大師他們帶著眾人群攻蕭遠山,是為的什麼呢?”
人啊,什麼事實都不怕,就怕聯想。無論是什麼樣的事情,隻要發揮腦洞,總能馳馬揚鞭的蹦到不知道什麼犄角旮旯。
當然是——情殺啊。
“慕容公子,你可還記得慕容老先生最後的遺言?”葉七七開口問道。
這個自然是知道的,時時刻刻記著,分毫不敢忘記。
慕容複稍一遲疑,一雙手合了又鬆,鬆了又合,最終無力的垂下了手,做出了試探:“姑娘若當真知道真相,何不親口說出來。”
“自然如此。”
“他親口所說,你並非大宋之人,而且將來務必學習帝王之道,早日為皇家做好準備。而四大家臣,便是留給你的輔助之人。”
“姑娘既然知道,為何又說我並非慕容家子孫?”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以隱瞞的。
葉七七笑意盈盈:“那是因為,你是不折不扣的皇室子孫,自然流的也是皇家的血。”
顯然,在場的人已經完全的驚呆了。
這個江湖的關係,原來是這麼複雜的嗎?
咱們所混的,難道不是同一個江湖嗎?為什麼好端端的快意恩仇,一下子變成了情深深雨濛濛?
慕容複微微合起了雙目,一股頹然之感莫名湧上了心頭,眼睛一紅:“姑娘此話何意?”
丐幫上下彆的不說,但是訊息還是最為靈通的。這下一聽這些風流事蹟,都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一個人來。
論起武功,他不是第一。
論起文采,他當不得狀元。
但是說起風流往事,絕對是赫赫有名,如雷貫耳。
“所以綜上所述,”葉七七紋絲不動:“喬峰是我哥。”
智光大師波瀾不驚,內心毫無波動。我管你什麼靠山,這是鐵打一般的事實。
葉七七麵無表情:“慕容複是我哥。”
智光大師想起了當年的帶頭大哥慕容博,呼吸一窒。
“段譽是我哥。”
“虛竹是我哥。”
一個南慕容,一個北喬峰,一個大理世子,一個少林弟子。
而最後秒殺眾人的是一句話——“家父大理段氏段正淳。”
很好,此定海神針一出,全場立刻安靜如雞。
舉例證明,名聲在外,還是有些好處的,起碼此時此刻,場子一下就被鎮住了。
大理千足蜈蚣段正淳。
大理段氏,皇室泰迪!敢作敢當,不作還當!
就連慕容複自己都忍不住偷眼向段譽了一眼,也像是終於確認了什麼,無力的歎了一口氣:“原來如此,倒是我這些年竟然誤解了父親的話。”
這時,更有人想起了前不久發生的大事:“前些時日,四大惡人同赴大理……據說也是認了一個女兒。”
葉七七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不錯,那個人就是我。”
劉長老顯然也是有所耳聞:“聽聞這些時日,大理鎮南王一直在中原奔走,想要尋找流落在外的段氏子孫。”
“……”白世鏡。
所以說,現在這是輪到了他丐幫嗎?
都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同是江湖兄妹花,大家好纔是真的好。
如此重要的時刻,葉七七一手指向了段譽,慷鏘有力道:“你不信問他,他是大理鎮南王世子。”
“哥?”段譽瞬間打了個激靈,那一瞬間,他想了很多。
萬仇穀他爹和鐘夫人的十指相扣,城外山林他娘冷落冰霜,段王府之中秦紅棉的恨鐵不成鋼,天龍寺外葉二孃的淚流滿麵。
最終都換成了一句:他爹真乃神人也。
這些人他都能穩住。
但是此時,他看見慕容公子和喬峰的時候,腦海裡隻剩下了短短的一句話——他爹這麼牛,他自己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