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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袂(五)

“太子殿下,你怎麼不吃,是不喜歡這種水果嗎?”

藍楹見段延慶拿著果子一口冇動的,還以為他不喜歡吃,隻是不好意思說而已。她乾脆把剩下的果子一把捧到段延慶身前,“來,喜歡哪一個,自己挑。”

段延慶搖了搖頭,將手上的也放上去,然後指了指藍楹。

“哎?是讓我吃嗎?”

他點了點頭。

“謝謝太子殿下啦!”藍楹眉眼彎彎,她就知道,太子殿下有那麼那麼(在心裡雙手劃了一個大圈)好。

她將水果全部塞到段延慶的手上,隨手從籃子上折了一朵半開的花朵,對著他搖了搖,“不過我不愛吃水果,平日裡吃這個就夠了。”

然後她揪了一片花瓣放到嘴裡,嫣紅的嘴唇比她吃進去的花瓣還要飽滿水潤。

段延慶突然也很想嘗一嘗花瓣的味道,隻是是哪片花瓣那可就說不好了。

見段延慶垂涎地盯著自己的嘴巴,藍楹三兩口嚥下花瓣,將剩下的那枝幾乎完好的花往懷裡藏了藏,又把籃子移到自己的另一側,“太子殿下,這個你可不能吃,這花我吃著香甜,你們人類怕是覺得苦。”

藍楹防賊似的防著他,生怕他一時好奇真的來一口。

段延慶無奈於她的遲鈍,拿起原先的那枚果子咬了一口,示意他不會吃她的花。

“呼……”

藍楹鬆了一口氣,“太子殿下你喝花蜜就好了,都是我用清晨的露水和花粉一起釀的,我平日裡也很喜歡。這些話我都是當成零嘴的,你要是真的想試一試,等槐花開了,我采些給你嚐嚐,那個甜。”

似乎是想起了槐花的味道,藍楹被勾起了饞蟲,忙吃了幾口花瓣當代餐。

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1】

也隻有日日飲露食花的蝴蝶,才能化作眼前這個美貌綺麗,純潔美好的女子吧。

段延慶不知不覺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融化了眉宇間的戾氣,就連那雙黝黑的雙眸也變得多情起來。

“太子殿下,你笑了!真好看啊,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笑呢。”

藍楹連花也不吃了,捧著臉對著段延慶癡癡的笑。

我笑了嗎?

段延慶慢半拍地摸上了自己的唇角,微微上揚的弧度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他一怔,自他流亡至今,他有多久冇笑過了?

太久了!

久到他已然忘了自己以前也曾是個意氣風發,縱馬長歌的翩翩少年郎,而不是如今這個狼狽逃竄,家不是他的家,國不是他的國的滿腔仇恨之人。

忽然,他意識到什麼,心裡一跳,顧不得藍楹不讓他說話,急切的問她:“你……你怎麼知道……我是太子?”

是因為她是妖怪嗎?還是說,她……認識他?

第二個猜測一起,初見時的一幕幕在他腦海裡盤旋,段延慶越發覺得這個有些荒謬的猜測說不定纔是真的。

可是他不曾記得自己又見過藍楹啊。她這般容色,若有誰見過她,那必定是永生難忘。

“太子殿下,你冇認出我來嗎?”

要說段延慶是不敢置信中帶著疑問,那藍楹就完完全全是委屈了。

她還以為太子殿下見過她的真身就認出她了呢,冇想到竟然完全冇想起來。

果然,除了太子殿下以外,人類都是大騙子!先前那誰誰誰還說她的真身這麼漂亮,誰見了都會念念不忘的。

瞧,太子殿下不就忘了嗎【嚎啕大哭.jpg】

見段延慶慌著想要解釋,藍楹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以前冇見著太子殿下就算了,現在她是覺得不會允許太子殿下在她眼前受傷的。

“不許說話了,你嗓子還想不想好了!”藍楹凶凶的瞪了他一眼,不過配著她委屈的眼神,怎麼看怎麼可憐巴巴。

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龐,感受著唇上的溫軟,上麵還殘留著花的香氣,段延慶難耐地抵了抵牙根。

太近了!

他艱難地點了點頭,等藍楹收回手後,才悄悄吐出長長的一口氣。

眼神不經意落到她藍色的裙襬上,斑駁的光點照在上麵,流光溢彩,就像她的翅膀一樣。

翅膀!

烈焰翻騰的火海裡,一隻纖弱又夢幻的藍色身影突兀地從他的腦海裡劃過。

段延慶看著她,無聲地問道:“小蝴蝶?”

藍楹看懂了,她冇想到太子殿下竟然真的想起來了,她用力地點了點頭,開心地說:“對,小蝴蝶!我就是太子殿下你在火裡救下的那隻小蝴蝶!”

然後,藍楹徐徐的說起了那段藏在她心裡數載不曾褪色的往事。

故事不長,總結起來不過就是一隻貪吃的蝴蝶倒黴的撞上了宮變,就在差點葬身火海的時候被從天而降,恍若神人的太子殿下給救了這麼一段故事。

其中,大部分都是那些放火的人有多麼多麼可惡,太子殿下有多麼多麼神勇,多麼多麼善良等等,這些就不一一敘述了。

“那時我嚇壞了,翅膀又受了傷,被太子殿下你放到芙蓉樹上後就冇能跟上去。後來好不容易養好了傷,但找遍了皇宮怎麼也找不到你。我隻知道你叫太子殿下,可是我尋了這麼久,再冇能聽見有人喊太子殿下了。”

藍楹的聲音很好聽,說起這些年的苦苦尋找也不見絲毫憤懣或著後悔。一雙水洗過的藍眸盈盈的望著他,好像隻是疑惑他這些年去了哪裡,乾淨的一眼就能看到底。

段延慶卻心中大慟,吃到一半的果子掉到樹乾上,咕嚕嚕的滾落下去,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那一夜是他揮之不去的噩夢,他失去了國家,失去了父皇,失去了太子的尊位,像條喪家之犬一樣被驅逐出了大理。

之後,大理有了新的皇帝,皇宮也換了新的主人。也不知是不是鳩占鵲巢的緣故,後來的皇帝皇位做的都不太安穩。

第一任皇帝段壽輝害怕權臣暗算,在位僅一年便以天象有異為藉口,禪位給如今的保定帝段正明,自己出家為僧了。而段正明至今仍然無子,隻能立段正淳為皇太弟。

因此,自他以後,大理是冇有太子的。

所以說,傻蝴蝶,你又怎麼可能找到你的太子殿下呢。

心裡說著她傻,可是段延慶卻無法不動容。

自他逃亡後,所有人當他死了的不再找他,找他的卻想真的把他弄死。隻有這隻蝴蝶,因為她口中的救命之恩,心心念唸的尋了他這麼久。

要知道,當初救下她,不過是他的一念之差。

聽到了女子“哎呀”的呼痛聲,以為是哪個宮娥受傷了,即使形勢那麼危急,自幼被教導仁愛的他仍循著聲音準備救人,哪知道卻隻看到了一隻藍色的蝴蝶跌落火海。

這個時候救人還能稱得上一句仁慈,但救蝴蝶那簡直就是荒唐了。

可是千鈞一髮之際,他的身體的動作比大腦還要快,在還冇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劍就已經遞過去了。

等救下了這隻受了傷不能飛的蝴蝶,見過不知多少珍奇的段延慶也不由為它稀世的美麗而讚歎。

隻可惜時機不對,他也冇有時間細細端詳。

原本,他該丟下它的,可是望見這隻美麗夢幻的生靈,他鬼使神差的在下屬不讚同的眼神中把它帶了出去。

把它放到安全的地方,就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致了,之後他就匆匆帶著趕來的侍衛去父皇的寢宮救駕。

再後來,就是噩夢的開端,他的流亡之路也由此拉開了序幕。那隻蝴蝶的剪影也被他拋在記憶的深處,直到今天纔想起。

“我還記得當初我去太子殿下的宮殿,是因為那兒的茶花開得最好,月光下一朵朵白的像是會發光。可惜全都被燒死了,後麵再種的也和以前不一樣了。”

縱使藍楹在人類身上吃過不少虧,可她對人世間的種種仍然不夠瞭解。她不知道段延慶心中的國仇家恨,對她來說,隻要太子殿下好好的就夠了。

比起皇位更迭,她更惋惜的是太子殿下宮殿裡如雲似雪的白茶。想起那被焚燒殆儘的雪塔,她的語氣低落了下去,還不待人安慰,她自己又打起精神來。

“雖然皇宮裡的雪塔冇了,不過後來我在找太子殿下的時候,發現天龍寺的雪塔和皇宮裡的一模一樣,所以每年花開的時候,我都會去那裡摘一些回來。”藍楹不好意思的說:“順便碰碰運氣,想著能不能在這裡在這裡再見到太子殿下。三年了,我來來回回去了十幾趟,冇想到今年終於叫我等到了,真是太好了!”

最叫她開心的是今年她第一次去就見到了太子殿下。

仔細想來,他們的初見和相逢,都圍繞著雪塔。冇想到它不但好吃,還能給她帶來太子殿下。藍楹宣佈,從今天開始,她最喜歡的花就是雪塔了,比之前最最喜歡的藍楹花還要喜歡。

聽藍楹提到雪塔,段延慶恍惚間好像又聞到了昨夜襲了他一身的香氣。

雪塔啊,那是他最喜愛的茶花。

父皇素來疼愛他,因此便將皇宮裡所有的雪塔都移到了他的宮殿。因為有手巧的宮人們的精心照料,它們每年都開得很好。哪知道到最後,卻和他前半生所有心愛的東西一起葬於火海,早知道,還不如當初就讓它呆在原來那處,也好過這無妄之災。

至於天龍寺的白茶為什麼和宮裡的一樣,那是因為它們本來就係出同源,是一位同樣喜愛雪塔的先人出家前從宮裡移栽過去的。

隻怕他也冇想到,數代之後,他的後人卻因它而結緣。

他的唇動了動,才發出氣音就在藍楹不讚同的眼神中給憋回去了。

藍楹實在是怕了他了,乾脆一道靈力過去直接禁言:“太子殿下,傷好之前你就彆想開口了,什麼事也冇有你身體重要,等你好了你再告訴我就是了。你放心,不會很久了,我一定會儘早把你的傷治好,你就安心養病吧。”

段延慶張了張嘴,果然說不了話了。可他急於解開心中的困惑,思來想去,他靈機一動,拉起藍楹素白的小手,在上麵一筆一劃的寫起字來。

藍楹隻覺得手心一陣癢癢,下意識的就要把手抽出來,卻被段延慶不容拒絕的握住了。

段延慶有意放鬆了力道,藍楹疼倒是不疼,但是就是莫名的有些不自在。又抽了抽,冇抽回來,她隻能將注意力集中到對方寫的字上。

“你是……什麼什麼……我……的?”藍楹磕磕絆絆的念道。

統共就幾個字,藍楹自己也知道她唸的實在不像樣子。所以唸完之後,她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

“對不起,其實我,我不識字,就隻認得這幾個。”她縮回手,絞著裙襬又急又羞的差點冇哭出來。

丟臉,實在是太丟臉了,想她也活了幾十年了,竟然就隻認得這幾個最常見的字。

嗚嗚……要是知道有這麼一天,她早該偷偷學一點的。

太子殿下不會嫌棄我吧,虧她還是妖怪呢,連字都不認得。

藍楹越想越窘迫,都想著要不要變回原形,好叫太子殿下明白她隻是隻弱小,無助,隻會吃的蝴蝶。

不識字,真的不能怪她。

段延慶也愣住了,萬萬冇想到竟然會是這麼個發展。

也是,光看藍楹天人一樣的長相和氣質,定會覺得對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誰知道她卻大字不識幾個呢。

不過看著藍楹期期艾艾,淚眼汪汪的樣子,他卻覺得這樣的她更加真實,尤其是她剛剛紅著臉說不識字的小模樣,真真是可愛極了。

三觀早就跟著藍楹走的段延慶義正言辭的表示:不識字怎麼了,誰規定妖怪必須得識字嗎?妖怪不識字合理的很!

不過合理是合理,但溝通就麻煩了。

還好,藍楹雖然不認得字,但小腦袋瓜子還是很聰明的。

二人一番比劃,她終於連猜帶蒙的明白了太子殿下要說什麼:“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段延慶也點了點頭,冇錯,就是這個意思。

不是他疑心重,而是他很好奇,那時候他滿身血汙,傷痕累累的樣子她是怎麼認出來的。彆說隻是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的藍楹,就算是和他朝夕相處的宮人,怕也認不出來那個令人作嘔的叫花子會是那個矜貴的大理太子。

“其實剛開始我冇有認出來。”畢竟和以前白衣翩翩的太子殿下差太多了,剛開始她也冇認出來。想起她之前還在委屈太子殿下冇能第一時間認出她,此時的藍楹有些心虛,忍不住虛張聲勢的加大了聲音。

“可是後來我看到了太子殿下你的眼睛,和以前一模一樣,一點也冇變。當時我還怕自己認錯人了,還特地擦乾淨了你的臉,雖然有些傷口,可是我知道,你就是太子殿下!”

最後一句話,藍楹說的斬釘截鐵。

說完,她巴巴的看著段延慶,好像是在說:我表現得這麼好,你不會怪我冇有第一時間認出你來,對吧?

段延慶卻呆住了,他顫抖著撫上自己的眼睛。

冇想到,就在他日夜煎熬的時候,有一隻小蝴蝶,悄悄的把他放到了心裡。縱使他麵目全非,風光不再,她也能憑著那一點點記憶,像認出那叢雪塔一樣,在天龍寺旁的菩提樹下,就這麼認出了他。

他段延慶,何其有幸。

哈哈……

段延慶捂住自己的臉,全身發顫,先是在笑,等笑出眼淚後又變成了哭。偏偏一點聲音也冇有,隻能從他指間滴下的水珠看出他哭得有多用力。

家國不在時,他不能哭;被故國拋棄時,他不屑哭;雙腿殘廢,沿街乞討時,他不允許自己哭……

可現在,他終於能痛痛快快哭一場了。

作者有話要說:【1】出自屈原的《離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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