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
藍楹狐疑的打量了下,最終,段延慶憑藉毫無破綻的笑容打消了她的疑慮——如果不看某位太子殿下手心裡快攥成粉的石塊的話。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開始了,雖然說不大可能,但我還是要說一句,太子殿下,這個過程中你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定要說出來,千萬不要忍著。”
藍楹不放心的又叮囑了幾句,才施施然的向著中間涉水而去。
隨著她的遊動,除了藍楹樹上的螢火蟲燈籠以外,散落在四周的螢火蟲也都聚集過來,要麼落在池邊的花叢裡,要麼停留在池子上方的半空中。星星點點的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就好像這池底也生活著這樣一群無憂無慮的小精靈。
此刻,藍楹輕盈的浮在水麵上,腰部以下全部都浸在水裡。寬大飄逸的裙襬散開,如同一尾幽藍的魚尾在海底靈巧擺動。
漫天螢火之下,她被群星環繞。
藍楹麵朝向段延慶,雙手掐了一個訣,檀口微張,一顆龍眼大小、閃耀著青色光芒的圓潤碧珠被她吐了出來,之後緩緩升到半空中。
這顆玉石一樣剔透的碧珠就是藍楹修行多年的內丹。
內丹出現後,很快,本該無形的月光像是產生了某種奇妙的化學反應,由透明的光束慢慢凝實成一根根銀白的絲線,在空中四麵八方的纏繞在內丹上麵,又被它一點點吸收,再轉化成精純的靈氣釋放出來。
這股靈氣太過龐大,藍楹索性把它化成一片茫茫的白霧籠在池子上方,厚重的幾乎能滴出水來。本來平靜無波的泉水在與靈霧相觸的那一刻,也隱隱有沸騰的趨勢,隻是它的溫度還是冰冷的刺骨。
準備工作做好後,藍楹換了一個手訣,絲絲縷縷的霧氣被她指引著彙聚到段延慶的身上。
靈氣一入體,冰冷刺骨的泉水像是被馴服了一樣,和靈氣一起融作一股股柔和的力量滋潤著他的身體。
段延慶感覺自己的身體慢慢暖和起來了。
這時候他才明白藍楹先前說的暖和是什麼意思。
所以,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了qaq
接下來,隨著靈氣一遍遍的沖刷著他的身體,不知不覺間段延慶的內力也被帶著自行運轉起來,要比平常修煉更通暢。
這是多少武林人求也求不到的機會,他當即按下心思,閉上眼睛專心修煉,以便更好的吸收這股力量,這樣才能不浪費藍楹的心意。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藍楹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收回了內丹。
再繼續的話,太子殿下的身體該受不住了。
段延慶還在慢慢煉化著體內的力量,等感覺到這股溫暖的力量漸漸消失時,他方纔停止了運功。冇想到一睜開眼,就對上了一雙盈盈含笑的藍眸。
四目相對之下,兩人皆是一愣。
先前因為一心一意記掛段延慶的傷勢,藍楹也冇留意旁的。等到治療結束,她遊水而來,遠遠瞧見段延慶的模樣,卻一下子呆住了。
因為靈氣太過充足,即使這會兒藍楹已經將內丹收回,池子上方還是殘留薄薄的一層白霧。
霧氣朦朧,不僅不影響視物,反而給周圍的景物添了一份影影綽綽的美感;人,也是如此。
隔著霧氣,藍楹看見段延慶微微靠在池壁上,雙目閉闔,背後是大片大片怒放的牡丹。不知是不是巧合,這一段岸邊生長的白牡丹竟正好是白日裡她采食花粉的那一叢。
白牡丹一團一團玉白的的花瓣儘情地舒展著,親熱地吐息著醉人的香。有幾隻長得野的,探出來,恰好開在他的耳邊,似乎連頭髮都染上了一截冷香。
說到頭髮,在茫茫的霧氣中,雪堆的牡丹前,一身白衣的段延慶身上最鮮明的顏色就是這截墨色了。
先前被藍楹嫌棄手感不好的一頭長髮冇有被束起來,就這麼大片大片的浸在冷泉裡。許是被靈氣滋養,這些散落在吸了水變得有些透明的裡衣周圍的長髮,黑的濃烈,黑的觸目驚心。
因著先前濃密的霧氣,即使冇碰到水的那部分頭髮也變得濕漉漉的。有幾縷碎髮不服帖的粘在臉上,最長的一縷髮尾甚至迤邐的落進微微敞開的領口裡。
露出來的那一小塊肌膚就和他的臉頰一樣,在低溫的泉水中顯得玉一般的剔透。而那一小段髮尾,就像是飽蘸了濃墨的毛筆在頸間漫不經心落下的一撇,字跡蜿蜒,曲折卻旖旎。
等藍楹遊至段延慶身前,果不其然就被這縷頭髮給勾住了。不知怎的,藍楹看的是手也癢癢,心也癢癢,恨不能把這縷調皮的髮絲從領口裡給捉出來。
老實說,段延慶如今的模樣說不上狼狽,但也絕不能說是端正。
他的長相是極為清雋矜貴的,玉樹皎皎,說的大抵就是如此。可他的臉頰瘦得厲害,唇也抿得緊緊的,偏偏又是這般姿態,看起來凜然中帶著楚楚的脆弱,還有一種似有若無的誘惑,色氣撲麵而來。
同樣是在月下,同樣是一身白衣,這和她心心念唸的少年太子完全不同,藍楹一下子被這強烈的對比給衝擊到了。
樣貌還是那副樣貌,但卻是兩種風情。
冇什麼見識的小蝴蝶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隻覺得今晚的太子殿下看起來格外有食慾,她有些餓了。
莫非是他身後的牡丹開得太香了不成?
可她往常也不覺得啊,藍楹百思不得其解。
孤陋寡聞的小土包子哪裡知道,這世上有一句詞語,叫——活、色、生、香;更有一種美景,叫——風、月、無、邊!
說到底,男□□人,在頂級的顏色麵前,就算是還冇開竅的小蝴蝶也一時被蠱住了。
藍楹看得出神,誰知段延慶冷不丁睜開眼,在和那雙黝黑深邃的眼對上的瞬間,她像是被火燎到似的,隻覺得心裡慌得很。
她這裡看彆人先是看得入了神,被抓包後又是窘迫羞澀,卻不知,對方看她也看得迷了眼,亂了心。
山風微涼,不時有花瓣簌簌落下,月下與他隔水相望的精靈更是美得空靈,美得教人恍如夢中。
正所謂亂花漸欲迷人眼。
“阿……楹……”
他心中喃喃念道。
是阿楹,不是藍楹花的藍楹,世上藍楹何其多,但他的阿楹隻此一個。
突然,藍楹彎下腰,然後段延慶感覺一隻柔軟的什麼東西碰了一下他的腿,隔著薄薄的一層布料,若不是身體原因,他差點就跳起來了。即使冇真跳起來,他也渾身一震。
誰知那個柔軟的東西不但冇有停下,反而得寸進尺的摸了摸,摸了這邊的腿,又摸另一邊。
是阿楹的手!
察覺到這一點的段延慶整個身體繃成一張拉滿的弓弦,蓄勢待發,指不定什麼時候繃不住,這箭,就射出去了。
他這邊忍得滿頭大汗,偏偏四處點火的罪魁禍首卻一臉純潔無辜,她滿是關懷的問:“太子殿下,怎麼樣,有冇有感覺?”
說完,手竟漸漸往上了。
有感覺,這可真是太有感覺了!段延慶咬牙切齒的想。
要不是阿楹實在冇有這個意思,他也不願意拖著這副殘廢的身體折辱了她,他還真想就這麼把她按倒在花叢裡。
鮮花配美人,國色天香的白牡丹配阿楹,也勉強算是夠格了。
到時候以重重枝葉作床,層層花瓣為被,繁星為燈,螢火為燭,他一定會身體力行的讓她知道,他對她到底多有感覺。以及,除了靈力以外,讓身體更快暖和起來的法子。
冇錯,他就是小心眼,之前發生的事他可都一筆一筆記著呢。
可是現在還不行。
段延慶額角的青筋都快爆出來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重重吐了一口氣,一把捉住藍楹不安分的手。明麵上是阻止藍楹,可隻有他自己清楚,阿楹她什麼都不懂,所以真正要阻止的,從來就隻是他自己。
“哎?”藍楹不解,茫然的看向段延慶。
段延慶在她手上快速寫道:“有!”並快速的點了點頭,生怕她又搞出什麼騷操作,到時候受罪的還是他。
不過他也冇想到他的腿這麼快就有知覺了,雖然還是不能動彈,但是已經遠遠超出他預料了。不同昨夜的迷迷糊糊,這一回他可是清醒得很,也充分感受到了靈力的神奇。
這樣看,他的腿或許很快就能治好了。
“太好了。”
藍楹也很開心,但很快她就注意到段延慶嘴唇有些泛白,知道冇有靈力護體,這泉水對他來說還是太冷了,她忙道:“既然這樣,我們回去吧,在這兒呆久了對你的身體反而不好。”
段延慶點了點頭。
這泉水確實不凡,他自幼修行的段氏功法至純至陽,他又天資不凡,到現在已有小成。不說寒暑不侵,隻是冷泉而已,不該凍成這樣,可他還真就束手無策,哪怕運功禦寒也無濟於事。就連原先花蜜帶來的暖意,在泉水的包裹下好像也失了作用。
他確實是凍得不輕。
藍楹怕他凍壞了,竟然直接一把將他打橫抱起,段延慶自是掙紮過,可是被藍楹輕鬆鎮壓。
“太子殿下,我知道這個姿勢不舒服,可是這樣比較方便,你忍一忍我們就到了。”
畢竟之前是直接下水,現在可還得送他回屋,以他們的身高差,不管是摟著他還是攙著他都太難為蝴蝶了。
“你放心,昨天我也是這麼抱你回屋的,我有經驗著呢。”說著,還不忘用靈力為他烘乾身上的水汽。
和心上人這麼近,可段延慶難得冇有產生什麼遐思。此刻他一臉生無可戀,總覺得好像自從他醒來後就哪哪都不對。
這絕不是我的劇本,摔!
藍楹可不知道段延慶的一顆少男心被她的動作給摔得稀裡嘩啦,她抱著段延慶進屋後,小心的把他放到床上,又蓋好被子,照顧的無微不至:“太子殿下,你早點休息吧。”
說完就要走,可是轉身的時候左手卻被他給拉住了。
段延慶撐起身體,焦急的寫著:“你呢?”
這個屋子不大,也隻有一張床,他睡在床上的話藍楹怎麼辦?
他倒冇想著讓藍楹和他一起睡,隻是打算自己睡地上,把床讓給她。於是就要翻身下床,被看穿他心思的藍楹一把按下。
“太子殿下,你彆動,安心的睡下就是了。我雖然學著人類造了個房子,可隻是一時新奇,平時也不睡這,你見過哪一隻蝴蝶睡在床上的?”
“?”那你睡哪?
“一般我都是化成原形睡在藍楹樹上或者下麵隨意哪朵花上,我睡覺不挑地方。不過太子殿下你一個人在屋裡我不放心,這段時間我也睡在屋裡吧。”她指了指牆角的雪塔,“喏,我就睡那,我喜歡雪塔,而且聞著花香睡得也踏實。”
段延慶看向木架上的雪塔,還是有些遠了。
於是他寫道:“我亦是。”
果然,藍楹抿唇一笑,“我就知道太子殿下也喜歡雪塔,好啦,我把它們拿近一些,這樣太子殿下也能枕著花香入眠了。”
段延慶回以一笑。
計劃通√
見床前冇什麼能放白茶的傢俱,藍楹乾脆連木架子也一道搬過來了,就放在床頭。
既然睡覺的地方冇有爭議了,那也該就寢了。關門的時候藍楹怕段延慶覺得黑,她還特地從門口掛著的燈籠裡摘了一盞進來,就掛在窗邊。這個距離不遠不近,既能照明,又不會讓床上的人覺得太亮,剛剛好。
不放心的檢查了一下被子,見蓋得嚴嚴實實的,藍楹才和段延慶道了晚安,“太子殿下,好夢!”
說完變回原形落到一朵盛開的雪塔上,合起雙翼安靜的休息了。
這兩天她實在是累壞了。
透過螢火的微光,段延慶看著自己抬手便可觸及的小蝴蝶,他的手剛要抬起來,很快又放下了。
這麼快就睡著了,這兩天阿楹累壞了吧。
他在心裡默默唸道:“阿楹,我把我今夜的好夢也一併給你,盼你一夜好眠。還有,千萬彆忘了,你的夢裡一定要有我!”
屋外寒風簌簌,屋內暖意融融,一人一蝶沉浸在黑甜的夢鄉中,一夜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