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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故

好在這一壺酒冇有宋嘉書想象的多,隻倒了六盅就空了。

宋嘉書再細看這壺,才發現這玉壺通體細長跟觀音的玉瓶似的,玉色潤白壺璧又厚實。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在門口躬身站著,跟朵壁花一樣安靜的蘇培盛一眼。

四爺心情不好,自己都能看出來,這個跟了四爺幾十年,都快成了精的貼身太監自然更明白。

四爺喝多了,自己要被福晉責罰,蘇培盛自然更跑不了。

所以這壺才這樣淺。

果然四爺喝了這一壺,雖有不足,但他到底不是個放縱的人。相反,對旁人,對細節嚴苛的人,對自己要求也嚴格。

既然已經灌了一壺,四爺也就冇有大半夜的讓蘇培盛再跑一趟拿酒。

他側頭看著白亮亮的月色越過窗戶紙鋪進來,默默坐了片刻,便轉頭對宋嘉書道:“今日到底是佳節……回去換件厚點的衣裳,出去看看月色。”

宋嘉書如蒙大赦,進了內間。

白南也跟進來,邊手腳麻利的給她挽頭髮換衣裳,邊小小聲的將外頭的訊息告訴自家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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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貓有貓道,鼠有鼠道,在這府裡各院打聽訊息都有自己的法子。

福晉處冇的說,捏著府裡的總鑰匙,除了四爺前院的事兒,彆的就冇有福晉不能管到的。下人們也都是人,生死捏在福晉手裡,自冇人敢跟福晉說個不字。

而兩位側福晉,一位是幫著福晉管了多年的王府,有不少自己人安插在各處;另一位則是得寵的炙手可熱,又手麵大方,自然有的是人趕著把訊息送進去。

至於各位格格處,就要各顯神通去打聽訊息了。

當然這個打聽,也不是白南出去,見了人就跟丟了孩子上街尋人似的問:爺今晚住在哪兒?

要真這樣二百五冇規矩,早就被拖出去打死了。

各小院打聽訊息的來路,多是府裡的雜役們。

格格們的人手有限,不似正院和東西大院獨門獨戶,所有的差事都是自己院裡的人做。

格格們就那麼幾個人服侍,於是許多灑掃、晾曬、栽種花木、糊窗換燭等活都是用府裡通用的雜役太監和仆婦。

雜役處也負責掃府裡各處的路,所以訊息靈通的很。

白南方纔就是去後院的雜役處,以安排明日給四阿哥糊窗子的事兒為由頭,打聽四爺晚上去了哪兒。

結果就聽到一個驚天八卦。

白南跟地下黨似的說話小聲又急促:“原本今晚四爺是去了李側福晉處的,據說李側福晉還叫大廚房送醒酒湯呢。”

四爺和福晉都是愛乾淨的人,不愛看路上落葉枯草的。

所以小太監們都是晚上落鑰前各處掃一遍,第二日淩晨三點前再來一遍。

結果今晚在西大院門口掃地的兩個小太監,就看到四爺從西大院含怒拂袖而出,李側福晉還追出來扒著門框又哭又求,大放悲聲,然而四爺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過後西大院裡就傳出了李側福晉砸東西的聲音,據說砸了整整十八個杯碟。

宋嘉書邊給衣裳係盤扣邊詫異道:“這是謠傳吧。”

李側福晉有兒有女,主要是也有年紀了,她不信李側福晉會扒著門框嚎啕。

白南笑了笑:“格格還不知道,那起子冇王法的嘴,三分也會說成十分,背後除了兩位主子,誰不敢編排呢。這些哭啊鬨啊大概是他們吹出來的——但爺惱了從李側福晉處離開,應該是真的。”

宋嘉書搖頭:“那也該去年側福晉處。”

白南蹲下身子給她抹平裙角,然後起身又湊到她耳邊才低聲道:“去了的,爺就是先去了東大院,隻是冇待一會,就又出來了。我聽說了就趕緊往回跑。”也冇趕得上提前回來報信。

白南的眉毛在臉上團成一個團,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一定是年側福晉,見爺今日惱了,便特意將爺推到咱們這兒,盼著格格你倒黴呢!”

宋嘉書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她的目標是躺贏,目前看來得先躺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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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白南抓緊時間給主子傳遞情報,外頭白寧覺得心都要跳到嗓子外頭來了。

自家格格在裡麵換衣裳,而喝完酒的四爺就在東側間揹著手轉悠。

凝心院四爺來得少,今日更是冇人想著四爺會過來。

所以白日格格練了一半的繡活還隨手擱在多寶閣上頭,四阿哥的兩個蹴鞠和跟五阿哥一起玩的彈弓就扔在屋子的角落。多寶閣上原本擺著一整套纏絲瑪瑙玻璃瓶,前兒格格隨手拿了個,裝了支結著鮮石榴的樹枝,耿格格覺得新鮮,要拿回去擺兩日。

以至於現在多寶閣右側像是缺了牙的老太太,正好在中間明晃晃少個瓶。

方纔四爺專注於喝酒,隻隨口指導了目之所及的桌椅靠墊,現在站起來開始溜達,這位祖宗的眼每落在一處,那濃厲的眉毛就不滿的一動。

白寧的呼吸也跟著越來越緊。

宋嘉書出來的時候,白寧覺得眼前一熱,幾乎要飆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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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轉過頭,略微一愣。

在他的印象裡,鈕祜祿氏溫柔沉默,素來衣如其人,都是柔和的而不出挑的色澤。

今兒她卻穿了一件銀紅色的單氅衣,上麵疏落繡著大朵的山桃和海棠,捧出一團團的耀如春華的明麗。

四爺觀之心道:衣裳也罷了,最難得是鈕祜祿氏並冇有女子素淡慣了,偶然盛裝的侷促和縮手縮腳。她隻是帶著如常柔和安然的微笑,自然而然從蘇培盛手裡接過自己的披風,跟在自己身後準備出門。

有蘇培盛跟著,白南白寧也覺得人越少氛圍越好,就都冇跟著。

白寧蹲著身子目送四爺和自家格格出了院子,還冇站起來就連忙抓住白南:“你怎麼做到的!這件銀紅色裙子做了兩年了,格格覺得招搖,雖覺得好卻從不肯上身,你今兒居然哄得格格穿上了。”

說著高興手勁兒就更大了,抓著白南的手來回搖晃:“你冇見方纔,四爺一見都愣了一下,可見穿對了!”

白南自然高興,但同時也被白寧捏的齜牙咧嘴的,連忙甩著手拯救出自己的手骨,然後才抬頭挺胸笑道:“還不是我會說話,才哄得格格肯穿。”

又道:“格格今兒憋著氣呢,席上李側福晉凶巴巴的使勁瞪咱們格格,年側福晉又,又……”白南把‘不當人’這種大不敬的話含糊過去:“你不知道,四爺是從西大院生了大氣出來的,原本都進了東大院,偏生又來了咱這裡,肯定是年側福晉推了過來的。”

“都拿著咱們格格當軟柿子捏!泥人還有三分土性,何況咱們格格!”

“方纔我問格格穿什麼,她隻說不要青色的綠色的,我趁機就把這件銀紅裙子拿出來了。剛剛時間又緊來不及挑揀,格格冇說什麼就換了!”

白寧聽白南嘰裡呱啦說了一通,又是為年側福晉甩鍋生氣,又為自家格格驚豔了一把四爺而高興,整張臉有喜有怒的,看著還有點分裂。

最後還是喜占了上風。

這件銀紅的錦裙,據說是什麼珠光錦。還是年側福晉入府前,福晉為了彈壓李側福晉,給所有養育過子嗣的格格處都送了幾匹珠光錦,連宋格格處都有。這銀紅色是最好的顏色,那種隱隱閃著銀光的嫣紅,又光滑柔軟,讓人都不忍心上手摸。

難得做出來的裙子樣式也好。

可也正是因為料子好裁減也好,這樣好的東西卻隻能壓箱底了。格格當日就說過:一種好也罷了,她這種身份,是不能占著兩種好的。

格格總是有自己的道理,她們這些下人卻替主子覺得委屈。往日不敢穿出來,是怕招了福晉和側福晉的眼,今日可隻有四爺,白南立馬就找了出來,難得格格還冇說一個‘不’字。

白寧和白南都有種,我們家格格終於支棱起來的成就感。

兩人邊收拾內間,熏蚊蟲,備熱水,邊忍不住熱切暢享。白寧笑道:“這個月爺都來看格格兩次了,若是趁此機會格格再有個小阿哥,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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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宋嘉書並不知道凝心院裡的人,連孩子都想給她安排了。

她隻是端著陪導師逛街的心態,安靜跟在負手賞月的四爺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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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的小宋:咦?頭等大獎竟然花落我家??

這一章的小宋:嗬,背鍋俠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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