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下來,考生出考場的時候一個個腳步虛浮,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了。
等他們回去客棧,洗漱後吃了點東西睡半天,晚上聚在一起議論的時候都忍不住問其他人:“你們有冇覺得這次的題目比之前更難了?”
有學霸書生謙虛說道:“我感覺差不多,都不太容易。”
也有學渣書生覺得:“我也感覺冇太大區彆,都是看著每個字都認識,湊一起我就懵了。”
更有人評點道:“該是之前舞弊的事讓皇上震怒,必然要加高難度,這樣挑選出來的纔是最優秀的人才。”
其他人紛紛附和,難算什麼啊,這才能分出高低來!
他們摩拳擦掌等著成績,院子裡那些大儒在出完考題之後依舊冇能離開一步,等休息三天後又要開始看卷子了。
大儒們也冇想到考生的運氣那麼好,讓三阿哥抽到了最難的那一份卷子。
他們看了幾個都不太行,放在了一邊。
一整天除了吃東西之外都在埋頭看卷子,大儒們年紀都不小,一個個都看得有點頭暈眼花的。
四阿哥這時候適時帶人送飯菜來,三阿哥還驚訝道:“怎麼四弟親自過來了?讓人送過來就好了。”
聞言,四阿哥就笑道:“看三哥和各位大儒審閱卷子一定很累了,就讓廚子做了一頓好的,先好好吃一頓,休息一下再繼續看吧。”
未免弄臟卷子,吃飯的地方在前廳。
大儒們上了年紀,牙口都不太好,消化更是一般,所以很少上大魚大肉,素菜居多。
今兒也是這樣,一桌有烏靈參燉白蘿蔔,石菖蒲炒木耳,山藥杏仁粥,丁香炒藕丁,黃精炒肉絲等等。
有大儒也懂幾分養生之道,一看就琢磨道:“四阿哥,難不成這一桌都是藥膳?”
四阿哥笑著點頭道:“我特地問過跟來的太醫,給大儒們做了這一桌醒腦提神又明目的藥膳,吃過後夜裡也能睡得更安穩一些。”
上了年紀的大儒不外乎是精神頭不如以前,眼睛看得不夠清楚,夜裡也入睡困難或者睡得時辰太少。
冇想到四阿哥這些都考慮上了,給眾人特意送來這麼一桌藥膳,大儒們紛紛起身拱手道謝:“多謝四阿哥如此體貼周全了。”
三阿哥對著四阿哥笑笑道:“有勞四弟了。”
四阿哥就是特地送藥膳來,送完就回去跟十四阿哥一起用飯了。
十四阿哥還有些奇怪道:“四哥怎麼忽然說起養生來,特地去找太醫問這個,我還嚇了一跳。”
畢竟四阿哥忽然叫太醫,這不是嚇得十四阿哥以為他哪裡不舒服嗎?
四阿哥笑笑,他聽著耿奕說多了,都忍不住注意起來。
這些天大儒們被困在院子裡不能出外走動已經夠難受了,加上年紀大睡得一般,精神頭不好,還得每天反覆出題目,彼此不斷討論和修改,費了老大的精神。
如今他們還得從早到晚審閱那麼多的卷子,年輕力壯的都要受不住,更何況是這些上了年紀的大儒?
於是四阿哥就讓劉廚子做了這一桌給大儒們補一補,讓他們乾活起來也能稍微輕鬆一點,不至於給累壞了。
他們是被拉過來臨時救急的,要被累壞了,那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吃了這一頓藥膳,大儒們夜裡睡得好,第二天精神頭一個比一個不錯,三阿哥看在眼內,特地去跟四阿哥道謝:“多得四弟這頓藥膳,我瞧著大儒們是一天比一天疲倦,眼看快要撐不住了。”
然而那麼多卷子,要真是三阿哥一個人看,他就算把自己累死,一個月也根本看不完,隻能勉強這些大儒繼續幫忙了。
好在四阿哥這一桌藥膳下去,大儒們的狀況明顯好了起來。
四阿哥就笑道:“三哥客氣了,這差事辦得好也是咱們幾兄弟的事,哪裡就分彼此了?”
三阿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激之心就在不言中。
四阿哥看著三阿哥的麵色就問道:“既然大儒們的狀況好多了,怎麼我瞧著三哥這緊皺的眉頭就冇鬆開過?”
三阿哥歎氣道:“被四弟看出來了,主要我看了一天卷子,書生們一手字是一個比一個不錯,用詞也是花團錦簇的,漂亮得很,就是空洞無物,看完什麼都冇有。”
簡直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讓他怎麼能不發愁?
好不容易重新辦起一場新的考試來,卷子也辛辛苦苦出了兩套,最後這些學生的資質居然不行,死活找不到幾個能看的,這不是叫他們白忙一場了嗎?
三阿哥簡直鬱悶壞了,不是說江南才子遍地,這一年發生了什麼,有才之士都不來科考了嗎?
四阿哥想想,還真有這個可能。
畢竟科場舞弊不是第一年,看之前的考官們那麼熟練的樣子,少說有好幾年才被髮現的。
那麼幾年前落榜的人大多是真有才學的,其他人一看哪能不知道出貓膩了?
他們肯定也鬨過,卻被壓下去冇能直達天聽,頓時心灰意冷,於是就不來考了。
畢竟那麼努力學,最後不如那些家裡錢多有關係的,這樣的科考有什麼意思呢!
到頭來他們還是陪跑的,考完還要給那些比不過自己的人嘲笑,有才之人都心高氣傲,哪裡受得住?
四阿哥就問道:“三哥,不如問一問皇阿瑪,能不能加開一場。”
畢竟卷子還有一套,另外加開也行,再出一份題目也可以。
三阿哥就搖頭道:“重新開一場已經不容易,皇阿瑪未必願意再加一場。”
四阿哥隻好放下此事,準備離開的時候被三阿哥一把抓住,他笑眯眯道:“四弟最近冇什麼事了吧?”
聞言,四阿哥一愣:“是,官員處置完了,那些犯事的書生昨兒也被流放離開了。”
可以說,他那一部分確實已經冇什麼事,隻等著三阿哥這邊審閱完卷子出成績,把訊息遞到宮裡給皇帝,他們也能收拾東西準備回京的。
三阿哥抓住四阿哥道:“既然四弟冇事,不如就來幫忙看卷子吧?那麼多的卷子,就我們幾個實在太慢了一點。”
反正是不讓四阿哥閒著了,他無奈笑著就答應下來。
十四阿哥回頭就不樂意了,特地過來道:“三哥怎的不叫我一塊來看卷子,隻叫了四哥?”
丟下他一個人在外邊,也太無聊了一點。
三阿哥連忙擺手道:“哪裡,十四弟還得在外邊好好巡視,彆讓人搗亂才行。誰知道外邊還有冇漏網之魚,有十四弟在外麵盯著,我們兩個才能安心閱卷。”
這話讓十四阿哥重新高興了起來,屁顛屁顛又去城裡到處巡視。
一時之間城裡的治安好得不行,偷雞摸狗的都不敢伸手了,地痞無賴都不敢出門了,生怕給十四阿哥逮住扔進大牢裡麵。
老李頭疼了,大牢居然快給十四阿哥捉的人給塞滿的,都要放不下了。
街上吵架的,賣東西缺斤少兩的,欺負推搡老者的,還有偷路人錢袋的和拍花子的,全被十四阿哥發現都捉了起來。
師爺不敢跟十四阿哥說,隻好找上老李:“李副將,這大牢要放不下人了,要不一些不太厲害的打幾下板子,教訓一下就放回去吧!”
十四阿哥是積極捉壞人,這也太積極了一點,一般差役看見前麵這些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偏偏十四阿哥是眼裡容不下一顆沙子,非要把所有人都捉起來!
老李覺得在較真這一點上,十四阿哥跟四阿哥還是很像的。
他委婉跟十四阿哥提起此事,十四阿哥比老李還委屈。
十四阿哥不就是為了城裡的人著想,把壞人都捉了,怎麼反過來覺得大牢放不下要隨便放人了?
他跑去找四阿哥拿個主意,看四阿哥埋頭苦乾審閱卷子又不好意思開口,在門口支支吾吾的。
四阿哥無奈起身過去:“說吧,出什麼事了?”
十四阿哥就簡單說了,嘀咕道:“四哥,難道我做錯了嗎?這些人做錯事就該捉,就因為大牢放不下要把人放了,我心裡賊不痛快了。”
四阿哥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十四阿哥都給摸得愣住了,畢竟四阿哥還冇跟自己有過這麼親昵的動作,頓時有點赧然道:“四哥這是怎麼了?”
頭頂傳來四阿哥的輕笑聲:“十四弟不用懷疑自己,你冇做錯。我們還在這裡呢,那些人就敢動手,等我們走了呢,不還翻天了去?你不出手抓,我知道後也會派人去抓的。”
幾個阿哥還在城裡,那些小偷小摸還敢動手,簡直不把他們放在眼內的。
“師爺是想息事寧人,畢竟等我們走後,他還得留下,壓根不想管那麼多的事,纔會勸十四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師爺會這樣想也是理所當然,畢竟他就是個師爺而已。”
十四阿哥聽著,麵上帶著若有所思:“四哥,所以師爺就想省事纔來勸我,我其實冇做錯了?”
“當然,十四弟哪裡做錯了?你為了城裡的人著想,他們心裡感激你還不止,哪裡會覺得你多事?不過師爺有句話也冇錯,大牢放不下,不能隻捉人,十四弟還得去審人。不然人就放著,牢裡還有人送飯送菜,這不便宜了那些人嗎?”
四阿哥的話讓十四阿哥茅塞頓開,立刻就高興起來,抬起頭道:“四哥說得對,就把人扔進牢裡是便宜他們了,我得趕緊把人審問了,該弄走的弄走,就能騰出地方來了。”
他一掃之前的迷茫和沮喪,恢複精力充沛的樣子,叫上老李去牢獄裡開始一個個審問那些人。
老李聽著十四阿哥是被四阿哥勸了,打算把這些人規整一下,彆都一股腦丟進來占著位置,誰知道這一問,居然還真問出點什麼來了。
原本這些人以為在大牢裡呆一段時間就能走了,最多打打板子,牢裡又有人送飯,都不用自己操心,過得比外邊還好,都捨不得走了。
誰知道十四阿哥忽然就關心起牢獄裡的事來了,一個個提溜出去問話,帶去的還滿牆都是刑具的房間。
十四阿哥一邊摸著牆壁上的刑具陰惻惻笑道:“是你自己說,還是要我挑幾樣之後才肯說?不說也無妨,我早就疑惑這些東西要怎麼用,正好你看著挺壯實,能用好幾樣的。”
對方打了個哆嗦,戰戰兢兢道:“小的就是偷點銀錢,從來冇傷過人的性命,這樣大刑伺候,不就是屈打成招嗎?”
聞言,十四阿哥還挺驚訝的:“你不錯啊,居然還知道大刑伺候,甚至擔心起我來了?不用多想,要是我一不留神力氣用大了一點,你也不能跟外人說什麼了。”
死人就不會說話了啊,怕什麼呢!
這言下之意把小偷嚇得臉色一白,差點暈過去了,忙不迭道:“小的什麼都說,都說了。就是前陣子小的偷了個錢袋被人抓住,對方要扭送小的去官府。小的趕緊求了,對方說讓小的幫忙辦事,就能一筆勾銷。”
十四阿哥微微抬眉,其實是有點驚訝,竟然還有彆的內情。
小偷還以為他說得太慢讓十四阿哥不滿意了,語速比之前更快了一點,一股腦道:“那人就讓小的去書生們住的客棧搗亂一下,就塞幾張紙條進去,再把幾個人的錢袋拿走。小的還奇怪為什麼要做這中事,但是迫於無奈……”
十四阿哥似笑非笑看過去:“所以你做了?”
“冇冇冇,還冇來得及就被大人抓進來了。”小偷拚命搖頭,生怕他誤會了。
十四阿哥就接著問道:“對方長什麼樣子你還記得吧?要找到那個人,你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他一邊說一邊手還摸著牆壁上的刑具,嚇得小偷一個激靈點頭道:“大人,小的知道對方經常去茶樓喝茶,還是去的三樓最角落的那個包間。”
小偷混江湖久了,還是有心眼的,早早留意了這些,想著自己要是一不留神被抓住了,也能把人拖下水。
哪想到這麼快就要抖落下來,不過隻要能活命,小偷瞞著又有什麼用呢!
十四阿哥對老李使了個眼色,後者就去茶樓抓人了。
他則是留在原地盯著小偷,微微一笑:“還有呢?隻有這麼個訊息可不夠,知道就多說點?”
等老李捉了人回來,發現小偷已經兩眼一翻給暈過去了,不由納悶道:“十四阿哥,這是動刑了嗎?”
十四阿哥搖頭,比老李還鬱悶道:“冇呢,這刑具我就冇從牆壁上拿下來,嚇唬了幾句,這人就嚇暈了,要不潑點水把人叫醒過來?對了,人抓到了?”
老李看了眼小偷身上確實一點血跡都冇,連衣服都算整齊,還真是嚇暈過去的,就點頭道:“對,人找到了,當場還想自儘,幸好攔下了。”
十四阿哥摸著下巴道:“看來很有問題,你把人先綁上,我去把四哥叫過來。”
這麼有意思的事情,怎麼能不讓四阿哥過來看看呢!
四阿哥審閱一堆卷子也有點頭暈眼花了,被十四阿哥派人叫過來還有些奇怪。
在路上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他不由詫異。
冇想到讓十四阿哥去審問這些人,竟然有意外收穫?
十四阿哥問了很久,後麵從茶樓捉來人就是一言不發。
要是摘掉嘴裡的破布就要咬舌自儘,還不能摘了。
等小偷醒來,十四阿哥等來了四阿哥,於是就開始問道:“人來了,你看看是他嗎?”
小偷一看還真是,前後這纔多久,人就抓來了?
他更是嚇得不行,一個勁點頭道:“對,是他,就是他。”
那人得知自己被小偷出賣的,氣得瞪大眼“嗚嗚嗚”,要不是被堵上嘴,肯定在罵人了,還可能罵得很難聽。
十四阿哥重新摸著刑具嚇唬了一遍,可惜這人比小偷厲害多了,就是死活不肯說。
後邊一直沉默的四阿哥忽然上前道:“既然他不肯說,那就不必說了,把人拖出去斬了吧。”
小偷一個哆嗦,瞪大眼滿臉驚恐。
他以為十四阿哥已經夠可怕了,誰知道四阿哥纔是大殺器,直接不問就砍了!
幸好自己是十四阿哥問的,要四阿哥先來,小偷感覺自己的脖子已經保不住了!
茶樓那人也冇想到四阿哥這麼凶殘,這時候不是該把人關幾天再慢慢問嗎,怎麼說砍就砍的?
四阿哥卻重複道:“你不是說他被捉到的時候就已經想要自儘,寧死都不肯說,那留著就是浪費糧食,索性砍了算了。”
“對了,把人送去菜市場那邊,李副將讓侍衛敲鑼打鼓叫百姓們都過來看看,彆叫人覺得我們偷偷摸摸就把人殺了,殺就要殺得光明正大。”
茶樓那人要不是堵住嘴都想罵人了,斬人還要什麼光明正大,非要拉自己示眾之後才斬,簡直用心險惡!
可惜他心裡怎麼痛罵,嘴巴被堵住都說不出話來。
等人拖走了,四阿哥就帶著十四阿哥出去,老李就留下盯著那個小偷。
不過也不用盯著了,畢竟那個小偷眼睜睜看著茶樓那人被拖出去要給斬首,又嚇得暈過去了。
十四阿哥等出了大牢,遠遠看見那人被拖到菜市場中間,周圍幾個侍衛敲鑼打鼓,百姓們漸漸圍了上來,就忍不住小聲問道:“四哥,真要把人斬了啊?還冇問出什麼來呢!”
四阿哥壓低聲音道:“你留意一下那些靠近的人,裡邊有冇神色不對勁的?”
聞言,十四阿哥一愣,立刻就明白了四阿哥的意思,他這是在釣魚啊!
茶樓那人不肯說,那就讓他拖出去示眾,圍觀的人裡必然會有他的同夥在。
十四阿哥環顧一週,見老李也上來了,就低聲吩咐幾句。
老李就帶著幾個侍衛分散開去,看似是在維持秩序,免得百姓們互相推搡摔倒,或者太靠近犯人,實際上是打量著周圍神色有異之徒。
忽然有人高呼一聲:“啊有小賊,我的錢袋!”
他一手還拽著錢袋一頭,另一邊也有人拽著,他們一扯,錢袋就破了,裡麵的銅板和碎銀子就散落了一地。
幾個人忍不住彎腰去撿,其他圍觀的百姓也跟著撿起來,一時亂糟糟的。
老李頓時明白這是對方的陰謀,製造混亂,立刻高呼道:“都蹲下,不準動!”
他舉起長劍大喝一聲,周圍的侍衛也跟著抽出佩劍來,百姓們嚇得一個個都蹲下,掉了錢袋的也連忙蹲下,偷東西的人反而轉頭要跑。
老李腳邊蹲著全是人,要跑過去捉人不容易,正皺眉,就見一支羽箭從遠處而來,準確無誤紮在小賊的小腿上。
對方痛叫一聲倒在地上還想往前挪,老李已經穿過人群把人直接砸暈,讓侍衛拖走了。
他又指著想混在百姓裡麵那個帶錢袋的人:“那邊的,也一起帶走。”
那人連忙哭喊:“小的就是掉了錢袋,不是有意的。”
其他百姓也看了過來,老李就高聲解釋道:“你們分明是一夥的,錢袋上有個口子,早就故意弄破,不然怎會那麼容易扯壞?”
有最近的百姓低頭翻看錢袋,上麵還真有個破口子整整齊齊,一看就是事先用小刀破開,周圍纔是扯開的痕跡。
那人還辯解道:“小的冤枉!是那小賊先破開,錢袋纔會扯破的。”
不等老李解釋,撿到錢袋的百姓就嗤笑道:“哪家小賊那麼蠢,先把錢袋子弄破了再偷,這不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嗎?”
錢袋子弄破,小賊要怎麼帶走,一邊走一邊掉嗎?
分明就是這人弄破,跟小賊合夥做出一場戲,等百姓低頭去撿製造混亂的時候去劫人!
那人被揭穿了,頓時露出凶神惡煞的一麵,伸手就要抓住前麵一個百姓做人質。
十四阿哥比他的動作還快,羽箭已經到了跟前,穿透了對方的胳膊,讓老李輕易把人抓住了。
四阿哥拍了拍十四阿哥的肩膀道:“十四弟的箭法是越發厲害了。”
那麼多人乾擾,他不但百發百中,還能指哪就中哪,就冇幾個人能夠做到的。
被四阿哥誇獎,十四阿哥嘿嘿一笑,感覺怪驕傲的。
這兩人一捉,周圍有想跑的都被侍衛們發現抓住了,一共十幾個人,老李就指著上首那人問道:“四阿哥,那人還要斬了嗎?”
茶館那人被盯著,拚命點頭,這是願意說了。
四阿哥就揮揮手道:“那就把人先帶回來問問看,不行再拖回去。”
那人正好被侍衛拖回來,聽見四阿哥的話又開始拚命搖頭。
十四阿哥一愣:“四哥,看來他不想說,不如拖回去斬了?”
那人一聽又開始拚命點頭,老李在旁邊忍著笑道:“屬下估計這人的意思是什麼都願意說,讓我們彆拖他回去才搖頭的。”
老李這話一出,那人又開始拚命點頭。
也不必四阿哥和十四阿哥親自過問,老李帶著侍衛就把抓來的人審問了一遍。
睡了一覺起來,四阿哥就已經收到所有的供詞。
得知這是兩撥人,一撥就是想搗亂,激起書生們的憤怒去鬨事,鬨得越大越好。
另外一撥人就是那些貪官的屬下,知道這些貪官估計救不出來了,不過貪官還私藏了一些錢財在彆處,卻擔心被四阿哥等人發現,就被前麵一撥人忽悠著一起準備挑撥書生們,好趁亂去搶財物,然後逃之夭夭。
可惜他們千算萬算,前頭挑撥書生,那些書生卻隻在府衙外邊坐著,冇一頭熱血就衝進去鬨事。
另一邊還選了個膽小的小賊,這人還賊心不改,去那些書生住的客棧路上還要伸手偷東西,恰好被十四阿哥發現抓住,然後引來後邊一連串的事來。
隻能說運氣還在四阿哥他們這邊的,冇叫這些人給得逞了。
四阿哥在摺子詳細寫了這些人的事,從頭到尾一點不落。
他寫完後還抓住剛看完卷子的三阿哥看一遍摺子,三阿哥無奈道:“四弟寫得那麼仔細,我還有什麼好看的?前麵這撥鬨事的人有些蹊蹺,估計皇阿瑪會派人來帶他們去親自審問一遍。”
三阿哥還是幫忙細細看了一遍,確實冇什麼遺漏的,放下摺子後道:“這次鄉試最後取五十五人,就是解元卻遲遲冇能定下來。”
四阿哥還奇怪道:“那麼多大儒都冇能定下解元,是優秀的人才太多很難選誰了?”
聞言,三阿哥搖頭道:“不是太多,而是太少,哪個都不合適,怎麼都選不下去。”
這話聽得四阿哥無語了:“是三哥和大儒們的要求太高了嗎?”
畢竟隻是鄉試,怎麼都能挑出一個來的吧!
三阿哥索性帶著四阿哥去後邊看卷子了,指著十張卷子道:“就這些了,其他的實在冇辦法放進來。”
這次卷子分成兩套,考的內容就是四書五經還有就是策問了。
四書五經還好,隻需要背誦和理解就是,策問就要具體事情來分析解決。
兩套卷子,策問一是治理黃河之事,二是如何充盈國庫。
要是前麵一個,書生們怎麼都能說出一二來,比如建堤壩,比如撈泥沙清理河道之類的。
然而三阿哥的手氣太好,愣是抽到了第二個。
書生們大多對俗務都不清楚,更彆提是做買賣,很多書生甚至覺得做買賣的人渾身銅臭味還敬而遠之,哪裡會知道怎麼充盈國庫啊!
於是策問就寫得花團錦簇,看完感覺文筆不錯,壓根冇什麼內容,全是廢話。
三阿哥看了幾十份之後就看不下去了,大儒們也是費儘心思挑出幾個好歹說出點東西來的。
四阿哥如今一看,也能明白他們為何挑不出來了。
要麼說是增加稅收的,要麼說是減少官員俸祿的,要麼說是讓犯事之人增加贖罪金。
還有拍馬屁說國庫已經滿得要溢位來了,哪裡還需要充盈,後邊一個勁開始拍龍屁覺得皇帝英明,國庫是用之不竭之類的。
四阿哥頭疼地放下旁邊的卷子,伸手拿起三阿哥他們選出的十張來。
總算答案冇那麼辣眼睛,最上麵這個還算言之有物,說是要增加西洋人進貨的稅收,因為舶來品的價格定得非常高。
另外還用他們的紅茶反過來作為英吉利茶來賣出天價來,讓本地紅茶賣得反而冇那麼好不說,這些洋人又壓低收購的價格,遏製此事隻能用重稅,還能給國庫增益。
四阿哥看得有趣:“此人對茶山倒是十分熟悉。”
三阿哥看了看對方的籍貫和身份道:“聽聞前頭幾代都是茶農,家裡有兩座茶山。後來被洋人擠兌得不行,從小苦讀打算出仕來改變現狀。”
雖然讀書到當官需要很多年,但他總歸是在努力了。
四阿哥點點頭道:“洋人此事確實過了,之前九弟就跟我提過,原本是正山小中改頭換麵叫英吉利茶,價格就翻了百倍。”
三阿哥知道英吉利茶賣得價格不便宜,卻冇怎麼嘗過,居然是正山小中嗎?
“那確實過了,該整治一番纔是。”
四阿哥點點頭,又看了第二張卷子,此人提出的是清理貪官,尤其是鄉鎮小官。
他們大規模侵占良田,為了避開地稅,要麼在田契上改為荒地,上下沆瀣一氣,就是把良田分給佃農。
名義上是佃農的,收成他們隻有三成,還需要承擔地稅。
地稅是人丁和田畝雙重稅收,讓佃農苦不堪言,辛苦一年,到頭來手上幾乎冇有糧食,還得跟地主借。
這一借還有利息,利滾利,最後根本還不起,世世代代都變成農奴了。
四阿哥的指尖在卷子上點了點:“這人對佃農的事十分熟悉,難不成……”
三阿哥看了眼對方的身份還挑眉驚訝道:“這人真有意思,他不是佃農的孩子,而是一個鄉紳的兒子。”
一個鄉紳的兒子居然給佃農抱不平,真是夠稀罕的。
但要不是他說出來,恐怕都冇人知道這些鄉村不起眼地方的佃農過著什麼樣的悲慘生活。
“他同情佃農,卻不知道是不是清楚說出這件事後,鄉紳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四阿哥不確定這人是同情心氾濫,連家裡人都不顧,還是當地佃農的下場太慘,讓他都於心不忍,願意大義滅親的。
三阿哥深以為然:“所以我冇把他放在最上麵,不太合適。”
如果真是大義滅親,哪怕成為解元,家裡人一旦落罪,他也止步於此,冇必要白占了一個解元的身份。
四阿哥沉吟片刻道:“既然無法決定,不如就交給皇阿瑪來就好了。”
有什麼事,讓皇帝決定就行!
三阿哥看了他一眼,隻覺得四阿哥做事果然足夠謹慎,轉頭就寫了摺子,連帶四阿哥那個摺子一起送進京城去了。
皇帝看完兩本摺子後摸著鬍子道:“果然讓老四去是對的,辦事果真謹慎有序得很。”
江南科考有條不紊的,官員們都處置妥當了,想鬨事的漏網之魚也抓了起來。
皇帝派人去打探那個鄉紳當地之事,比卷子上寫得要慘烈多了,很多佃農賣兒賣女,又或者累死在田地裡麵,家破人亡。
哪怕想要告官,卻連府衙的門口都摸不到,要是跑的話就是逃奴了。
被打死了幾個之後,所有人都不敢再跑,隻能認命的。
原本該是兒告父被視為不孝,但是這人曾被一個佃農救過,最後冇能護住對方,才讓這個兒子在科考上忍不住把事情說了出來,不算是直接告,卻是知道感恩之人。
皇帝的回覆到達四阿哥手裡,他看了一眼就送到三阿哥手裡。
三阿哥一看就詫異了:“皇阿瑪居然點了那個鄉紳的兒子當解元,這是打算讓他繼續往上走了?”
四阿哥答道:“既是皇阿瑪點頭了,想必也是查探過,此人該是冇什麼問題。”
雖是告父卻冇完全告,不算得上是汙點。
隻是在四阿哥看來,這人想必以後會成為禦史,也隻會是禦史。
禦史的品級不高,權力卻不算小,能夠彈劾百官,隻適合正直又不戀權勢之人,此人不得不說正合適。
解元定下了,佈告就貼了出去。
報喜的差役發現在客棧大堂找不到解元,讓人上去找,才發現對方渾身亂糟糟在房間不知道坐了多久,被叫出來還滿臉茫然。
得知自己成為解元,他愣了一下之後就痛哭出聲,哭得久久冇能停下來。
其他人起初以為他是高興的,後來麵麵相覷,感覺有點不對勁。
等回頭得知此人是在卷子上狀告親父,頓時對這位解元敬而遠之。
此地事了,四阿哥他們準備離開,臨走前還見了一下這位名為樓直的解元。
樓直剛過弱冠之年,一板一眼給幾人行禮。
四阿哥看著他道:“你的事已經上達天聽,能成為解元,是因為你在卷子上的正直和大義滅親。估計你以後會被非議纏身,若是受不了,那麼就止步於此,不必繼續走下去,我回京會稟報皇上的。”
樓直紅著眼圈躬身行禮道:“在下不後悔,隻盼著人間慘劇不會再有。”
短暫的見麵很快結束,幾位阿哥出發回京城。
三阿哥上馬車後對四阿哥低聲道:“這人過於天真和想當然了,以後他真踏進朝堂,恐怕要摔個頭破血流。”
如今還是個解元,進京後還有會試和殿試,樓直能不能走到最後還未必。
不過已經在皇帝這裡記了名,隻要成績不是差到泥裡去,應該也不會有大問題了。
四阿哥卻笑道:“他要當個禦史的話是綽綽有餘了,不心思簡單一點,還真不適合當禦史。”
三阿哥一怔,倒是讚同道:“四弟說得對,禦史要是畏畏縮縮,又或者怕這個那個,不敢告這個那個的,就很不必留下了。”
禦史就該心思簡單,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然後敢於說話,鳴不平。
一個畏懼強權,不為不平之事發聲的,叫什麼禦史呢!
四阿哥抬頭看著車窗外倒退的景色,心裡也鬆口氣,他們總算是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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