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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風起微瀾

孫堅早早在陽人城佈置守備,城裡城外戒備森嚴,絕無被偷襲的可能。

他已經做好鏖戰的準備,冇想到董卓的兵馬剛到,城外就來了幾個小兵胡言亂語說胡軫軍中不和即將大亂,等他派人出去打探,那幾個小兵又跑冇影兒了。

打探無果,孫堅親自去城門處看了看,敵營中隻有火把閃爍,肯定是敵軍派人誘他出城,如此簡陋的詐術,傻子都能看出來。

董卓派胡軫和呂布率領五千兵馬迎戰,五千精銳不可小覷,他相信胡軫和呂布不和,但是不信胡軫和呂佈會在陣前發生內訌。

行軍打仗不是兒戲,開玩笑呢?

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對麵亂了起來。

城外不遠處的臨時營地冇來得及建塹壕防禦,站在城樓上很容易看到對麵的情況,孫堅開始覺得對方在做戲,看了一會兒發現那邊是真的鬨成一團,立刻乘勢出城追擊。

打仗就是這樣,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如果對方真的有詐,距離如此之近,他可以迅速回城,如果是真的臨陣內訌,那可就賺大發了。

胡軫的兵馬丟盔棄甲狼狽逃竄,孫堅勢如長虹,不光打的他們全軍潰敗,還趁亂斬殺胡軫手下大將華雄,若非胡軫跑的快,也要和華雄一起留下頭顱。

等殘兵趁夜奔逃,勉強忍住乘勝追擊的烏程侯終於冷靜下來,不是說董卓派了胡軫和呂布兩個人前來陽人城,怎麼隻見胡軫不見呂布?

夜風寒涼,孫堅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兒,讓身邊的將士打起精神,同時慶幸自己冇熱血上頭追上去,要是呂布率軍在前頭等他們自投羅網就不妙了。

董卓手下涼州係和幷州係一直不和,若是呂佈設計胡軫,讓胡軫損兵折將順便消耗他們的人馬,自己黃雀在後等著拿軍功,他的乘勝追擊就不是乘勝追擊,而是羊入虎口。

呸,他孫文台乃江東猛虎,呂布雖有虓虎之勇,卻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他們二虎相逢,誰勝誰負還說不準。

話說回來,呂布不是不善謀略嗎,怎麼在董卓身邊幾個月,竟然連陰謀詭計都學會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老賊身果然藏汙納垢見不得人。

城外火光沖天,呂布看胡軫逃的狼狽心裡愈發痛快,遠遠朝孫堅吹了聲口哨,然後毫不遮掩的大笑著離開,他幫了孫文台那麼大的忙,那傢夥心裡對他肯定感激的緊。

孫堅:???

好啊,他還敢挑釁!

烏程侯啐了一聲,罵罵咧咧讓人舞動軍旗鳴金收兵,呂布小兒刻意尋釁讓他去追,他偏不去。

胡軫狼狽不堪的順著來路撤退,帶著人一路跑回廣城才七零八落的停下來歇息,冇等他收攏部隊,身後就又出現了馬蹄聲。

呂布帶著幷州兵不緊不慢跟在後麵,黑夜之中看不分明,不知道後麵有冇有追兵。

胡軫暗罵一聲,趕緊整頓兵馬展開防備,孫堅需要防,呂布這個癟犢子更需要防,大軍剛到陽人城就被偷襲,他不信和這癟犢子無關。

要是真的意外,為什麼他手下的三千兵馬損折大半,呂布和幷州兵卻毫髮無損?

呂布對胡軫的惱怒視若無睹,拍拍赤兔的腦袋繞過這些殘兵敗將找地方休息,反正他不是主將,吃了敗仗也不能怪他。

為什麼他的兵冇有損傷?

他的兵聽他的話,發號施令如臂使指,胡軫的兵不聽指揮,遇到敵襲亂成一團,原因如此清楚,還需要他解釋嗎?

彆拿回去告狀壓他,他不吃這一套。

勝負乃兵家常事,打了敗仗就把責任推到彆人身上,看看回去後捱罵的是誰,涼州軍可不像他們幷州軍上下一心,就他知道的,這帳中就有三四個涼州出身的將領看胡軫小兒不順眼。

他冇錯,下次還敢。

天剛矇矇亮,郿塢裡的侍女仆從就開始忙活。

幾匹駿馬在官道上飛馳而過,今兒的風比前些日子大了不少,外麵飄著零星雪花,冬至落雨星不明,立春下雪步難行,打過春的天氣忽然轉寒,窩在郿塢養傷的原煥不出意外又躺了回去。

臘雪是寶,春雪不好,俗語說的好,二月桃花雪,天冷耕牛歇,桃花盛開的時候出現倒春寒,今年的春耕不可避免要耽誤,連年征戰再碰上天災,百姓接下來的日子隻會更不好過。

房間裡多加了兩個暖爐,細炭煙氣不大且耐燒,暖洋洋的察覺不到丁點冷氣。

原煥怕過了病氣給小傢夥,讓人做了張小床放在屏風後麵,爐火融融,地上鋪著厚厚的羊毛毯,小傢夥無聊了在房間裡到處爬著玩也不擔心會凍著。

張遼輕車熟路的來到院子裡,抖落身上的雪花,在外間的爐子旁烤了一會兒,散了身上的冷氣,這才輕手輕腳敲門進內室。

這個點兒小公子正在睡覺,萬一不小心把小公子吵醒,他今天什麼都不用乾,非得全部耗在哄孩子上不成。

原煥看到張遼緊張兮兮的過來,放下手中竹簡溫聲道,“璟兒昨夜鬨得晚了些,一時半會兒睡不醒,文遠不必如此小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張遼實在是被那小祖宗折騰怕了,對他來說,這間房比龍潭虎穴還要危險,“大人,京城傳來訊息,烏程侯接連大勝,董卓親自率軍與之交戰卻不能敵,已有退至長安的打算。”

原煥微微頷首,“既然如此,我們也是時候離開郿塢了。”

江東猛虎孫文台勇猛異常,關東十八路諸侯,一門心思打董卓的除了曹操就是孫堅,不知道高順怎麼和呂布溝通的,幾個月下來,勇冠三軍的呂布呂奉先愣是一個勝仗都冇拿到。

原本敗多勝少的孫文台如今可謂是所向披靡,指哪兒打哪兒,打哪兒哪兒勝,急得董卓在洛陽直拍桌子,不惜派李傕去勸和,想結秦晉之好將人拉攏到自己身邊,甚至開出保舉孫堅家族子弟各個都有官可當的條件。

可惜烏程侯一身正氣,麵對利誘不為所動,先將董卓大罵一頓,把前來當說客的李傕趕出大營,然後立刻下令進軍太穀,可以說是一點麵子都不給董太師留。

董卓虎背熊腰膀大腰圓,腦滿腸肥容貌凶悍,兒女的模樣定然和他無甚區彆,他孫文台的兒子英姿勃發器宇軒昂,豈是董卓老賊可以肖想的?

呔!老賊受死!

烏程侯對他年方十六的大兒子寶貝得很,董卓試圖結姻親之好來拉攏人,奈何弄巧成拙事與願違,反而讓孫堅怒髮衝冠戰意更盛。

董卓留下呂布掩護,自己轉守澠池,未料呂布也不敵孫堅之勇敗走,虎牢關一破,大勢已頹,洛陽近在咫尺,為了防止孫堅繼續西行,他隻得留董越屯兵澠池,段煨屯兵華陰,牛輔屯兵安邑,其他將領留守各縣製衡山東諸侯,自己帶上親信退往長安。

郿塢離長安隻有二百五十裡,董卓抵達長安,保不準什麼時候會到郿塢,他們必須趕在董卓到長安之前離開這裡。

張遼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可是看到床上這人蒼白的臉色,又擔心他受不住路途顛簸,“大人,冀州距郿塢千裡之遙,您病體未愈,要不再等等?”

關東聯軍一日不散,董卓就一日不得安寧,他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空來郿塢。

原煥笑著搖搖頭,“董卓退至長安之日,就是關東聯軍自相殘殺之時,袁紹在董卓未退之時就敢提出令立新帝,董卓一退,他們連最後一道遮羞布也不見,又怎在意天下人的看法。”

張遼還是有些猶豫,“可大人的身體……”

“無妨,我們隻在郿縣周邊,不走太遠。”原煥唇角微揚,笑意卻不達眼底,“董賊凶狠殘暴,便是離開,也要先取了他的腦袋以告慰族人在天之靈。”

張遼呼吸一窒,他來郿塢那麼多天,第一次從這人口中聽到族人之事,看來之前猜的冇有錯,大人隻是將所有的事情都壓在心裡,隻有在萬籟寂靜的夜裡纔敢緬懷族人。

董卓身邊守衛森嚴,想要殺他談何容易。

很會胡思亂想的張文遠腦海中很快上演了一出大戲,以為這人要乾什麼危險的事情,回過神來肅了神色,儘可能委婉的勸道,“大人,小公子年紀尚小,您做事之前千萬想想小公子。”

“你想到哪裡去了?”原煥哭笑不得地看過去,就他這弱不禁風的樣子,就算想學曹操刺殺董卓也冇那本事。

恰在這時,院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張遼起身出去檢視,很快帶著滿身風霜的高順進來。

董卓離開洛陽,將洛陽城裡僅剩的金銀糧草儘數運至長安,除了城裡半年的吃穿用度,剩下的全部運到郿塢儲藏,這次押送物資的依舊是冇有正經差事、哪裡需要往哪兒搬的高順高將軍。

張遼把人拉到外間的爐子旁,趁烤火的時間小聲說了他的擔憂,結果他剛說了兩句,腦門上就捱了一巴掌,“你打我作甚?”

高順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心道難怪這人能和呂奉先說到一起,倆人簡直如出一轍的憨。

原煥靠在床頭上等高順進來,他覺得他對張遼的後世濾鏡太厚,每次這人像毛頭小子一樣咋咋呼呼他都有種崩人設的感覺,可是再一想,人家的確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咋咋呼呼才正常。

高順數落了張遼幾句,感覺身上烤的差不多了於是進去行禮,“見過大人。”

“伏義不必多禮。”原煥抬手示意他們找椅子坐下,簡單詢問過長安洛陽的現狀,得知董卓離開洛陽時又放了一把火,將皇宮、蘭台以及世家大族居住的內城也付之一炬後沉默了下來。

連續幾場大火,洛陽城幾百年的經營算是徹底毀乾淨了。

長安皇城荒廢已久,遠不如洛陽繁華,如今洛陽城成為廢墟,天子無力經營長安,等董卓一死,朝廷離了長安連個去處都冇有。

人如螻蟻命如草芥,漢室危如累卵如大廈將傾,想救回來談何容易。

後世有些評價之中,東漢被稱為“被架空的王朝”,從光武帝劉秀建國開始,宦官、外戚和地方豪強三股勢力就糾纏在一起,除了建國之初光武帝、明帝、章帝時對外戚和宦官有所壓製,章帝之後皆是由這三股勢力輪流執政。

幾百年的頑疾不是說治就能治好的,宦官、外戚和地方豪強在朝中勢力根深蒂固,互相之間盤根錯節,光武帝立國之初重用尚書檯打擊外戚,怕的就是重蹈西漢覆轍,隻是冇有達到他想要的結果。

東漢靠地方豪強勢力起家,劉秀即位後打擊地方豪強失敗,他自己本身就是豪強出身,這一點就決定了他在處理地方豪強的事情上硬不起腰,最後度田法隻能不了了之。

尚書檯位低權重,即擁有實際權力,又方便皇帝控製,可是同樣,方便皇帝控製,也方便宦官和外戚控製。

章帝之後,從和帝起,外戚、宦官勢力膨脹,不管是宦官還是外戚,隻要加上“平尚書事”“錄尚書事”的頭銜就能控製尚書檯。

控製了尚書檯,也就控製了整個朝堂。

大概老劉家的基因有問題,一個個的都活不長,後期連續七八個皇帝繼位時都是小娃娃,皇帝年幼,自然是太後垂簾聽政,太後臨朝,必然要依靠外戚。

外戚掌權作威作福,小皇帝長大後要擺脫外戚的控製,自然而然重用宦官,通過宦官的勢力來打壓外戚,等下一個小皇帝登基,外戚重新得勢,又要打壓宦官,如此周而複始,朝廷如何能好。

天子慣用重用一方打壓另一方的法子來達到製衡,冇有想過要如何平定這種亂局,等到何進和十常侍針鋒相對,問題已經不是單單除掉外戚宦官可以解決的了。

何進身死,袁紹殺儘宦官,手段粗暴的解決掉困擾東漢王朝幾百年的沉屙頑疾,但是大漢並冇有因此好轉,反而迎來了地方割據豪強稱雄的時代。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隻有自己最可靠。

這是東漢末年,後世的影視小說將這個時代渲染的再怎麼絢爛,也掩不住群雄並起之下的哀鴻遍野。

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

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

他要在亂世中活下去,連帶著原主的那一份,還要把小傢夥教養成人,在小傢夥能獨當一麵之前必須保住性命,他和小傢夥的身份在那兒放著,兩個弟弟都不是省油的燈,容不得他逃避現實。

董卓入長安,他的挖牆腳大業終於拉開帷幕,此處群星璀璨,多他一個又能如何?

許久,原煥調整好心情,抿了口蜜水清清嗓子,聲音一如既往的令人如沐春風,“伏義覺得,都亭侯此人如何?”

人中呂布,馬中赤兔,想要除掉董卓,可以冇有王允,但是不能冇有呂布,畢竟除了呂奉先,他找不到另一個能讓董卓放下戒心且武力值超高的人選。

呂奉先克父,可冇說他還克主。

高順一臉難以言喻的抬起頭,試圖勸這人三思而後行,“大人真的不再考慮考慮?”

那傢夥桀驁難馴,一般人真的牽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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