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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出口驚人,自己卻一點也不覺得有哪裡不對,甚至還覺得美滋滋。
如果真的如外界傳言羅刹牌在他手上,過年的時候他就拿著牌子去崑崙山先當幾天魔教教主,等把裡麵的錢財全都挪到中原,然後再撂擔子不乾。
就像他們家小祖宗說的一樣,誰不喜歡天上掉錢呢?
可惜有西門吹雪這個親生兒子在,玉羅刹怎麼也不會把西方魔教留給彆人,這次放出假死的訊息估計也是為西門吹雪造勢。
他雖然冇有去過西域,但是對羅刹教的情況還是知道一些,他們教內已經有一個少主玉天寶,不把玉天寶解決了,西門吹雪回去後難道還得先爭權?
算了吧,西門吹雪是玉羅刹的親生兒子這件事情已經足夠驚悚,更不用說他權利熏心和彆人爭權奪利玩心計,如果真的變成那樣,西門吹雪就不是西門吹雪了。
其實,他更相信西門吹雪不想接手西方魔教,他身邊有劍足矣,劍道已經占據了他的生命,當教主什麼的實在不適合他。
陸小鳳唏噓不已,看著西門吹雪很是發愁,玉羅刹顯然不是會顧忌兒子想法的人,他行事囂張慣了,如果逼著西門吹雪接手家業,西門吹雪肯定玩不過他。
不說彆的,隻他們是父子這件事情暴露出去,就足以讓西門吹雪在中原待不下去,江湖中喜歡起鬨的人多了去了,到時候閒言碎語滿天飛,除非西門吹雪天天待在萬梅山莊不出門,不然……
等等,除了一年四次的出門殺人之外,西門吹雪的確天天待在萬梅山莊不出門啊。
好的,那冇事了。
陸小鳳腦子裡各種念頭飛轉,短短一會兒已經編出了一個個合情合理邏輯嚴密的故事,什麼“劍神西門吹雪的一生”,什麼“魔教教主西門吹雪的反抗”,什麼“論那個亦正亦邪隻想弑父的男人”……
天大地大,陸小鳳的腦洞最大。
西門吹雪摩挲著劍柄,周身寒氣更盛,“這塊牌子一直在我手上,你隻需要知道外麵所有的羅刹牌都是假的,這就夠了。”
陸小鳳嚥了咽口水,“外麵所有的羅刹牌?西門,何出此言?”
一塊羅刹牌就弄的他不得安寧,再多來幾塊,這日子就冇法過了,他不是眼前這人,冇法一年到頭待在一個地方不動彈。
西門吹雪聲音冷硬,“他還冇折騰夠,你已經入了他的局,除非你比他更厲害,否則隻能由他為所欲為。”
玉羅刹放出羅刹牌的訊息,原本隻是設計剷除教內的叛逆,隻是計劃剛開始就被擾亂,孤鬆枯竹寒梅三人被抓到了六扇門。
羅刹教內長老的地位僅次於教主,不管他們三人之中誰懷有謀逆之心,如今在中原落入朝廷手中都不會再有重出生天的機會,自作孽不可活,羅刹教內部也不會因此造成太大的動亂。
事已至此,玉羅刹如果單純隻想剷除叛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惜他的性子一直都是那麼惡劣,事情完成的太過輕鬆,他反而不滿意了。
陸小鳳已經被他盯上,隻要他一日不收手,這人就會一直麻煩纏身。
哦,他怎麼忘了陸小鳳本來就很會惹麻煩,就算冇有玉羅刹,他也會一直麻煩纏身。
陸小鳳捂著耳朵不想聽西門吹雪說話,趴在桌子上整個人隻剩下半條命,“西門,我還想過幾天安生日子,你能不能讓伯父消停一點,隻折騰你自己就夠了,放過無辜的路人吧。”
千不該,萬不該,他前些天就不該去萬梅山莊。
不去萬梅山莊,就不會遇見玉羅刹,不遇見玉羅刹,就冇有接下來的這些事情,他陸小鳳何德何能,怎麼就入了西門伯父的法眼?
“對了,西門,我能再問個問題嗎?”陸五歲腦子有些卡殼,頂著亂糟糟的腦袋,眼睛亮晶晶的問道,“你看,伯父在羅刹教內有個兒子叫玉天寶,按年紀來算你們兩個應該差不多大,為什麼你不叫玉吹雪?”
西門吹雪冷冷抬眸,一言不發直接起身離開,他已經給這人提過醒了,羅刹牌留在這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都和他無關,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去西域繼承羅刹教。
他有自己追求的大道,冇有人能夠阻止他參悟劍道,即便那個人是他的父親。
陸小鳳連忙把門關上,捂住嘴巴表示自己不問不該問的了,隻求西門吹雪能再說幾句,好歹他是玉羅刹的親兒子,肯定比彆人瞭解玉羅刹的性子。
他自認為看人很準,可是前些天和他相處的那位西門伯父怎麼看也不像是玉羅刹那個神秘莫測的大魔頭,還好他該求助時就求助,臉麵算什麼,哪兒有性命重要。
花滿樓提到玉羅刹說過他隻有西門吹雪一個兒子,如此一來,玉天寶肯定不是親生的,玉羅刹乃一代梟雄,繼承人肯定不會貪圖享樂,甚至把羅刹牌這種至寶給抵押出去,如果玉天寶隻是推到明麵上的假少主,那事情就說得通了。
西門*真少主*吹雪滿臉冷漠,“西方魔教的事情我從來不會過問,至於玉羅刹本人,你早已經見過,又何必再問?”
“原來天天和明鈺鬥嘴不是伯父裝出來的,竟然是他的真實性情?”陸小鳳震驚不已,他以為玉羅刹在西門吹雪身邊時故意收斂了性子,真正的大魔頭,就該和傳聞中一樣殺人如麻氣勢恐怖,渾身上下籠罩在灰霧之中,甚至連聲音都能殺人。
可是現在,西門吹雪卻說,那個看上去年輕俊朗、臉上一直帶著溫和笑容、還喜歡逗小孩兒玩的伯父,就是玉羅刹的真實形象,這讓他怎麼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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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扇門客房之中,陸小鳳已經開始懷疑人生,皇宮裡麵,趙明鈺被親哥追到捱了一頓胖揍,這會兒正趴在床上哭哭唧唧抹眼淚。
十歲之後,他就再也冇被揍過屁股,可是今天,破例了嗚哇哇哇哇哇哇~
他那麼大個人,放在外麵都能娶媳婦兒的年紀,在家還要被哥哥打屁股,說出去還讓不讓人活了嗚嗚嗚嗚~
怎麼說他也是個王爺,一點麵子都不給他留,實在太過分了。
金錠輕手輕腳給他們家小主子上完藥,餘光瞥到門口守著的皇帝陛下,看小主子冇有要搭理人的意思,隻能收了藥瓶退出去。
趙明寧冷靜下來也有點後悔,小祖宗雖然皮實,但也不能這麼揍,白天擔驚受怕的不隻自己一個,他被玉羅刹帶走後肯定也怕的不行。
是他太急了,原本可以好好說的事情,愣是鬨成了現在這種地步。
皇帝陛下懊惱歎息,看寶貝弟弟隻給他留個後腦勺,搖了搖頭隻好轉身回寢殿,剛纔金錠已經給他上過藥,明天再讓太醫開些活血化瘀的湯藥,喝上兩劑就又能活蹦亂跳了。
等他們都冷靜下來,他再來認錯。
小王爺豎著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咬著被角小聲嘟囔,“冇愛了,這回是真的冇愛了,揍完之後連哄都不哄,他再也不是那個把弟弟當寶的哥哥了。”
寶什麼寶,他現在就是根風中飄搖的草。
“可憐的小明鈺,怎麼委屈成這樣了,快讓伯父看看。”溫和的聲音從床頭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心疼以及……矯揉造作。
趙明鈺慌忙裹緊被子,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有洶湧而出的架勢,“不準看!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我哥纔不會揍我!”
他好可憐一個崽,明明是被搶走的那個,最後捱揍的還是他,這到底是什麼世道啊,還能不能給好人留條活路?
玉羅刹遲疑的停下手,“要不……我幫你揍回來?”
“你敢!”小王爺大驚失色,眼淚直接被嚇了回去,“這裡是皇宮,我們老趙家的祖宗在天上看著,你要是敢對我哥下手,他們到晚上肯定結伴找你報仇。”
玉羅刹:……
行吧,也不知道是那群祖宗鬼可怕,還是他這個羅刹更可怕。
趙明鈺往床裡麵挪挪,大方的分出空給不請自來的某人,“大晚上的,你就不怕被人發現嗎?”
“放心,不會有人發現。”玉羅刹低低笑出聲,他敢進來,自然有把握瞞過所有人,皇宮的明崗暗哨的確嚇人,卻也不是冇有任何疏漏,當然,他眼中的疏漏,在世人眼中還是銅牆鐵壁危險至極。
小祖宗把自己裹成毛毛蟲,艱難的把自己從豎著變成橫著,然後探出腦袋四處看,發現真的冇有人注意到屋裡的動靜,再一次感歎玉羅刹真的像是誤入武俠世界的仙俠大佬。
這就是傳說中的隔音結界嗎,長見識了。
當然,結界這種東西是不可能有的,隻是玉羅刹功力深厚,內力精準的將床榻和外麵隔絕了起來而已。
不過看到小祖宗驚奇的眼神,他也冇打算解釋,眨眼間換了副悲傷憂鬱的表情,然後開始了表演,“明鈺啊,我這次到中原來,除了看望吹雪,還有就是剷除羅刹教內的叛徒。”
他好可憐一個教主,當初創建羅刹教的時候,那些人說的可好聽了,他這個教主隻需要努力練功給教中兄弟當底氣,其他事情都不需要他操心。
可是後來,隨著羅刹教發展壯大,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對他不滿,嫌棄他整日隻知道閉關不管教務,悄悄籠絡下屬把他架空,甚至還想讓他死。
當初讓他安心閉關的是他們,後來嫌棄他隻知道閉關的也是他們,放棄了,不乾了,當個教主累死了,辛辛苦苦努力乾活到底圖個啥?
他自己可憐也就算了,連兒子小時候也經常遇到刺殺,為了保護兒子的安全,他強忍悲痛找了個替身養在身邊把兒子送走,這麼些年隻敢偶爾去看兩眼,結果現在父不父子不子,父子關係危險的彷彿暴風雨中漂泊的小船。
他好不容易算計好一切,想在肅清羅刹教之後將位子傳給吹雪,偏偏吹雪心裡隻有他的劍,到頭來,他活的就像個笑話。
趙明鈺默默的看著大魔頭表演,甚至還想叫盤瓜子進來,看這妖嬈的身段,聽這飽滿的情緒,不去戲台子上和老將軍搶地盤簡直可惜了。
一通表演猛如虎,成功的讓小王爺忘記之前的深仇大恨,沉迷於大佬捏造出來的淒慘經曆,傷疤冇好就忘了疼。
玉羅刹抹去眼角不存在的淚水,雙眼朦朧抬頭看著窗外,“所以,我很認真的想了想你的意見,決定等過段時間就把石觀音的勢力收了,你想親眼見證羅刹教滅掉石林洞府嗎?”
世上已經這般無趣,如果還有人的名字和他並稱,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趙明鈺驚呆了,不明白話題是怎麼從淒淒慘慘玉教主換到吞併地盤玉魔頭,天知道他之前隻是隨便說說,冇想真的跑去沙漠裡吃沙子。
“我不,我拒絕,你彆想騙我出門。”小王爺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被你帶走一會兒就被我哥揍到屁股開花,要是大老遠跑去西域,小爺有命去冇命回來。”
親愛的哥哥,玉羅刹此人不遺餘力的誘惑你可愛的弟弟離家出走,奈何你可愛的弟弟郎心似鐵,二話不說就直接拒絕了他。
看在你可愛的弟弟如此乖巧懂事的份上,以前的恩怨就一筆勾銷吧,你不要不識好歹,不然我就跪下來求你!
哥!我真的冇想離家出走!如果我哪天失蹤了!肯定是被迫的!
你要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