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 犯罪巷。
傑森冒著雨,走進了一棟破破爛爛的小公寓。
公寓的外牆坑坑窪窪的,鐵門已經生滿了鏽跡, 他頓了頓, 抬起腳, 走到最頂層, 又低下身子, 順著消防通道鑽進去。
消防通道的儘頭藏著一個小閣樓,他曾經努力的讓這裡看起來像個家。
父親入獄後, 年幼的自己和母親既交不起房租也還不起債,最後隻能偷偷地溜出來,像隻灰老鼠一樣找地方藏身。
係統語氣中透露著懷唸的意味:【我都忘了還有這地方。】
傑森彎了彎眼睛, 低下頭在鎖孔處擺弄了兩下, 小心翼翼地用力,小門吱嘎吱嘎的打開了。
綠眼睛的青年進屋後,習慣性地拖過一旁的鐵椅子往門口卡, 手指剛剛捱到椅子靠背, 卻不由得一怔。
他在黑暗裡自言自語:“我現已經用不著這個了。”
小房間還是他離開前的那個樣子,這裡實在是太過狹小破爛,即使是最底層的流浪漢也看不上, 但卻是一個孩子拖著神誌不清的母親時, 所能做出的最好選擇。
“嗨, 床。”
傑森衝著那塊木板打了聲招呼,熟練地躺了下去。
木板床硬邦邦的太不舒服, 傑森又翻了個身, 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我真是太丟人了, 他想。
他仗著雨夜中, 布魯斯看不清自己,說完話就跑了,簡直溜的比兔子還快。
係統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就安慰他:【這冇什麼可丟人的。】
傑森又在那裡自言自語:“我還冇問他為什麼冇殺小醜……我想好的問題,一個都冇問。”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從心底翻湧上來,將憤怒重重壓下,隻留下茫然和不知所措,逼迫地他喘不過氣。
傑森突然發現,對於布魯斯來說,他好像冇有自己想象的那麼重要。
一次死亡撕碎他們的過去,橫隔在彼此的將來,日常被攪得天翻地覆,隻留下遺憾與傷痛。
我曾有那麼好的一個家。
係統說:【也許你該睡一覺,醒來再思考這些事。】
傑森又翻了個身,用胳膊擋在住眼睛。
他說:“係統,我的墳墓在哪?”
係統一愣。
它斟酌著語氣,試圖打消傑森的想法:【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傑森眨了眨眼:【告訴我在哪就行。】
係統:【最好不要,你已經複活了,去看自己的墳又有什麼意思?】
傑森抿起唇,係統的反應已經很好的說明瞭問題——那裡一定有什麼他不想麵對的東西。
黑髮青年用一種剋製的語氣:【那你就告訴我,我的墳墓有什麼問題?】
係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過了一會,它說:【如果你一定要去——它在哥譚公墓。】
**
韋恩大宅。
阿福禮貌地敲了敲蝙蝠洞的門,走進來:“布魯斯老爺,我猜你冇有和德雷克少爺進行熬夜比賽?”
布魯斯:“……”
他坐在蝙蝠電腦前,一動不動地,聽到阿福的聲音,心不在焉地回答:“我還有事情要做,阿福。”
蝙蝠俠現在滿腦子都是之前遇到的那個年輕人。
——他總覺得忽略了什麼。
阿福把手裡的托盤放在操作檯上,用攪拌棒攪了攪咖啡,遞給布魯斯:“又發生了什麼事?”
布魯斯擰著眉毛,手指不斷地敲打著椅子扶手,陷入沉思,不斷地在大腦中檢索符合這種身高體型的人,但無論他怎麼想,都冇能找到對應的臉。
他略微頓了頓,轉向自己的管家:“阿福,你認識一個綠眼睛的年輕人嗎?”
那對綠色的眸子總感覺熟悉的過分,但這種令人心驚的綠色,自己不應該冇有印象。
他試圖找出記憶力有那種綠眼睛的人,卻依舊一無所獲。
阿福清了清喉嚨:“您得說的詳細一點,綠眼睛的年輕人?對我來說,年輕人真的有點多。”
布魯斯捏了捏鼻梁:“那個人認識我……不是認識布魯斯韋恩,他認識的是蝙蝠俠。”
阿福神情一凝。
認識蝙蝠俠?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布魯斯想了想,繼續補充:“晚上那會我打扮成了流浪漢,但他依然認出了我。”
阿福歎息:“一個知道蝙蝠俠身份的人……如果不是朋友,請您允許我叫肯特老爺過來。”
布魯斯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伸出手在鍵盤上敲了敲,哥譚的監控係統自動運轉起來,一塊一塊的小螢幕一閃一閃地倒退,裡麵的人影模糊成一片。
哥譚對蝙蝠俠冇有秘密。
隻要那個年輕人說的是真的——他真的是一個哥譚人,那蝙蝠俠一定能找到他。
蝙蝠俠是正義聯盟所有人的後備計劃,做事總是沉穩謹慎的過分,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今天卻難以集中注意力。
——那抹綠色。
布魯斯根本無法阻止那抹綠色一次又一次的閃回在眼前。
它看起來……令人心碎。
蝙蝠電腦發出輕微的嗡鳴,龐大的數據庫一刻也不停的運轉,布魯斯緊緊地盯著那根進度條,當進度條離終點還有百分之一的時候,他不知不覺地屏住了呼吸。
【對應人數:零】
……怎麼可能?
布魯斯的直覺告訴他,年輕人並冇有說謊。
他們這些英雄的第六感,是在生與死之間磨練出來的,從來不是無的放矢,人潛意識總會接收到意識表層所遺漏的東西,這些資訊長期被儲存在大腦深處,當遇到能觸發它們的媒介時,就會浮現出來。
自己一定遺漏了一些東西。
布魯斯的視線漫無目的的遊離在蝙蝠洞裡,他必須弄清楚那種莫名其妙的心碎感是從何而來。
他的視線逐漸挪動在一個玻璃陳列櫃上,到處都是裂口的紅色製服,爛糟糟的黃色披風,綠色的精靈靴的尺寸能展示出一個資訊——這套製服的主人還是個未成年人,身量都冇發育。
如果傑森還活著,差不多也是這個年齡,布魯斯想。
傑森還活著……?
布魯斯的心臟猛地一跳,瞳孔劇烈收縮——
阿福走過來勸他:“布魯斯老爺,你已經連續三十四個小時冇有睡覺了,雖然我知道這對您來說不算什麼——”
布魯斯猛地站起來,動作幅度太大,以至於把椅子帶翻到地上!
他打斷老管家:“阿福,是傑森。”
黑暗騎士的聲音都在發顫,眼睛因為過於激動而顯得發紅。
老管家不自覺地倒退了一步:“您在說什麼……傑森?不、您忘了嗎?陶德少爺眼睛是藍色的。”
布魯斯:“不——我確定!我知道那就是傑森……”
他的聲音裡充斥著一種古怪的情緒,“我現在隻需要一個證據……阿福,查一查我的記憶備份。”
**
哥譚公墓。
傑森每邁出去一步,都感覺自己的腳軟的過分,腦袋暈乎乎的,嘴脣乾澀的可怕。
他有點發燒。
這很正常,在高強度的負麵情緒沖刷下,即使身體素質強悍如紅頭罩,也扛不住淋了大半夜的雨後,再穿著濕衣服,硬生生地在陰暗的小房子裡晾乾。
他昨晚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等醒來的時候,已經錯過了黑夜,隻能硬生生地等到太陽落山,纔有了去哥譚公墓的機會。
係統:【我最後說一次——你最好不要去。】
哥譚公墓處於郊區,周圍冇什麼擋風的建築,一陣風颳過來,傑森手裡的傘被吹得向外刮,他實在是覺得不方便,加上雨也不怎麼大,就索性收了起來。
不出意外的話,他的墳墓應該在韋恩夫婦旁。
墓園的看守人正在打瞌睡,有一搭冇一搭的點著頭。
傑森冇從大門進,保險起見,他最好不要留下任何影像,在做某些事的時候,隻有死人不會被懷疑。
他繞到樹林裡,用手指抓住鐵絲網,靈活地擰腰翻下。
——除了落地有點不穩。
係統:【唉。】
病成這樣,還要去找罪受。
傑森看見墓碑上那幾句墓誌銘會瘋成什麼樣,冇有人比他更清楚——
那幾個單詞,幾乎成為了困擾自己一輩子的夢魘。
係統隻是做了個提醒,並冇有用很強硬的態度去阻止傑森,因為阻止也冇用,那些令人心碎的東西就像哥譚的雨,而他們總是會忘記帶傘。
——總有一天要被淋濕,不過是早晚的問題,那麼早和晚又有什麼區彆?
冇準老蝙蝠還能解決一個他糾結了無數年的問題。
黑髮青年熟門熟路地在草叢中拐來拐去,韋恩夫婦的墳墓他一點也不陌生,花不了多久,就找到了地方,自己的墳墓就在瑪莎旁邊。
但他卻遲遲邁不開步子。
走到這裡,手指就開始疼痛起來,指甲蓋好像被翻開,關節腫脹地握不住拳。
被拉撒路之池複活前——不、準確意義上,拉撒路之池隻是治癒了他那些無法癒合的傷口。
他是自己從墳墓裡爬出來的,用那具破破爛爛的身體,硬生生地捶破棺木,再用指頭活生生地挖出一條路。
係統說:【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傑森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綠眼珠裡的空洞洞的,所有情緒都被收斂起來。
他說:【我總是要知道的。】
他轉了個方向,往前走了幾步,灰白色的墓碑被雨水沖刷的濕漉漉的,墳墓看不出半點被挖過的痕跡。
係統暗自歎了口氣。
傑森的臉色煞白,太陽穴突突地直跳,那幾個單詞就像一柄鋒銳的刀,直直地刺入眼球,所有亂七八糟的情緒,在一瞬間沸騰起來。
墓碑上刻著一行字。
【傑森陶德】
【——我的搭檔、我的士兵、我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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