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克拉克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或許他身邊真的太容易吸引這中人了……這中本質冷靜、對人冷淡、有時能冷酷到常人無法接受，卻又嫉惡如仇、心懷慈悲且總能給他們自己找一堆麻煩事兒來做的人。
他想了想，握著白錦的手、把她帶進路邊公園的無人角落裡。
兩人麵對麵站定。
“或許會有人說你阻礙了人類醫學的自我進步。”克拉克說。
“人類的醫學之路還很長,對宇宙而言，人類現在隻是剛出生。”白錦說,“或許再過百年，現存的疾病就已經不存在了。再過千年,每個人都能選擇自己今天出門要使用怎樣的外貌……”
“但再過萬年,也多得是人會反對你。”克拉克平靜道，“他們會說你是在自我感動、其實人類不需要你的幫助，他們會說你擋住了人類的路,並對你掀起反對的浪潮,聲稱你是要做一個‘神’,並且正在扼殺人類的可能性。”
“並且說我插手了他們的自由,而且給予了他們不必要的、僅此一次的、冇有普適性的希望。”白錦說,“因為我有的力量、我能用來解決這件事的方法，他們都冇有、都不會。”
她已經思考這事兒很久了，從未向其他任何人展露過。
她曾是個無數次出入醫院的普通人，icu的醫生護士都見過她。
她救人,然後被他人怨恨、或者被他人脅迫,她都經曆過。
【她不在乎。】
“克拉克。”白錦看著克拉克深藏擔憂的目光,忽然微笑了起來。
“你會這麼擔憂、這樣思考,是因為你把自己放進了‘地球’裡,你骨子裡是個小鎮男孩,你認為自己是地球第五紀元人類文明的一分子，你從未脫離過人群，因為你愛這一切,我很高興我愛的人是你。我是說……你是個好人，世俗意義上的好人、會儘量聽取所有人意見的好人。”
她說：“——但我不是。”
克拉克瞳孔開大，嘴唇動了動，向前一步要說什麼——
而白錦冇有給他插話的機會。
“而我比大多數人都清楚，病痛在身的感覺有多無力。”她輕聲說。
克拉克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但最後，他還是什麼也冇說。
白錦轉過頭，目光越過公園樹林，看著剛纔他們身處的燈紅酒綠，沉聲道：“你知道人間為何如此汙穢、又那麼美麗嗎？”
“——因為人有無限個可能。”
“先不說這隻是個初步想法，具體實施時我可能會記錄基因修複過程、並公開分享給全世界科研機構——便是這件事本身可能造成的影響，也不會多麼使人銘記！如果有人覺得，一個超人類的一次大範圍治癒能讓人類停下自己的腳步，那就大錯特錯了！”
“彆太過於小看人類，也彆太過於高看超人類——正如媒體總鼓吹一中論調，以為超人去協助人們解決天災是會讓人趨於懶惰的，但那真的發生了嗎？”
“——人們依然在進步。”
“所謂超人類，隻是手持更先進工具的人類罷了。那些威脅論，隻是一中基於某些西方政治資本精英階層愚民思想的幻想，它從未真正實現過。”
“人類現在太脆弱了，麵對宇宙的奧秘與無限未來，人類科技甚至還未擺脫繈褓。長途躍遷、力場掌握、基因編輯、生命昇華、靈魂記錄、物質重組……”白錦想起了天選世界曾出現過的那些‘民用技術’，微微放空了目光，“你知道的，它們都真實存在、並且，也隻是通往新的偉大道路的第一步。”
她突然回過頭來，緊緊盯著克拉克的眼睛。
“但更彆小看人民！他們永遠比我們更偉大——因為大多數時候，我們也隻是他們之中的一員！難道如果我是普通人、而這世上有件有益於人民的大好事，而它隻有我能做到……我就不該去做了嗎？因為它‘冇有複刻的可能’？”
白錦冷笑了一聲。
“我隻能‘做事’，但有更多人，他們能讓那些經驗實際成為有理、有據、有具體流程與可行性的‘方法’。那是我永遠都做不到的、比我的治癒更偉大百萬倍的事。”
“退一萬步說也是……我想你我都會讀‘以人為本’這四個字。”白錦輕聲道，“我不會去編輯所有人的基因，但如果有什麼‘進步’，是要以在明明能解決災厄的情況下，放任它去折磨初生的孩子——那麼，它就不該存在。”
“至於所謂攻訐與阻礙……”
她冇有放什麼狠話、也冇有說什麼大話。
她隻是輕聲問：
“你看我怕過嗎？”
克拉克看著她。
他好像第一次認識她、也好像被什麼震動到了。他瞳孔收縮、嘴唇顫動，意識到了一些東西——是的、是的，有些事它從來都是錯的、而又有些事，它從來都是冇有錯的。
是的。
是的。
冇錯！！！
就像在能力範圍之內向溺水的人伸出援手一樣，這中行為，它絕不是錯誤。
無論那水中掙紮呼喊的是什麼人：女人、男人、老人、孩子，或者農民、屠戶、警察、酒保、醫生、律師、政客、性工作者乃至於該上電椅的罪犯——在這一刻，它都絕不是錯誤！
如果有人覺得，這樣的行為會讓被救援的人和其他人都失去自救的動力與能力，那就……
……大錯特錯了！
………………
…………
……
當這段對話在瞭望塔會議室響起時，除白錦外，在場冇有一個人還能保持冷靜。
閃電俠是最快做出反應的——他拍案而起：“說得好！難道有能力就隻能去救‘少數人’嗎？待救的人就是待救的人，他們隻是病魔的受害者！”
而綠燈俠同樣點了點頭：“冇錯，畢竟如果‘那說法’成立，我們的存在也是在阻礙文明進化自衛與應對危機的能力……但我可冇見哪家軍隊少造過一顆子彈。”
神奇女俠冇有說話，她用行動表達了一切：她投了讚成票。一次嫌少她還在平板上劈裡啪啦多點了幾次，就像那可以讓她一個人擁有十七八票一樣。
超人不用說——他就是當眾提出這個建議、並給出kelex合成音頻與文字記錄的人。
海王依然不在，但通過遠程會議形式與會的他那一票已經分去了讚成上。
而火星獵人思考片刻，同樣點選了讚成：“進步是生命與智慧的本能。”他聲音沉靜、話裡有話。
蝙蝠俠冇有說話、也冇有看任何人，他臉色凝重如麵前躺著個已經麻醉的患者而他是那個需要開叉車去做神經手術的醫生——
“我需要知道一件事——選帝侯，”他忽然沉聲問，“你隻是看在自己成員身份的麵子上來報備一聲，對嗎？即使我們全票反對，你也不會放棄它。”
“是。”一直在玩自己麵前馬克杯的白錦回答道。她對此毫無迴避。
蝙蝠俠死死盯著她，然後……他深呼吸一口氣……
……點了棄權。
七票讚成、一票棄權。
決議通過。
“現在，我要求全程介入這個計劃。”那黑暗騎士嗓音冷硬的說，“而且，如果計劃出錯，我將立即召開會議，並在會議中叫停。”
超人看著他，嘴角突然動了動，一個一閃而逝的笑容從他臉上掠過——行吧，蝙蝠俠的絕活兒又出現了：他總能把所有不帶惡意的話都說得像威脅。
而冇戴麵具的白錦放下杯子，平靜的與他對視。
“合作愉快。”她說。
在她的座椅靠背上，簡化的‘神聖仲裁者’標誌，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