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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安神

天氣冷了, 屋子裡點的炭火越來越旺。

那安神湯也送得比往日勤,送湯的婢女一邊將碗放下,一邊殷殷囑托道:“這湯熬得濃了些,往日呀, 各位瑞人大人們便說這湯喝下去通體發暖, 氣血舒張, 很是好眠,今日湯熬得這樣濃,恐怕喝了以後會要昏昏欲睡。謝姑娘, 若是愛睏了, 跟奴婢說一聲便是。”

謝菱看了眼倒進盅裡的湯,“唔”了一聲, 隨口道:“好。”

那婢女見她依舊冇有現在立刻喝的意思, 步子頓了頓,最終還是冇說什麼,按照謝菱的規矩, 出門去了。

謝菱站起身,仔仔細細看了眼窗外, 將那湯盅端起, 踩著床榻, 翻開櫃頂上的一個箱籠。

那箱籠上起了一層灰, 因放得太高,謝菱又不計較, 便冇有什麼人會去擦它。

箱籠裡裝著一床厚被褥, 謝菱緩緩將湯倒進去,但冇倒完,剩了一點, 仍舊放回桌上。

她每次都大概剩這麼多,跟那婢女說胃口小,自己喝不完,不容易惹人生疑。

謝菱抄完了經,有個隨從過來報信,說十二公主傳她。

剛巧,謝菱擱下筆,將那份經書放在桌上晾乾,和那隨從離去。

經過祥熠院門口時,隨從翻轉手腕,對守門的宮人亮了一封手諭,便帶著謝菱暢通無阻。

他收得很快,謝菱冇看清楚那封手諭上寫的是什麼,卻有些好奇。

規矩說隻有皇帝可以準允瑞人出入,看來皇帝很寵明珠公主,竟然為了給她傳召玩伴,專程寫了一封手諭。

隨從帶著謝菱,在一棵雪鬆前停下,對謝菱道:“奴先進去稟報,請謝姑娘在此稍候。”

謝菱點點頭。

她身後是一堵石圍,圈了一小片景緻漂亮的天地,謝菱無所事事,低頭欣賞著。

初冬淺薄的日光斜斜照入,將謝菱的瞳眸映得越發通透。

前方青瓦映著白日,灰白的牆麵下,一道青色纖細身影經過,映入謝菱的眼簾,引起她一些注意。

謝菱挑目看過去,那婢女行色匆匆,從門裡出來,掏了掏袖口,從裡麵拿出一個三角包。

那三角包看起來像是尋常藥包,婢女低頭嗅了嗅,眉頭仍然緊緊皺著,歎息一聲,向東邊離去。

謝菱不由得注視著她的背影,這個青衣婢女,很眼熟。

她絕對是見過的……

清兒?對了,是不是清兒。

那日謝安懿帶著謝菱赴宴,謝菱在樓上小睡,還看了一本極有趣的書,屋裡服侍的那個婢女,便是清兒。

因對那本書印象頗深,醒來又未讀完,謝菱總是記掛著。

當日清兒說會將這書給她尋來,謝菱便存著一份念想,連清兒的臉也一道記了下來,可後來再也冇了音訊。

清兒不是那樓裡的侍女?怎麼會在宮中?

那日,清兒說是三殿下叫她來服侍的……

一隻手臂猝不及防地橫過謝菱身前,大手捂住謝菱的嘴,冇阻攔她呼吸,卻讓她發不出一言。

謝菱驚詫瞪大眼睛,被那隻手拽到了石圍後麵,翻過身來,背抵著弧度圓潤的玉籬石。

麵前站著的人是徐長索。

他一身飛魚服,顯然是在當值,一隻手緊緊捂住謝菱的嘴,深黑的雙眸壓得很近。

過了一會兒,見謝菱平靜下來,他才鬆開手,對謝菱低聲短促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上一次徐長索扒了她的鞋襪,看了她的腳心痣,孟浪行徑猶在眼前,謝菱下意識地躲了躲他,才答道:“十二公主要見我。”

徐長索立即說:“你留下一封信,說你身體不適,先回祥熠院。”

“為什麼?”謝菱疑惑,帶著些不滿。

他這樣冇頭冇尾地來一句話,搞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徐長索抿了抿唇,拉住她的手腕,讓她自己看外麵。

“這是什麼地方?”

謝菱皺了皺眉。

她上哪裡知道?她對於皇宮來說,隻是個遊客,除了曾經熟悉的幾個地方,其餘的一概都不認識。

“前麵,是三皇子的居所。”徐長索續道,“這地方等閒人進不得,引你來的人,卻是四皇子院中的閹人。”

謝菱聽著聽著,心中漸漸吃驚。

她隻略略一想,便很快明白過來。

上一回,她主動去找了十二公主,又在那裡見了岑冥翳,大約被有心人看在了眼中,對她和三皇子之間的關係起疑,此次把她誘引過來,便是一種試探。

看來那場爭鬥還遠遠冇有結束。

連她這樣不足輕重的人,也要費儘心機地利用上。

“跟我走?”徐長索看她臉色變換,再問。

謝菱點點頭。

徐長索從身上解下一條黑袍,往謝菱身上一裹,蓋住她的頭臉,帶她從冬日枯萎的柳林後穿過。

快到祥熠院時,徐長索才把黑袍收回,腳步緩緩收住。

“你又幫了我一回。”謝菱理好頭髮,“還有安神湯的事,你提醒我,我很感念。”

“我要的是你的感念麼。”徐長索直直地盯視著她,“我要護你周全,這一次,絕不會再有半分差錯。”

謝菱默然,冇接這句話,轉身想往院子裡麵走。

“那個雨夜,我本來想讓你逃跑的。”徐長索啞聲,“可你冇有。你回頭找我,說要和我一起走。”

“趙綿綿……我那時,應該答應你的。”

聽著身後徐長索略帶哽咽的聲音,謝菱一陣語塞。

“各人有各人的命。”謝菱低聲回道,“都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掛懷。徐長索,你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你幫我幾次都是頂著風險,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

謝菱說完,無奈地扯扯唇角。

她覺得自己好像快變成一個心靈導師,以前遇見過的這些人都愛來跟她懺悔。

寬容,原諒,有時候很難,在無法放下的時候。

有時候也很容易,在根本不在意的時候。

樹下,徐長索靜靜站著,寒暝四起,蕭瑟煙氣裹遍全身。

他好麼?他一點都不好。

徐長索冇有告訴她,他已經知道了當年她竭力隱瞞的真相。

在趙綿綿眼裡,他一定很可笑吧?像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人,睡在沼澤之中,還以為自己睡在旃席上。

可他其實知道真相,還是放任自己在沼澤中越陷越深。

徐長索做了一個清醒的瘋子,明知每天遇見的人手中可能都沾著雙親的血,卻裝作風平浪靜。

因為唯一一個曾經向他伸出手、願意帶他逃出生天的人已經死了,斷送在他的手中。

那他又憑什麼按照自己的心願活著。

謝菱回到祥熠院,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差人去十二公主那裡送信,說她今日在風裡受了寒,那領路的小廝久等不見,她頭疼不已,隻好先獨自回來了。

坐在屋中,謝菱卻在想著今日遇見的清兒。

清兒是三皇子的婢女,這應當是冇錯的。

那她手裡拿的藥,又是做什麼用的?

謝菱倏然想到了她砸碎的那個玉質小藥瓶。

那時她乍然聽聞了岑冥翳揹著她以她作賭的事,又對岑冥翳頗有懷疑,想要趁機偷偷調查他,摔碎了那個小藥瓶。

藥瓶之中她曾仔細聞過,隻辨出來幾味常見的藥,都是安神定心之用。

後來,她也留意過,卻再也冇在岑冥翳身上看見藥瓶。

清兒手裡的藥,是給三皇子的?

和她砸碎的,可有關聯麼?

安神定心。

不尋常的通體高熱。

但岑冥翳體格健壯,並無明顯病灶。

謝菱目光微微凝住。

難道,那個藥是用來……鎮靜的?

並非是軀體的毛病,而是,精神心智。

謝菱覺得自己的聯想很荒誕,但,又並不是毫無根據。

她一直覺得岑冥翳在自己麵前總像刻意戴著什麼假麵一般,偽裝得溫和好接近,但那雙眼睛又時時暴露出貪婪直白的欲求。

從心理上分析,想要偽裝自己的人,要麼是有見不得人的陰謀,要麼是對自己極度的不信任,總之,是充滿矛盾的。

這麼一想,若說那藥真的不是什麼普通安神丸,而是用來鎮靜精神用的,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謝菱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睏倦,腦袋沉沉的。

她撥弄了下炭火,將火燒得更旺,換了寢衣卷著被子,睡了個午覺。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久了,夢裡光怪陸離,醒來時,謝菱有些頭疼。

她蜷在被窩裡不想動彈,伸出一截手腕,在榻邊摸著茶杯。

隔間外,窗欞吱呀作響。

謝菱忽地一頓。

她皺了皺眉,撐著身子爬起來,一個高大身影已經映在屏風上。

謝菱正要出聲,那低低溫醇的聲音已從屏風後傳來。

“是我。”

是岑冥翳。

謝菱放鬆了心神,她打了個哈欠,軟軟喊了聲:“三殿下。”從被窩裡爬起來,披上外衣。

屋裡炭火燒得足,一時倒也不冷,謝菱攬著自己的手臂,正要走到屏風外麵去。

“菱菱,外麵冷,就不要出來了。”岑冥翳忽然出聲,阻住了她,聲音裡有一絲緊繃。

“聽說你今日受了風寒,好些了麼?”

原是從十二公主那裡得了信。

謝菱故意以抱怨口吻說:“已經冇有大礙了。隻是不知為何,那引路的隨從如此妄為,竟將我晾在冷風裡。”

她刻意強調那個隨從,生怕岑冥翳對那人引起的注意不夠。

不管那隨從、以及他背後的四皇子對謝菱做了什麼,他們真正的目的都是岑冥翳。

她要讓他引起警覺纔是。

岑冥翳隻稍稍沉默了一下,便答:“的確是個不守規矩的,已讓人罰他了。”

這話,明顯是說來安撫她的。

謝菱覺得奇怪,為何岑冥翳隻隔著屏風同她說話,實在是太過反常。

謝菱不再遲疑,幾步越過屏風。

岑冥翳就斜倚在一旁,衣冠整齊,眉目疏朗。

見她出來,岑冥翳稍稍驚訝,表情怔愣了一下,又很快彎起唇。

對著她,溫聲地說:“菱菱,不是說了,外麵冷,不要出來嗎。”

謝菱皺起眉,他看起來並無異常,可是,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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