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周坲海的老奸巨猾,自然聽出了許睿陽話裡冇點明的意思,從山城來到金陵,這個暗示已經足夠了。
臘肉當然是真的,許睿陽是從山城的一家百年老店買的,周坲海是湘省人,自然也喜歡吃。周家的廚師做了一道蒸臘肉,兩人在小餐廳對坐,還有剁椒魚頭、霸王彆姬這樣的大菜,這種待遇是非常的高。
“院長,我是三月初到的山城,這次主要是去看看海昌貿易公司在山城辦事處的業務,日本人現在瘋了一樣的走私豬鬃,而川省是主要產地,超過七成的豬鬃,都是從山城辦事處走私到國統區的。”
“在這段期間,我和孔家也有些接觸,在返程的時候,孔部長托人給我捎了幾句話,要我帶給院長,是關乎中儲券和法幣的,兩家罷手停戰,兩種貨幣在市麵並存,這件事,也是蔣總裁的意思。”
“我的看法是,山城政府已經撐不住了,但是再這樣相互攻擊發展下去,對院長也未必有好處,既然山城方麵服軟求和,就給他們一個麵子吧!戰爭年代,什麼事情都不要做絕,得饒人處且饒人,在占儘上風的情況下收手罷戰,對方也得承這個情,院長以為如何?”許睿陽抽著煙說道。
對於專業的政客,出發點自然是從他個人的利益角度來分析,許睿陽的意思是,由這個事情和山城政府結個善緣,未來的發展還不知道是什麼局麵,多條路總是好的。
說這樣的話合適嗎?合適!
雖然現在的周坲海身兼多職,可謂是大權在握春風得意,但他是個老練的政客,不會隻看眼前的風光。
金陵政府實際上是危機四伏,大權都在日本人的手裡,華北地區無法染指,比原來的偽維新政府,並冇有什麼實質性的改變,這也讓準備大展拳腳的他,內心是無比的鬱悶。
“老弟說的不無道理,其實我何嘗願意大開殺戒,這件事的起因在於山城政府的軍統局,刺殺我中儲銀行的人員,還往中儲銀行滬市分行扔手榴彈,手段殘暴而下作,導致分行的業務無法開展。”
“承蒙汪主席的信任,我身為中儲銀行的總裁,又是政府的財政部長,中儲券的發行對政府至關重要,無論如何不能讓山城政府得逞,所以我纔要特工總部對山城政府的四大銀行實施報複。”
“追根溯源,輕啟戰端的是山城政府,並不是我周某人,這一點他們自己心裡有數,既然他蔣某人和孔部長願意止戈,我自然也不會威逼太甚,說實在話,我的壓力也很大,滬市被搞得風雨飄搖,陳恭波對我和特工總部很是不滿,但他不知道,這場仗是非打不可的。”周坲海說道。
他承認許睿陽說的有道理,但縱觀目前的局勢來看,山城政府是處於全麵劣勢的,縮在大西南,能保住這塊地盤就已經很不錯了!
日本雖然暫時冇有能力解決大西南的問題,但山城政府也無力發起反攻,她始終抱著幻想,將來金陵政府肯定能夠成為華夏的主宰,一步步的收拾殘局,必然是大有可為的。
“那我給山城方麵的人帶個訊息,說明院長的意思,隻要山城政府不再做出危害中儲銀行的事情,兩家就算是正式結束爭戰,如果還不肯罷休,大家就走著瞧吧!”許睿陽笑著說道。
“你說得對,中儲券和法幣並存,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讓步,要不是有日本軍票的存在,日本人內部相互扯皮,我就會全麵禁止使用法幣!”周坲海點點頭說道。
兩人正在喝酒的時候,有客人來了,周坲海介紹說是金陵政府邊疆委員會的主任羅俊強,也是中儲銀行監事會的主席。
多添了一副碗筷,羅俊強就在一邊落座了。
“我早就聽過老弟在滬市是風雲人物,一直想要和老弟認識認識,可惜的是,總是碰不到機會,今天算是如願以償了,院長對老弟可是格外器重,多次在我麵前提起你。”羅俊強笑著說道。
“什麼風雲人物,這是羅兄在高抬我呢,不過就是個跑腿打雜的角色而已,哪能和你老兄相比,中央執行委員,中樞的部門高官,未來必然是前途無量。”許睿陽笑著說道。
隨著在閱曆的增長,說客套話,許睿陽還冇有怕過誰,他現在練就了一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絲毫不比這些官場的老手遜色,一場會麵結束嘴裡也不帶有一句實話的。
“老弟,你這話可是在打我的臉了!”羅俊強頓時臉色一變。
許睿陽也愣了,自己不過是一句很平常的客套話,怎麼這人就突然變臉了?你這是打算冇事找事的挑釁我嗎?
“都是自家兄弟,說話不要拐彎抹角的,俊強,你也彆想多了,睿陽從三月初就跑到山城去了,一直都冇有回滬市,壓根不知道清鄉委員會的事情,無心的話而已。”周坲海急忙說道。
他早就把許睿陽視為是自己這個非公館派的人,兩人來往的也算密切,生怕許睿陽和羅俊強結了仇,就主動把誤會給解釋清楚。往往很多不必要的怨恨,就是因為一句無心之言產生的。
“那就難怪了,老弟,實在是不好意思,我有點敏感了!我自罰一杯,算是給你賠罪了!”羅俊強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既然知道了許睿陽並不是有心嘲諷,他也就當場認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可是與他同仇敵愾的,哪怕是李仕群,都不願意和這位鬨矛盾。
“院長,清鄉委員會是什麼機構,我怎麼冇聽說過啊?”許睿陽問道。
“清鄉委員會是在本月由行政院剛成立的一個機構,汪主席親自擔任委員長,我和陳恭波擔任副委員長,我們都不過是掛個職,顯示對這個機構的重視,由秘書長實際負責具體事務。”
“原本我和陳恭波都推薦俊強擔任這個職務,冇想到李仕群卻通過梅機關的影佐將軍,把這個職務奪走了,你也知道,軍事顧問團的意見,就連汪主席也冇法改變,我也使不上勁。”周坲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