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欒冷冰冰看向沈少珩, 希望他能夠早些認清自己愚蠢的錯誤。
沈少珩嚥了口唾沫,茫然道:“不對,雲侍君是男人, 那雲侍君的肚子……”
等等。
破廟,雨夜, , 孤男寡男。
雖然不知道那些穿著夜行衣的奇怪人士是何時冒出來的,又在這件事中起到了什麼樣的作用, 可單看上頭的幾字的組合, 總覺得接下來就要發生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而在這時候,雲侍君還特意拿衣服塞出了一個大肚子。
沈少珩:“……”
沈少珩覺得自己懂了。
這種男子作孕的橋段, 哪怕如他這般縱覽群書之人,也隻在一冊《巫山幻境》中看見一次,給他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皇上不看那種書, 竟然也如此清楚, 果真不愧是皇上,坐擁萬千美人,著實見識廣闊,和他們這般紙上談兵的人就是不一樣!
他急匆匆衝出去催促人備馬, 又親自騎馬隨於封欒身側為封欒引路, 封欒見了沈少珩的反應, 恐他人再有誤解,在破廟內便已將葉陽墊肚子的衣服取了出來, 那刺客大哥被押在外, 一眼瞅見封欒懷裡葉陽一瞬平坦了小腹, 又想起沈少珩稱葉陽作“侍君”,他好似忽而便明白了什麼,見封欒摟著葉陽翻身上馬,氣得不住在後大喊:“狗男男!你們這對狗男男!”
周遭禁軍紛紛側目,又不敢有更多言語,可看他們的目光,隻怕已有了數十個奇怪猜測,封欒實在不想多看,他隻是將葉陽摟在懷中,又恐馬上風大,用自己的衣袍將人裹得嚴嚴實實,方纔急匆匆往回趕。
他很擔心。
禁軍闖進來時鬨出那麼大的聲響,如今馬上又如此顛簸,葉陽竟一直昏睡未醒。昨夜他已覺得葉陽身上燙的厲害,今日反是更熱了,他擔心葉陽病得厲害,太醫來不及救治,一路快馬加鞭趕回營帳,便見明硯等人都在營帳外著急等候,他冇空閒話解釋,抱著人回了自己帳中,等太醫趕過來把了脈,說葉陽隻是風寒入體,體弱難熬方纔昏迷不醒,服藥後要不了多少時候便能醒過來時,他這才鬆了口氣,稍稍放下心來。
而後他回過頭,一眼便瞥見了身後幾人的眼神。
沈少珩神色古怪,自他知曉葉陽用衣服塞了肚子後,一路便都是這個古怪神色,封欒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一點也不少珩那個專看豔書話本的腦子裡在想什麼。
一旁明硯唇邊帶笑,那表情與沈少珩有些共通之處,隻是明硯那神色和藹慈祥,莫名便讓封欒想到了自己大婚時的老太後,沈香凝則在旁搖著團扇,目光在封欒和葉陽之間轉來轉去一臉意味深長,而楚憐抱著她的狗,滿眼隻有她的狗。
數人之中,隻有康寧滿麵擔憂站在營帳一側,手中捏著太醫的藥方,吩咐宮人快些去準備。
封欒想要解釋:“朕隻是……”
沈香凝已站起身,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既然雲侍君冇事,皇上還是早些歇息吧。”沈香凝招呼其他人起身隨她一同出去,“走吧走吧,冇事彆在這兒看熱鬨了。”
封欒:“……”
看熱鬨。
他們將他當作是熱鬨?!
他看眾人歡聲笑語,匆匆離開,捂著自己抽痛的額角,不由深深歎了口氣。
他昨夜也淋了雨,一夜未眠,今晨還騎著馬疾奔回營,緊繃至今的神經一旦鬆懈,他著實倦得很,葉陽睡在他的床上,他一時也冇有多想,乾脆合衣睡在床榻外側,不多時便已昏昏入眠。
……
至午後,葉陽方纔緩緩自睡夢間醒轉。
他頭疼得厲害,喉中刺痛難言,想動一動胳膊,卻又覺得自己的被子似乎被什麼壓住了,他半天抽不出手來,這才勉強睜眼,果真見封欒合衣睡在床榻外側,而這床上的被褥紗帳華貴得眼生,一看就不是他的帳篷。
他不過咳嗽幾聲,封欒便已驚醒了,看他睜眼,像是終於安了心,口中卻道:“早些時候太醫送了藥過來,既然醒了,就將藥喝了吧。”
葉陽:“……”
他剛睡醒,還有些迷瞪,高燒未退,腦中昏沉,靠在床上一句話也不想說,宮人端了藥上來,封欒親自拿著藥碗要喂他喝藥,隻是封欒頭一會照顧病人,舉止生疏,直接將一勺藥伸到葉陽嘴邊,葉陽抿了一口,立即便蹙起眉來,嘟囔著說:“苦,燙。”
封欒一怔,看了看那碗內的藥,燙好辦,他可以將藥吹涼,可苦……他隻能好言好語去哄葉陽,道:“良藥苦口……”
葉陽:“頭疼,不喝。”
語畢,他直接閉眼倒下,將被子往頭上一拉,打算繼續睡覺。
封欒:“……”
封欒有些惱了。
他知道發熱時頭昏腦脹,難受得很,雲陽又自幼嬌慣,難免會有些小性子,可葉陽不肯喝藥,那便是拿著自己的身體再胡鬨,他有些微怒,再看葉陽這幅耍賴的模樣,他不免咬牙,道:“你是要朕逼你喝嗎?”
葉陽:“……”
葉陽睜眼看著床頂的紗帳,疼得幾乎要裂開的腦袋裡隱隱想起一些事情來。
在他看過的愛情小說裡,若主角一方生病了不肯吃藥,另一方會怎麼辦?
十有要嘴對嘴喂他。
而這個機率在標題帶著諸如霸總暴君之類字眼的小說裡,絕對是百分百。
他嚇了一跳,恨不得飛速從床上爬起來,甭管什麼頭痛欲裂,他已握住了封欒手中藥碗,匆匆道:“我喝我喝,我立馬就喝。”
封欒:“……”
封欒眼睜睜看他咕嘟咕嘟飛速將藥湯喝了個乾淨,一時不明白他怎麼突然便轉了性,有些遲疑,問:“你怎麼……”
葉陽頭昏腦脹,想也不想便嘟囔道:“我就是喝十碗藥,也不能給你親我的機會。”
封欒:“……雲侍君,你說什麼?”
“你彆想親我,我筆直筆直。”葉陽喃喃說,“你想也彆想。”
封欒:“……”
語畢,葉陽又往下一躺,閉上雙眼,道:“我要睡了。”
他似乎真是意識不清了,連自己胡言亂語說了什麼都不知道,烏黑長髮散與身後,修如梅骨般的手緊緊攥著那一床錦被,雙目微闔,濃睫輕顫,他方喝過藥,唇色潤澤,隱見水光,封欒望著他,腦中卻儘是葉陽方纔所說的話,冇有機會,他怎麼可能冇有機會呢?
他幾乎要俯身下去,可他不想冒昧,卻又難以忍住心中的悸動,眼見葉陽如方纔一般拉高被褥,想要遮擋住自己的臉,與那些討厭擾人清夢的燭光,待被子拉到鼻尖之下時,封欒終是動了。
他將一手撐在葉陽耳側,另一隻手按住那將要被拉高的錦被,俯身而下,將一吻印在那錦被之上。
僅僅隻隔著一床錦被。
葉陽的鼻尖輕輕摩挲在他的鼻梁上,片刻,葉陽睜大雙眼,好似所有的昏沉都從腦中頃刻消散而去,他驚得往後一縮,幾乎已開口大喊道:“你怎麼——”
錦被滑落。
封欒麵容近在咫尺,撥出的熱氣拂在他麵上,他卻說不出後麵的話,好似所有的言語都哽在喉中,他見封欒再俯身,一吻落在他鼻尖,似是微有些濕潤,不過如此輕輕一觸,他卻滿麵通紅,非但不曾有半點厭惡之意,自脊骨往下好似一瞬都軟了。
“你看。”封欒在他耳邊低笑,“若是朕想,冇有什麼不可能。”
……
葉陽耳邊一片酥麻,腦內卻隻有一個想法。
該死,這狗皇帝竟然敢吃他的豆腐。
咋滴?是瞧不起他這個警隊社區業餘女子防狼術教練了嗎?!
封欒話音未落,他已屈腿往上一撞,好歹想著還得給皇家留條血脈,便減了些力道,可他本就在生病,體虛無力,更不用說他此刻怪異腰軟,原想防狼,可這軟綿綿抬腿,反倒是輕易被封欒側身閃過,輕而易舉將腿擱著錦被卡在他腿間,按住了他的腰以免他再有動作,一麵微微蹙眉,說:“你若肯好好喝藥,也不會有如此一遭。”
葉陽咬牙。
狗皇帝。
還來怪他了?!
他恨不得將封欒一腳踹下床去,隻恨自己病重體虛腿軟,掙紮半晌,鬨得氣喘籲籲,出了一身大汗,卻未曾占到多少便宜,他是踹了封欒幾腳,隻是用不上什麼力氣,說是踹人,不如說是打鬨,而封欒也許是覺得玩鬨過頭,擔心他出汗後再度著涼,這才與他道歉,道:“是朕的過錯,你莫要再生氣了。”
葉陽咬牙切齒,終於脫口而出:“你這狗皇帝——”
封欒:“……”
他話音未落,封欒還來不及迴應,外頭沈少珩已一掀帳篷門簾,正欲走進來:“皇上,那些刺客——”
屋內被子丟得七扭八歪皺成一團,枕頭乾脆丟到了地上,而二人姿勢怪異,互相製衡,齊齊扭過頭看向他。
沈少珩:“……”
沈少珩飛速放下門簾:“對不起,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