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凝見二人不曾有迴應, 心中顯已明白了七七八八。
可她並不覺尷尬,顯然也不打算暫時退出好給二人留一個私下獨處的空間,她隻是回首看向身後跟隨的宮人, 低聲吩咐令她們留在屋外, 這才走進屋來, 將房門關上了。
她到了此刻, 麵上方纔露出一些擔憂,蹙眉同封欒和葉陽道:“你們也太不小心了一些。”
葉陽滿心莫名, 不明白沈香凝為何如此說。
“皇上,雲侍君不明白,您還不明白嗎?”沈香凝斂容正色,語調之間似還帶著一絲無奈, “這三月之中,您還是儘量收斂一些較好,若是落了人把柄, 保不齊便會有人借題發揮。”
還是因為這守孝三月, 他二人親密本已是不應當的了, 而方纔若不是沈香凝半途來此……葉陽自己也說不準事情會發展到何種境地。
封欒也隻能微微蹙眉, 答:“朕明白。”
“楚和謙要借慎陽王起事,那十有是要尋一個藉口的。”沈香凝輕輕歎了口氣,“您以為您在民間的名聲是何人敗壞的?若到時候他打著‘清君側’的旗號,皇上, 您今日所為之事, 就是在為他所行佐證。”
葉陽覺得自己懂了。
楚和謙想扶植封越上台做傀儡皇帝,而他在幕後攝政操縱,那便需要有一個拿得上檯麵的藉口,否則這一切都是名不正言不順, 隻怕待封越登台後,還會生出無數事端。
至於楚和謙自己——他若自己要造反登基,那可就和扶封越上台做傀儡皇帝不是一個難度了,這事十之是成不了的,危險太大,著實不如另一個選擇。
而如今楚和謙用的藉口,便是“清君側”。
當今聖上身邊有奸佞之人,他所有大逆不道的舉動,都是一片赤子忠心。
至於清君側後,皇上是否“退位”,那可就和他沒關係了。
葉陽如此一想,莫名便覺後背一涼,有些害怕。
清君側?要清的怕不是他吧?
畢竟民間天天說他是禍世妖妃,他都能想到後世得流傳出數個版本他和封欒的愛情故事小黃文了,隻不過死後的事,他不計較,隨他們去,可現在……他還不想死。
沈香凝說完這些話,方纔略微緩和了一些原先的嚴肅神色,同他們笑了一句,道:“放心,臣妾懂得,有些事,三月之期結束之後,皇上想如何都好。”
葉陽:“……”
葉陽略微彆開眼去,抑不住麵上泛紅,他能猜得出沈香凝是想到了什麼,這若是換了他,進門後看到如此一番境況,他也是忍不住要胡思亂想的。
封欒有意繞開此事,這種事被其他人談論,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古怪,他好歹還記得自己讓沈香凝來此的目的,咳嗽一聲,便要交代正事。
沈香凝一言不發聽著,她和封欒都不想暴露她的另一個身份,而她又想在楚和謙一事結束後出宮離開,因而決定的最終辦法,還是藉故裝病,讓她先恢複了沈大將軍的身份,待此事終了之後,再隨便編造一個沈妃重病病故的理由,好令她有機會離開宮中。
她打算今日回去便對外稱病,晚上再偷溜出宮返回沈家,明日便說在家養傷的沈將軍傷勢終愈,入宮麵聖,歸朝等待皇上命令。
葉陽在一旁聽著,越發覺得凝姐不愧是凝姐,就凝姐這人生,換了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等封欒耐心吩咐完畢,沈香凝與他說了些其中細節,而後便將這話題一轉,吟吟同他們笑了笑,提起了另一件事情來。
“正巧來此,臣妾還有一件事想問一問皇上。”沈香凝柳眉微黛,問,“待一切事了,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楚妃。”
楚憐也是楚家的人,哪怕如今諸多跡象表明,她與楚和謙謀逆一事並無多少關係,這時候的楚憐,似乎連自己的父親有反心都不知道,甚至照著葉陽所見的原文描述,推雲陽下水的人是淺翠,書中是宮中徹查時,有人查到了楚憐身上,反被淺翠想法子嫁禍弄死了,他方纔以為害死雲陽的人,是楚憐。
如今他看楚憐,不過是一個喜歡狗狗的普通女孩罷了,楚和謙謀逆,死罪難逃,若依照律法……楚憐應當難逃一死。
封欒果真微微蹙眉,問她:“你問此事做什麼?”
沈香凝道:“臣妾貪心,除了‘斬浪’之外,還想請皇上賜臣妾一物。”
封欒覺得自己大概已猜到她想要什麼了,卻難免有些遲疑,還是問:“何物?”
沈香凝微微抿唇,同他笑了笑,答:“一個人的命。”
封欒並未回答,似是沉思,葉陽卻一頓,很是驚訝。
沈香凝是想把楚憐保下來?
可沈香凝與楚憐並無多少牽扯,更不用說沈家和楚家一直不和,原書中楚憐、沈香凝和明硯三人更是並列宮鬥三巨頭,沈香凝和明硯的關係更好,二人一直聯手與楚憐敵對,無論怎麼去想,沈香凝都冇有救下楚憐的理由。
沈香凝等著封欒的回答,而封欒思索片刻,反問她:“你可曾想過,朕要殺的,是她父親,若她要報仇——”
“不會報仇的。”沈香凝萬分篤定,“臣妾會帶她出海,如無意外,她不會再踏上土地,既然不會再回來了……皇上,不若就當她已經死了吧?”
封欒覺得她的保證並無多大的說服力,隻是這是沈香凝的請求,他著實需要認真思考,他想了片刻,也隻是問沈香凝:“若她不願意呢?”
家中出了這種事,尋常人的想法,應當都是報仇。
“若她執意留下,臣妾也逼不了她。”沈香凝道,“若真是如此,那皇上想要如何處置,都隨皇上的意思便是。”
葉陽更迷惑了。
他不明白沈香凝的意思,若聽沈香凝之前所言部分,他會覺得沈香凝是不是在憐惜楚憐,亦或者抱有其他私心,可聽沈香凝的後麵這些話的意思……若楚憐不願意跟她走,她便不會再去管楚憐死活。
他忍不住開口詢問,道:“凝姐,你為啥要做這事啊?”
說到底這就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若楚憐不領情,保不齊還會反過來埋怨她,而他覺得沈香凝和楚憐之間的交情,顯然還未到這種生死之交的地步。
“身為官宦家的女子,有些事,著實身不由己。”沈香凝回答,“與她相比,我多少要幸運一些,我隻是想多給她一個選擇罷了。”
葉陽:“……”
楚憐入宮,為妃,爭寵,冇有一條是她自己選的路,楚和謙已當她是棄子了,那她拋棄楚家為自己考慮,似乎也並冇有什麼不妥。
封欒仍是不敢直接答應,隻是說:“朕會考慮。”
沈香凝似是覺得這樣便已足夠了 ,她與二人笑了笑,此刻仍是柔婉動人,道:“好了,臣妾體乏,該回去裝病了。”
不等封欒迴應,她已抬首,斂容,同封欒行了軍中之禮,正色道:“而沈將軍養傷多日,是時候要歸朝了。”
……
送走沈香凝,葉陽還想著楚憐的事,隔了片刻扭頭看向封欒,正見封欒目不轉睛盯著他看,他便覺心跳快了一些,忽而想起係統提示的三階好感滿百特殊時間,不知為何便有些麵紅,心中登時退堂鼓起,喃喃道:“三月之期……”
封欒蹙眉:“你在亂想什麼?”
葉陽:“……”
是,三月之期未果,他應當還是安全的。
等等,不對。
三月喪期,皇帝不可臨幸後妃,可又有三天內必然會發生特殊事件的提示……不能臨幸,可還是可以做些其他事的。
葉陽控製不住自己的胡思亂想,一時之間腦內全是限製級畫麵,而封欒在旁開了窗,往外看了看,院中大雪已停,積雪甚厚,他便轉向葉陽,問:“今夜就在此留宿吧。”
葉陽腦內和諧畫麵再增:“國……國喪!皇上,現在是國喪!”
封欒一頓,道:“你在偏殿休息便好。”
葉陽心驚膽戰應下,封欒又人去傳膳,他想與葉陽一同吃飯,他如今什麼事都想與葉陽一塊做,等著食物送上來的功夫,他看著院中雪景,不知為何便起了賞雪的心思,便轉身問葉陽:“可要到院中去走一走?”
葉陽如今提心吊膽,封欒說什麼就是什麼,他接過康寧遞來的裘衣,跟著封欒走到院中,心中卻著實不知這禦花園裡的雪景有啥好看的。
不就大雪嗎,他見多了,除了凍了哆嗦的,他實在冇什麼特殊感想。
更何況他一看梅花開便想到自己的夢境,本是一同賞雪,他一人不知不覺走到了前頭,而封欒看著大雪,不知為何想起幼時同封越玩鬨的場景,他想了想,揮手讓康寧讓其餘宮人都退下,而後掬起一小捧雪,笑吟吟喚葉陽:“阿陽,你等等。”
葉陽頓住腳步,回過頭來。
封欒正將那一小捧雪揚到他身上,這低端打雪仗的方式令葉陽一愣,散雪已落了他一身,他沉默許久,抬首看向封欒:“皇上想打雪仗?”
封欒還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事,隻是道:“朕想起了幼時同阿越玩雪的場景。”
葉陽:“……你想和我玩?”
封欒微微一頓,不由抿唇一笑,道:“反正傳膳還需些功夫,隻是你注意一些,莫要風寒了。”
葉陽:“……”
巧了嗎這不是,論打雪仗,他還真冇怕過誰。
葉陽默默紮起過長的衣袖。
嗬,男人,你對力量一無所知。,,網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