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陽一向覺得, 打雪仗這三個字,重點在於打和仗。
至於雪,那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修飾詞彙, 是不是雪都不重要。
可封欒對打雪仗的認知, 顯然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樣。
封欒心中的打雪仗, 那是雪地嬉戲, 甜甜蜜蜜,你儂我儂, 雪同樣隻是個配件,重點應當是情,雪也不重要。
而他在宮中長大,母妃和嬤嬤們都擔心小皇子玩雪後染了風寒, 幼時體弱,若是不治,可是大事, 長大後太後又令他舉止端肅, 他自然也不會去玩雪, 難得今日起了些童心, 想的也是丟丟小雪球,堆堆小雪人,一副多麼浪慢溫情又美妙的畫麵。
他想著美人裘衣帶雪,笑語吟吟, 方從自己的美妙幻想之中回過神來, 便見著一個腦袋那麼大的雪球迎麵高速朝他飛來。
好歹他習武多年,多少是有些閃避能力的,他嚇得朝後一躲,好歹那雪球冇砸到他, 正要回首愕然問葉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麵前卻已不見葉陽,下一刻有人猛地從後將他猛地往雪堆裡一按,他一個趔趄跌倒,鋪頭蓋臉的雪便朝他身上埋來。
康寧傻愣愣在邊上大喊:“雲侍君!你這是做什麼!”
封欒本已徹底懵了,他掙紮了一下,眼前全是雪,場麵混亂得很,他什麼也看不清,聽著康寧喊,這才發覺撲過來摁著他的人是葉陽。
不不不,這玩雪的方式,和他所想的好像有些不一樣。
康寧在一旁不知所措,他想不過玩個雪罷了,咋還把人摁雪裡了呢?那可是皇上,天子九五之尊,哪能這麼胡鬨,可還未等他再開口,封欒已瞅著了機會,毫不猶豫拽住葉陽的胳膊,猛地將他扯進了懷裡。
他原也想同葉陽一般用雪反擊,可雪地裡著實太冷了,他擔心葉陽身體不好,若是在雪裡打了滾,也許要風寒,他終於還是冇狠心下手,二十幾將葉陽往懷裡一摟,按著對方的後腦勺將他死死壓在懷裡,不許他再動彈。
葉陽:“……”
等等,不是打雪仗嗎?
咋打著打著還
這狗皇帝一點也不敬業。
封欒的力氣著實比葉陽大,葉陽嘗試掙紮了片刻,卻著實爬不起身,他被這麼箍著,憋不住便道:“你乾啥呀,鬆手!”
話音一落,封欒真的鬆了手,葉陽這才撐著雪地爬起來,可剛支起身子,封欒便又按住了葉陽的腰,另一手捏著他的下巴,實打實朝上親了一口,然後反問:“你說朕要做什麼。”
葉陽:“……”
他冇說話,封欒便當他是默許,乾脆深吻上去,葉陽倒是頭一回冇有半點要動彈掙紮的意思,甚至試圖反客為主。
康寧再旁又站了片刻,最終默默退到遠處,一麵暗中慶幸,幸虧方纔將其餘宮人都遣下去了,否則這一切若是落近他人眼中,又有人要開始胡言亂語。
而兩人糾纏了一會兒,待終於分離,葉陽原想坐起身來,他都這麼糾纏了,他冇剩下半點打雪仗的興趣,可方纔爬起身,便見躺著的封欒身上冒出了一行加好感小字。
封欒好感度 10,因特殊事件尚未發生,三階好感已滿且並未因特殊事件清零,好感暫時無法再增加
葉陽:“……”
等等。
這不就等於說,封欒的好感暫時封頂,這幾天不管他怎麼作妖,都不會再往上增加了嗎?
天啊,還有這種好事!
可他仔細一想,忽而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已知隻要觸發特殊事件,三階好感就會恢覆成0,而特殊時間和封欒親熱又會增加好感,好感100又得觸發特殊事件……這得是個永動機吧?!
葉陽覺得自己受到了係統欺騙。
就封欒現在漲好感的勢頭,今天親一親竟然隻加了10點好感他都覺得少得有些奇怪,要知道,現在封欒加好感,大多都是三位數起底,100點好感而已,分分鐘就加滿了。
他一時心情複雜,原本發現最近無論怎麼作妖都不加好感的喜悅已經被沖淡了,他甚至覺得,事到如今,他該早些做好準備,比如說……倒是可以把當初那本《秘戲圖》翻出來看一看。
葉陽心情複雜,一時之間,難以言語。
他已站起了身,封欒未覺有異,拍了拍衣服跟著爬了起來,問他:“你們玩雪……是這樣的?”
“你知道打雪仗是什麼意思嗎?”葉陽隨口回答,“在雪裡打仗——”
他看著封欒,忽而又想到了一件事。
既然如今封欒的好感度鎖死了,那他哪怕放飛自我,封欒的好感也不會有變化,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放飛自我?
葉陽深吸一口氣,看著若有所思想著他方纔那句話的封欒,指著地上道:“哎,皇上,你是不是掉東西了?”
封欒回頭看向自己摔過的那片雪堆,那兒空無一物,他正有些疑惑,葉陽已揪著他的衣領,砰地又將他推了回去,瘋狂刨著一旁的雪要將他埋起來。
封欒懵了片刻,一股莫名火氣夾著不服輸的勝負欲猛然升起,什麼怕冷怕凍著,他瞅著空子就將葉陽拖了過來,現學現賣,兩人在雪堆裡滾作一團,等鬨夠了,兩人倒是都出了一身的汗,葉陽喘著氣,抖了抖身上的雪,還來不及說出第一句話,封欒忽而便笑了。
葉陽第一次看見這狗皇帝如這般笑出聲來,似是無憂無慮,將身上的包袱一甩而空,這纔是如他這年紀的人本該有的笑容,他怔怔看了一會兒,如同控製不住自己唇角一般,忍不了便也跟著笑了。
他想,在如今這時候,誰也不知道楚和謙明日是不是就要反了,他二人卻在此玩鬨嬉戲,著實是一件很不應該的事情。
可那又能如何呢?
他覺得封欒不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
甚至這後宮中的所有人,本該都隻是個普通人的。
封欒想尋個能與他長相廝守的心上人,除此之外,大概就是儘職儘責地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爭取百年後在史書上爭得一個勞模稱號。
楚憐愛狗,十**歲的小姑娘,什麼小動物不喜歡呢?明硯喜文,她想寫情情愛愛悲歡離合,反倒是得披著個墨侯先生的皮子,隻有凝姐最強,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她可能已經不算是普通人了。
這些最普通的願望,在深宮之中,竟好似這麼難實現。
他一時心神恍然,直至邊上康寧不知從何處摸出了毯子衝上來,著急衝著他們喊:“皇上,雲侍君,快先將衣服換下來,莫要風寒了!”
葉陽:“……”
玩得太凶,他都給忘了。
如今這衣服寬袍大袖的,滾在雪地裡打鬨,那雪鑽了不少到衣服裡去,他的頭髮好似都已有些濕了,天氣這麼冷,要是不立刻將衣服換下來,那是真的要感冒。
於是二人匆匆更衣,膳間康寧還上了薑湯,可似乎還是晚了一些,葉陽覺得自己的鼻子開始堵了,再看封欒,這狗皇帝以往一向身體強健,可到了晚上,他竟然發燒了。
容太醫又被請了過來,替封欒把過脈,隻說是封欒這段時日不曾休息好,身體弱了一些,風寒入體,但並不礙事,應當一兩日便能恢複。
葉陽見容太醫開藥,心中有些內疚。
要不是他把人往雪地裡推,封欒應當也不至於發熱。
封欒倒是無所謂,他今天心情很好,此刻也隻是覺得有些頭疼,容太醫和康寧非得令他上床歇息,他便在床上靠著,等容太醫等人都推下去了,他見葉陽有些許內疚,他還忍不住出言逗他,道:“阿陽,這可是你的錯了。”
葉陽:“我……”
封欒又道:“你喂朕喝藥,朕勉強能原諒你一些。”
葉陽:“……”
葉陽覺得封欒是在對著他撒嬌。
他頓了片刻,還是走了出去,吩咐康寧待會兒將藥給他,想了想,又喚來晚鵑,小聲令她將自己床頭的盒子取過來。
當初他覺得這書太礙事,又不敢亂丟,便找了個盒子,把那書和容太醫給他的亂七八糟的玩意一股腦全鎖裡麵了,也幸虧當時冇把東西丟了,否則今天還得讓晚鵑找個現成的……想想就覺得很尷尬。
晚鵑應過,葉陽鬆了口氣,想正好今天封欒發燒,總不會來偏殿煩他了,他大可以趁著今夜好好鑽研,至少將功課做全了,以免觸發了特殊事件後他再大腦空白,不知所措,那未免也太過丟人了。
等康寧將藥取來,他端了藥進去,要喂封欒喝藥,他將藥吹涼,再送到封欒嘴邊,封欒喝了藥,等他低頭,反倒是湊過來,飛快在他臉上一吻,得意洋洋道:“好了,朕不怪你了。”
葉陽:“……”
這舉動怎麼還……還有點可愛。
他遲疑了片刻,覺得自己不能認輸,便將藥碗往邊上一放,趁著此事封欒生病體力不佳,毫不猶豫湊上前去,原是要親回去的,卻不想封欒忽而一抬手,將他擋住,他隻碰著了封欒的手心,而後便聽封欒咳嗽了幾聲,道:“莫要讓朕將病氣過給你。”
葉陽:“……”
他也感冒了,不過是冇封欒那麼重一些罷了,什麼病氣不病氣的。
他隻能後退一些,老老實實喂藥,等封欒喝完了藥,又老老實實給人捂好被子,勸他早些休息,自己再回到偏殿,遣散宮人,打開晚鵑打開的盒子的鎖,拿出那本被他遺忘了幾個月的《秘戲圖》。
身為一個現代人,生理知識他當然還是有的,隻是幾個月前他覺得自己還是個單純的小直男,同性之間……他有些難以想象,甚至還覺得有些奇怪。
而古人畫的圖,就更奇怪了。
他皺著眉翻了兩頁,看不下去,太冇意思,邊上竟然還有批註,他便習慣將東西往枕頭下一塞,覺得這玩意,還冇春夢靠譜。
可萬冇想到他才躺了一會兒,便有宮人小聲來報,說皇上過來了。
封欒抱著自己的枕頭,咳嗽一聲,道:“朕又睡不著了……”
葉陽反問:“不怕過病氣了?”
封欒:“……”
葉陽又說:“你可彆忘了,三月之期還未過——”
封欒皺著眉打斷他:“朕就躺一會兒。”
葉陽見封欒都將枕頭抱過來了,也不知為何,看著封欒這模樣便有些心軟,他隻好往邊上讓了讓,給封欒騰了點空,一麵小聲嘟囔,道:“你最好讓起居郎也彆把這件事記上去。”
封欒同他一笑,答:“不會的。”
他爬上床,將葉陽的枕頭也挪了進去,一麵道:“你陪朕說說話,朕待會兒就回去——”
他一頓,有些疑惑。
“阿陽。”封欒看著枕頭下隻露出一半的書,以及枕頭遮擋下書封上仍可見的二字,問,“這是什麼?”,,網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