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封欒不說出這句話,葉陽也知道他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
說出來不過短短一句話,可與之相關的舉動,封欒已不知做過多少遍了。哪怕葉陽對感情之事略有遲鈍,封欒所為之事,他卻每一件都能感覺得到。
他知道封欒喜歡他,他也知道如今自己的心。
“心悅嘛,我知道的。”葉陽小聲嘟囔,“那我也挺稀罕——”
他微微一頓,覺得封欒或許是聽得懂他這句話的意思的,他小心翼翼將這句話吞了回去,咕噥一聲,倒是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後半句說了個啥。
封欒略微一怔,似是有些不解,詢問:“稀罕?”
葉陽忍住自己想開啟東北話教學的衝動,咳嗽幾聲,小聲唸叨:“那就是……”
他有些說不出口,便乾脆將語言化作行動,乾脆湊上前去,親親封欒的側臉,認真說:“就是那個意思。”
封欒:“……”
葉陽偷偷看他,也不知道封欒弄冇弄明白他的意思,隻是那唇邊的笑……那笑開心得好像發生了什麼了極不得的事情。
隔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從自己的甜蜜幻想中回過神來,看向葉陽,眼裡好似閃著希望的光,道:“阿陽,朕今夜可不可以睡在——”
葉陽無情打斷他:“不可以。”
封欒:“可是……”
他垂頭喪氣,自己也知曉自己今夜絕不該留在此處,他也許是因為生了病,今夜便顯得格外黏人一些,皺著眉思索了好一會兒,方纔開口,道:“你等著,也就三個月。”
三個月轉眼即逝,他還等得起。
葉陽看他似已有些困了,便想勸他回去休息,而封欒似是想討好他,想了一想,又問:“你今日不去護國寺,明晚朕令人帶你過去,如何?”
葉陽一怔:“你不一塊來?”
“朕前些時日離京,京中事務積壓太多,還需朕這幾日一一處理。”封欒輕聲柔和與他道,“白日的時間不夠用,朕隻能另外擠出些時間來。”
葉陽挑眉:“你還在生病。”
“不過是風寒。”封欒道,“不是什麼大事。”
葉陽卻覺得,感冒這種事,問題可大可小,隻不過既然生病了,還是好好休息為好。
他忍不住反駁封欒:“大臣還有病休呢,你休息兩天怎麼了。”
“臣子病休,有同僚頂上。”封欒咳嗽一聲,道,“朕可冇人頂替。”
他嘴上如此說,心情卻是好極了,他想,葉陽這是在關心他,他便剋製不住自己微微彎起的嘴角,葉陽看著他,略微沉默片刻,忍不住道:“人家996,你怕不是007。”
封欒:“……什麼?”
去護國寺好歹比徹夜工作要好,至少馬車上是可以小寐休息的,葉陽想了片刻決定使出大招。
“皇上,真的不陪臣去嗎?”葉陽衝著封欒努力眨眼,“我孤身一人前往,你不吃醋嗎?”
“吃醋?”封欒一怔,“朕又不是醋罈子。”
葉陽:“……”
這狗皇帝顯然已把不久前自己吃親弟弟醋的事給忘了個乾淨,此刻簡直滿麵義正辭嚴,認真同葉陽道:“阿越是朕的胞弟,朕自然放心得很。”
葉陽:“……”
嗬。
要不是自己主動了兩回,他就不信他出門封欒能放心。
封欒又道:“隻不過半夜出宮,著實需要有人相陪……要不這樣,朕令掠影護送你出宮,同你一道去護國寺,朕也安心一些。”
葉陽看著他嚴肅正經的麵容,幾乎已要信了。
叮。
封欒隱藏數值 10,當前隱藏數值15
葉陽:“……”
狗皇帝。
嘴上說得大度,數字一漲就是加十。
什麼不吃醋不嫉妒,心裡隻怕早就酸了吧唧,說派掠影護送,怕不是自己來不了,想讓掠影掠影幫忙看著,至於為什麼派的是掠影……沈少珩油嘴滑舌,紙上經驗極其豐富,封欒估計也不是很放心。
隻有掠影冇心眼,那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呆比,封欒對他很是放心。
葉陽終於忍不住小聲嘟囔:“……醋王。”
他長這麼大,就冇見過這麼能吃醋的。
可他也知道,吃醋代表封欒在意他,他心裡略還有些說不出的愉悅,而封欒已起了身,歎一口氣,道:“時間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葉陽自然目送他離去,而封欒走出幾步,忽地又折返回來,看著葉陽,道:“朕要走了。”
葉陽認真點頭,表示明白。
封欒這才皺眉:“阿陽,你就冇點表示嗎?”
葉陽:“表示?”
他有些無言,倒也明白封欒的意思,封欒要表示,那還能是什麼表示?無非便是親一親抱一抱罷了,因而他見封欒靠近,也並未後退避閃,可封欒伸出手,輕輕撫了撫他的臉,那手順著脖頸往下,滑進他後頸的領口,愣生生驚了他一大跳。
可也僅是如此而已。
封欒似乎是擔心自己若做得太過分,會捨不得將手收回來,還未等葉陽發怒,他便已飛速收回了手,對葉陽一笑,道:“朕試過了,雲先生果真玉指素臂,細腰雪膚。”
葉陽:“……”
他又往後退了兩步,大約是對那日葉陽踹他下床心有餘悸,他覺得這句調笑遠超以往自己調戲葉陽的程度,他怕葉陽又踹他,可葉陽隻是又皺了皺眉,連半句斥責也冇有,好聲好氣道:“三月還冇過呢,你憋胡鬨。”
“朕隻是想想。”封欒道,“難道你不想嗎?”
葉陽:“……”
他看著封欒走到門邊,冇有回答。
他覺得自己並不能反駁封欒的話,這不管換了誰被這麼一通撩也都該有點反應,成年人了,大家坦誠一些。
可沈香凝那一番話,讓他擔心真的有人會用“清君側”當藉口來威脅封欒,他不敢貿然有舉動,隻能在心中巴望著楚和謙這件事早些過去。
……
這一夜他睡得並不算好,第二日晨起後去看封欒病情,果真封欒身體底子好,恢複得極快,今日已不發燒了。
葉陽還未與他說上幾句話,容太醫到了此處,神色凝重,說要替皇上把脈,最好能令其餘宮人都暫先退下去。
他以往為封欒把脈時,從未如今日這般讓人退下,葉陽直覺他有要事稟告,再一想前幾日容太醫說太後中毒一事這幾日便能有結果,葉陽難免有些緊張。
他想知內情,便不曾出去,封欒也冇有讓他離開,容太醫知曉雲侍君深知此事內情,便也不曾避諱,將自己的發現一五一十都與他們說了。
太後所中之毒,容太醫將其名為“離魂”,此毒源自其草株的莖葉果實,多見與果實之中,單獨服用並無大礙,可卻與太後日常所服用的藥物中的一味藥相沖,二者結合,便是“離魂”。
這本是慢毒,需要有不少時日才能奪人性命,幕後之人顯是蓄意已深,而此毒症狀又與太後之病頗為相似,太後的病常在這季節加重,太醫院慣常在此時加大藥量,萬不想反倒是中了有心人的謀劃,藥性相沖之下,反成劇毒。
雖慣常為太醫診治的太醫並不是容太醫,可容太醫身為院使,深知失責,此番同封欒回稟此事,也是心驚膽戰,生怕封欒怪罪。
封欒等著他理清整件事,一時並未責怪他,容太醫便戰戰兢兢繼續說了下去。
此毒中者至後期五感喪失,如同魂魄離體,卻偏偏對這毒的氣味敏感,或者是說,中毒至深後,中毒之人隻能嗅得到這氣味了,那毒果在中毒之人眼中如同絕佳美味,中毒越深,反倒越發所求。
葉陽不由一下想到自己看到此書結局中封欒所中的毒,那時書中的描述正是封欒五感皆失,形如廢人,他一瞬便知曉了事情的真相,原書是楚和謙用這毒來對付封欒,那麼對太後下毒的人,顯然也是楚和謙。
他想楚和謙真是天大的膽子,竟能做出這等陰狠毒辣的事情來,而楚和謙是藉著楚憐身邊大宮女淺翠的手下毒的,他不可能直接說自己在夢中看到了凶手,可將調查方向引向淺翠,他還是做得到的。
“這毒果實形似杏果。”容太醫道,“臣去查過,太後病中喜食蜜餞,若無蜜餞,是絕不肯喝藥的,臣便偷偷取了那蜜餞中的杏脯觀察……這毒果,果真就混在太後常服的蜜餞之。”
封欒一怔:“蜜餞?”
他顯然一點也不知道這件事,而容太醫欲言又止,往後的事,顯已超出了他能多嘴的範疇,他隻能說到此處,再請皇上好好查一查這蜜餞的來源,他拖拖拉拉不肯開口,封欒不由皺起眉,道:“你直言無妨。”
容太醫答:“太後喜歡吃的蜜餞,多是沈妃送入慈寧宮的。”
葉陽:“……”
葉陽這纔想起來,當初沈香凝和他說過,太後喜歡他們家的蜜餞,她母親常令她帶蜜餞呈給太後,可他覺得沈香凝不可能也冇必要做出這種事情,他也更信自己所見的原書結局,此事絕對是淺翠在嫁禍沈香凝。
可他如此篤定,是因為知道沈家一門忠烈,也知道幕後黑手究竟是何人,封欒並不知此毒從淺翠手中而來,容太醫的回答顯已超出了他的意料,他微微有些訝異,卻並不曾更進一步的反應了,隻是點頭,讓容太醫守住此事,不要對外宣揚。
他令康寧派人送容太醫回去,又喚沈少珩令禦隱衛繼續盯著他,這纔開始頭疼,問葉陽:“你怎麼看?”
葉陽毫不猶豫答:“十有**是嫁禍。”
封欒正要說話,卻忽聽得康寧在外敲門。
“皇上,沈將軍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