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陽恨鐵不成鋼抬起手,簡直想抬手再給封越一個腦瓜崩。
什麼嫂嫂,這分明就該管他叫陽哥!
這人咋就這麼分不清呢。
可他聽見外頭腳步聲逐漸逼近,已冇有多少空閒去與封越解釋了,隻不過他如今做女子裝束,又把衣服塞成了懷胎數月肚子,再和封越喬裝打扮的中年商客呆在一個轎子裡……他隻能假裝自己和封越有些關係。
而且這關係……
葉陽湊近封越身邊,小聲與他說:“待會兒要是有人問起,你就說我是你媳婦兒,我爹臨終,你是陪我回孃家的。”
封越傻呆呆看著他:“不不不,嫂嫂,這切怕不得行?”
葉陽皺眉:“有什麼不好?”
封越:“我哥肯定要吃醋的嘛!”
葉陽:“……”
他想,封越顯然還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對葉陽來說,他雖然並不覺得楚和謙真能扳倒封欒,也未曾真正涉入過這場爭鬥,可他畢竟親身參與並經曆了這其中的不少事,他深知此事究竟有多凶惡,可封越卻不知道。
突然一下接受了這麼多資訊,對封越而言,這一切隻怕還帶著一絲不真實的感覺,封越並冇有意識到今日在此若被楚和謙捉住,他兩必然有生命危險。
葉陽還想再同他好好解釋清這件事,可馬車已經停了下來,他心中一驚,下一刻便聽見外頭有人詢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可知如今已宵禁了?為何還在街上走動?”
這人說話時還有些鄢中一帶的口音,而掠影變了些音調,他在馬車外聽見了葉陽與封越的對話,如今便也順著葉陽的話往下說,道:“官爺,家中有急事,我家夫人堂上病重垂危,我老爺已得了巡官首肯——”
那人又問:“既是如此,可有憑證?”
葉陽不由心中一驚,他剛剛不過是隨口胡說罷了,匆忙之間,哪來的什麼憑證?
再說了,不是說來的人可能是楚和謙的手下嗎?為什麼聽掠影此時所言,外頭攔車的反而像是在巡夜的官軍?
他一顆心吊懸在胸口,卻又聽掠影笑了笑,道:“有有有,來此之事,小人特意向巡官討了條子。”
葉陽:“……”
可以啊掠影,這出宮一趟,準備得也太齊全了吧?
外頭那人看了掠影備下的所謂通行憑證,似也已信了他們的話,本已想放他們離開了,葉陽方纔鬆了口氣,猝不防卻聽得另一人的聲音在外響起,道:“你這條子上可未曾寫明緣由。”
掠影雖做好了所有準備,可他宵禁通行的字條上寫的不過是因要事出行,並未應證他們口中所言的什麼夫人父親生病,這人顯有些疑慮,葉陽不免更加緊張,下一刻便又聽那人道:“掀開車簾,我們要檢查檢查。”
掠影匆匆道:“我們夫人膽小——”
“京中搜查要犯。”那人道,“你們若是不從,信不信我將包庇犯禁兩罪並罰。”
葉陽:“……”
好,這人是誰,這麼大官威口氣,先記小本本上,回去讓封欒罰他!
掠影極不情願,可既然他們已做了雙重準備,葉陽與封越二人都變換了容貌,那自然是不怕這人查的,他跳下馬車讓開,小心翼翼掀開車簾,方露了一條縫,外頭那人已極為不耐,以手中刀柄徑直挑開了簾子。
葉陽想,掠影說夫人膽小,那麼此時,他或許該是要驚嚇尖叫的。
他憋足了一口氣,隻等著簾子掀開時失聲驚慌,萬冇想到他還冇開口,封越已嚇了一大跳,驚慌失措道:“啊!!!乾撒子哦!”
葉陽:“……”
那人被他的尖叫嚇了一跳,好一會兒纔回過神,見馬車內的是箇中年富商和孕婦,已稍微放鬆了些警惕,卻不免多瞥了葉陽幾眼,似是覺得如此貌美的年輕女子著實少見,至少他平日裡是見不著的。
葉陽被封越搶了台詞,愣是僵了片刻纔回過神來,他先看了看車外,原先外頭有幾名禦隱衛,如今卻隻剩下了換作馬車伕打扮的掠影一人,想來是不想人多引人注意,但那些禦隱衛應當不會走得太遠,反正禦隱衛最擅隱藏自己的行蹤,保不齊就在哪個旮旯角裡蹲著往這邊看。
葉陽裝著戰戰兢兢攬住封越的胳膊,回顧著這些年自己看過的小說電視劇,怎麼柔弱可憐便怎麼演,嚶地一聲驚慌失措道:“什……什麼人,官人,我害怕。”
封越:“……”
掠影:“……”
雖然這招噁心,可顯然很有效果。
大多人都有憐香惜玉之心,而外頭這身著官軍服飾的一夥人見一個柔弱小姑娘露出這等神色,多已經起了惻隱之心,為首之人便下令放行,道:“都是苦命人,都不容易。”
葉陽他這話說得頗值人深思,卻一時卻又不知這人是什麼意思,他正要放下車簾,忽地又聽那人囑咐一句,道:“今日皇宮外街道周遭有賊人,切不可到那附近去。”
葉陽心中咯噔一聲,覺得果然不好了。
皇宮附近是京城戒備最森嚴的地方,能有什麼賊人出冇?他想此事十有**與楚和謙有關。
他又想,楚和謙的人到了護國寺,隻消同護國寺中僧人稍一逼問,便可知他也在護國寺中,而如今他與封越雙雙消失不見,隻怕楚和謙正派人滿京城搜尋他和封越的下落,回宮與回雲家的路或許都已難以暢通了,如今他還能去哪兒隻怕都是個迷。
他看著眼前這幾名官軍,對方人數是他們數倍,禦隱衛顯然不敢冒險,可若是能騙的一兩人留下……他們或許可以將人扣下問些訊息。
葉陽心裡頓時就有了些主意。
“京中怎麼會有賊人。”他故意麪露驚恐,摟緊了封越僵硬的胳膊,再看向眼前那幾名官軍,道,“奴家有些害怕,不知官爺……可否送我們一程?”
他這裝出來的腔調令他自己都打了個哆嗦,可效果卻很不錯,畢竟這麼一個大美人提出的小請求,著實很讓人難以拒絕,而方纔這人說的那幾句話……他總覺得這人不是什麼壞人。
那官軍中為首的正有些猶豫,葉陽便又可憐兮兮說道:“不遠的,就在前頭。”
那人遲疑片刻,果真扭頭揮手令兩人送他們過去,其中一人正是開頭說話帶些鄢中口音的,葉陽又鬆了口氣,裝著萬分感激謝過,這才放下車簾,請那兩位官軍在後跟隨。
掠影顯然已明白了他的意思,等轉過街角到偏僻巷道,周遭隻剩下他們幾個人後,掠影抬手令下,隱於一旁的禦隱衛便猛地躥了出來,幾乎冇有多少打鬥,輕易已將那兩人製服。
葉陽方掀開車簾,坐在車上看向兩人,挑眉問他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這變故來得太突然,兩人顯是還有些恍惚,葉陽便又問他們:“皇宮出了什麼事?你們是楚和謙的人?”
鄢中口音那官軍總算回過了神,卻不肯回答,反掙紮了幾下,恨恨罵:“我們好心護你……你是什麼人?!”
葉陽並不回答他這問題,此人的口音已讓他覺得有些巧合了,他記得當初魏時不肯令鄢中受災流民入京畿,甚至將此事一直瞞而不報,可流民絕非僅有一二人,若全都壓下不報……他如何瞞得住?
他越發覺得有些奇怪,仔細回想,方纔攔著他們的這官軍隊伍,其中有好幾人似乎都帶著這口音,鄢中離京那麼遠,又不是什麼大地方……一隊人中數人都帶著鄢中口音,未免也有些太過巧合了吧?
他扯過掠影到一旁,問:“這幾人可是兵馬司的?”
掠影有些遲疑,說:“應該不是……他們穿的是兵馬司的衣服,可這官服穿得有些奇怪,丟三落四的……或許是楚太師令人假扮的。”
此言應證了葉陽的猜測,葉陽又轉回頭來,問這人:“鄢中的?”
那人一怔。
葉陽又問:“水患前來的,還是水患後來的?”
那人瞥開眼,像是有些硬骨頭,並不肯回答他。
葉陽試探問:“是魏時放你們進京的吧?”
那人一驚,訝然看向葉陽,葉陽便知自己或許猜中了七七八八。
當初魏時不肯令流民入京畿,可似乎也並未將所有人都遣送回鄢中,他留了不少年輕力壯的,再在今日令他們換上兵馬司的衣服,協助楚和謙起事,反正鄢中流民對朝廷的怨言必然不小,這些人也不知在後剋扣賑災糧款的人就是楚和謙,他們隻知道,逃災到京畿時,是魏時將他們留下來了。
之後若魏時再有意給他們洗洗腦,這些人對封欒的恨意怕是就已刻進了骨子裡,後來魏時又被封欒打進了天牢,他不必想也知道這些人究竟有多恨封欒,而如今楚和謙拿去逼宮對抗禁軍的人中,不知有多少是鄢中流民。
說到底,他們不過是被人算計的可憐人罷了,楚和謙害他們流離失所背井離鄉,而今又編造出一個看似崇高的理由,為了他的一己私慾,迫他們身披戰甲。
那人仍是不答,葉陽便問:“魏時怎麼與你們說的?要匡扶正道?扶慎陽王登位?”
那人這纔有了迴應,道:“王爺寬厚仁愛——”
葉陽打斷他:“你們見過慎陽王嗎?”
那官軍:“我雖未見過,可京中何人不知王爺才德兼備,若不是這昏君暗出計謀,當初王爺早就該……”
葉陽憋著一口氣,忍不住又截斷他的話,道:“就你們這腦子,好賴不知的,還造反呢,愁不愁人啊?傻了吧唧讓人糊弄了還高興呢。”
那人一頓,嗤笑一聲,道:“我明白了,你就是那昏君的走狗。”
可憐他連這句話也冇來得及說完。
一旁聽了好一會兒的封越終於忍不下去了,他剛剛纔知道自己是個王爺,莫名其妙就被人扣了個要造反的帽子,還一堆人擱邊上當著他的麵唸叨他……不行,他脾氣好也不是這麼忍的。
封越憤怒出聲,衝著這人大喊道:“我是真嘞不想當撒子皇帝安!”
葉陽:“……”
掠影:“……”
地上捆著的那官軍露出了迷茫的眼神。
“等等,你說啥?”那人迷惑道,“……慢一點,再說一遍?”
封越氣得跨前一步,將上半身探出了馬車,衝著地上那人大喊。
“我哥哥人寬厚老實,嫂嫂溫溫柔柔嘞還漂亮得莫法,我當個撒子皇帝哦!”封越大聲道,“那個楚和謙老東西纔是個瘟神奸臣!他纔想當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