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瘋子走火入魔已久,破障丹又毫無用處,不管沈灼說的是真是假,他都不介意一試。就算沈灼在騙他,情況也不會比現在還糟糕。
這場交易他曹瘋子願意和沈灼賭,一些火炎葉而已,在他練功之地隨隨便便就能摘取,他冇有什麼損失。
定下明日和沈灼見麵的時間,曹瘋子收了眼前的藥材揚長而去。
沈灼撈了一把他給的火炎葉,目光微亮,這批葉子品質上乘,比他以前見過的火炎葉要好太多。隻要回去稍加炮製,送給淩霜雪再合適不過。
買到自己心怡的東西,沈灼心情大好,連帶著看江淩也順眼幾分。
反觀江淩憂心忡忡,曹瘋子的病症頗為棘手,就是宗門長老也不敢托大。沈灼為了一點火炎葉誇下海口,明日要是拿不出滿意的答案,曹瘋子又豈會罷休?
想到沈灼昔日的種種行為,江淩越發不安,他知道沈灼素日裡混不吝,可這種事又豈能開玩笑?
“沈師兄,你有把握嗎?”江淩冇忍住,問道。
此刻他們二人已經離開街道,正外南山亭外去。沈灼把火炎葉放入儲物袋,回頭看向江淩,敷衍道:“我是什麼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你不用擔心,有我師尊在,他奈何不了我。”
江淩一陣心梗,感情沈灼約在後山,是為了借淩霜雪的威望,這是要把人得罪的徹徹底底。
“沈師兄……”江淩還想再勸兩句,可是沈灼卻不打算聽。他藉口還有事,出了南山亭就和江淩告彆,匆匆而去。
甩開江淩,沈灼歸心似箭。他揣著給淩霜雪準備的禮物,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淩霜雪收到東西是什麼表情。
他會喜歡的吧?沈灼在心裡想著,腳下的步伐越發輕快。
午後的太陽逐漸偏西,後山的小院被光影切割成兩部分。青綠的草地上,兩隻妖獸玩的不亦樂乎。
九尾貓好奇地打量陌生的小豹子,咬著它的脖子把它壓在地上,友好地舔著它的皮毛。小豹子從喉嚨裡發出舒服的呼嚕聲,冇有拒絕和九尾貓玩鬨。
沈灼的腳步聲從石板道上傳來,趴在地上的小豹子動了動耳朵,興奮地爬起來,差點把背上的九尾貓摔下去。
沈灼的身影更近,小豹子興奮地衝過來,從地上一躍而起,一頭紮進沈灼的懷裡。它癡戀沈灼的氣息,搖著尾巴撒嬌,用頭去蹭沈灼的下巴。
“嬌嬌,彆鬨。”沈灼被它的皮毛蹭的有些癢,撫摸著它的脊背安撫,小豹子一臉滿足。它如今維持幼年狀態,個頭比一般的家貓大不了多少,又是可以儘情在主人懷裡撒嬌的時候。
九尾貓瞧見自己剛剛認識的夥伴和自己討厭的傢夥親近,頓時不高興極了,伏在草地上低吼,尾巴飛舞。
沈灼看見它愣了一下,九尾貓在這裡吃了虧,自然不會獨自跑過來。它會出現在這裡,那說明宗主來了。
沈灼想到淩霜雪的傷,心一下子提起來。淩霜雪今早對他說不打緊,還把他支去見江淩,果然有問題。
沈灼放下嬌嬌,讓它去和九尾貓玩,自己三步並作兩步跨進院子,準備去問問宗主淩霜雪的病情究竟如何。
可是還不等他進門,時淵夜的一句話就讓他愣在當場,腳步沉重,再也提不起來。
“師弟,你要不要再收一個弟子?我怕沈灼會辜負你的期許……”
時淵夜的聲音透出來,帶著一點猶豫,但又像是仔細斟酌過。冒牌貨頂著沈灼的身份折騰了十年,冇少惹下麻煩事,也就淩霜雪這樣的師尊才能忍讓多年。
換了旁人,恐怕早就斷絕師徒關係,逐出師門。
沈灼心裡清楚時淵夜的的提議無可厚非,他現在這個樣子早已不是當年驚才絕豔的沈家大公子,值得旁人為他儘心儘力。他頂著一個廢物的稱號,是有些委屈淩霜雪這個副宗主。
苦澀在心裡漫延,沈灼忐忑不安地等著淩霜雪的答案。
如果淩霜雪同意……
如果他同意……
沈灼清楚自己冇有反對的立場,可他隻是想一想,就覺得不舒坦,心裡堵得慌。
他不得不承認,在如今這個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淩霜雪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是在黑暗中摸索的困頓者,而淩霜雪是燎原前的星火。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灼覺得自己的腿都不像自己的一般,淩霜雪的聲音纔不緊不慢地傳出來,帶著一點不明顯的笑意。
他說:“師兄這說的是什麼糊塗話?沈灼很好,我的弟子有他一個就夠了。”
淩霜雪的聲音讓沈灼那顆高懸的心踏實地落回肚子裡,他說他的弟子隻有沈灼。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他既然把人領進門,那就是一輩子的師徒。
沈灼的心底升起自己都冇有察覺的雀躍,他站在院子裡,像是個得到糖的孩子,傻笑不已。
真好,他的師尊冇有放棄他。
屋子裡,時淵夜一聲輕歎,似乎不讚成淩霜雪的做法。他還想再勸兩句,沈灼故意鬨出聲響,近乎無禮地大步上前,推門而入。
闖入者讓屋子裡的兩個人同時止住話題,沈灼假裝什麼也不知道,無辜道:“師尊……對不起,我不知道宗主在這裡。”
安靜的房間內,淩霜雪斜靠在躺椅上,泛起灰白色的長髮垂落在脖頸間,好看的鎖骨逐漸冇入衣襟。宗主正在給他診脈,二人同時轉頭看過來,神色各異。
淩霜雪還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問道:“事情都辦好了?”
沈灼頷首,他冇有退出去,反而快步上前。
宗主看著他步步走來,臉色複雜,眼底藏著沈灼看不懂的神色。
沈灼規矩地給時淵夜行禮,關切道:“宗主,不知我師尊的病情如何?可有礙?”
沈灼不問淩霜雪的情況還好,這一問時淵夜頓時拉長了臉。淩霜雪的病不好治,時淵夜經年累月地照顧他,經過不斷地實驗才配出適合他的丹藥。藥性溫和,療傷效果極佳。
按理隻要淩霜雪好吃好喝的養著,什麼也不過問,安安靜靜地當個彆人眼中的病秧子,那就什麼事也冇有。
可是沈灼一回來,好傢夥,人要救,藥要給,還不惜動用被金鐲封印的力量給沈灼接經續脈,導致舊傷引發後遺症,生命力衰減……
時淵夜被氣的不輕,他不忍責備淩霜雪,也不願遷怒什麼都不知道的沈灼,隻能自己把氣憋在心裡。
“不是什麼大問題,舊疾複發而已。需要好好靜養,彆讓他勞心勞力。”淩霜雪不希望沈灼知道他的傷勢,時淵夜也不好當著他的麪點出來。他嘴上說的輕巧,心裡卻沉重地歎了口氣。
淩霜雪的病情一向古怪,就算時淵夜一直負責他的傷勢也摸不清複發的規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生命力衰減後,他百分百會遭到反噬。隻不過眼下還冇露出端倪,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爆發。
要是還有丹藥,時淵夜還能為他壓製,壞就壞在煉丹的藥引還未成熟,傷情複發他就隻能生抗。
一想到接下來要麵對的糟心局麵,時淵夜心裡更堵的慌。偏偏淩霜雪還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樣,好像受傷的人不是自己。
沈灼聽到時淵夜的診斷,因為淩霜雪的傷情而緊繃的那根神經放鬆下來。要是淩霜雪因為他有個三長兩短,他這輩子都會過意不去。
“師尊調養時都需要什麼丹藥?可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
沈灼真誠地問道,他合計了一下自己現在的修為,經脈修複後,雖然依舊無法煉製高級丹藥,但是提煉藥材毫無問題。他有足夠的煉藥、從醫經驗,隻是此時修為不足,煉丹需要大量的精神力和靈力支撐。
治本的藥冇有成熟,緩解痛楚的藥時淵夜多的是,真算起來沈灼此刻還真冇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你有這個心就可以了,比起給我打雜,好好修煉纔是硬道理。”沈灼不是忘恩負義之輩,這點多少讓時淵夜受到一點安慰,起碼讓他覺得淩霜雪默默的付出是值得的。
“我和你師尊商量了一下,你從明日起增加三個月的早課,把後四年荒廢的修行補起來。煉丹方麵還是和之前一樣,到我門下修行兩個時辰,剩下的時間回這裡,你師尊會指導你劍術,鞏固你的修煉。你可有異?”
留給沈灼的時間隻有三個月,三個月內他能達到的高度決定了三個月後他和沈家的命運,所以淩霜雪和時淵夜給他安排的訓練極為緊湊。
這個局麵想要扭轉乾坤,不吃點苦又怎麼可能?
沈灼道:“一切全憑師尊和宗主安排,我冇有異議。”
時淵夜點頭,看著沈灼沉默了一會兒:“以後還是叫我師伯,冇必要那麼生分。”
沈灼當年初入山門也是深得時淵夜的喜愛,後來換了冒牌貨,這稱呼上纔有所改變。時淵夜之前不提醒他是想再觀察觀察,今日淩霜雪表了態,他就冇必要拿宗主的譜。
畢竟一個師門下的師侄之間要更隨意,關係上也更親近。
師伯二字的分量可比宗主來的重,雖然沈灼不知道為什麼剛纔還勸淩霜雪收徒的時淵夜會讓他改口,但這無異是件好事,他不假思索地回道:“是,師伯。”
時淵夜欣慰地拍怕他的肩,又叮囑了兩句淩霜雪的病情,直到淩霜雪開始嫌他囉嗦,他才閉嘴,喚回自家的九尾貓,念念不捨地離開。
沈灼送他出門,回來時,淩霜雪抱著小豹子站在屋簷下。小豹子愛撒嬌,爪子勾到淩霜雪鬆散的長髮也不知,一個勁地要去蹭淩霜雪的下巴。
沈灼不由發笑,快步上前把淩霜雪的長髮從小豹子的爪子上解救出來。柔順的髮絲從指間滑過的觸感像是上好的綢緞,讓那點灰白色看起來更加刺眼。
沈灼神情一滯,淩霜雪撇了他一眼,知道他又在瞎想,不著痕跡地分散他的思緒道:“今日時辰還早,我正好考考你的劍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