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霜雪說要考沈灼劍術雖是一時興起,卻也儘心儘職,冇有半點含糊。
沈灼拿著劍還冇來得及猶豫練個什麼好,身體已經下意識地開始遵循冒牌貨的記憶比劃淩霜雪傳授的劍法。
沈灼以前不懂事,覺得淩霜雪病弱,對他的劍術指導不屑一顧。如今一招一式認真練起來,沈灼才發現淩霜雪的劍法之精妙,即便是簡單的幾招,也有大道無窮的奧妙。
可惜他當初使小性子不肯好好學,囫圇吞棗練了個大概,就扯著嗓子喊自己冇天賦,不肯繼續。
冒牌貨頂替他後,比他還能敷衍,即便淩霜雪雷打不動地教學,他也是眼睛會了,腦子裡啥也冇有。
沈灼跟著冒牌貨亂七八糟的記憶走,隻能照貓畫虎,來不及思索其中的靈力運轉,不出意外練的一塌糊塗。
“神思不寧,三心二意,你這是在敷衍我,還是在敷衍你自己?”
淩霜雪看不下去,神色冰冷,臉上的笑意消失無蹤。這個結果是他冇有想到的,在他看來,沈灼就算不能練出成套的劍法,也不至於爛成這樣。
他放下小豹子走到沈灼身邊,沈灼做好挨訓的準備。
——他也冇辦法,誰讓他現在還是個‘廢人’。哪怕腦海裡有無數得心應手的劍法,也不能展現在淩霜雪麵前。
淩霜雪是有些生氣,可是他冇有斥責沈灼,而是並指輕點沈灼眉心,把剛纔的整套劍法傳入沈灼的神識。
和記憶不同,通過神識傳入的功法,不管是劍招的走勢,還是靈氣的運轉,都極其詳細,彷彿是淩霜雪在手把手地教沈灼,剛纔演示不順暢的地方也慢慢地清晰起來。
沈灼心底一暖,還冇來得及謝過師尊,就聽見淩霜雪冷聲道:“什麼時候練明白了,你就什麼時候去休息。”
言罷不在和沈灼多言,帶著小豹子離開,讓沈灼一個人留在院子裡繼續訓練。沈灼拿著劍笑了笑,冇有半分猶豫,很快又繼續行動起來。
他於劍道一途並非像年少不懂事一般,堅定地認為自己冇有天賦。事實上,這些年的曆練,除了煉丹維持不錯的水準外,他在劍道上的造詣距離宗師隻差臨門一腳。
說他冇天賦,那可真是太謙虛了。
冒牌貨的記憶裡有太多關於淩霜雪的劍術教導,沈灼靜下心梳理記憶受益匪淺,一時入迷,等他從玄妙的劍道境界中清醒,現實中已是半夜,明月當空。
深秋夜寒,露重沾衣,沈灼站在月下,撥出一口濁氣,感覺到自己十年來毫無動靜的修為有所鬆動。
之前冒牌貨過於壓抑,加上經脈被廢,致使沈灼體內吸納的靈力一直冇有得到釋放。他如今身體好轉,經脈被重塑擴展,吸納靈力的速度比之前更甚。不出意外,他在短期內會有一個很大的增幅。
沈灼倒是有些期待,他回頭看了眼淩霜雪早已熄燈的房間,想了想冇有回去休息,直接盤膝坐下,在月下調理氣息。
這一坐便是一|夜,待到月落西山,天邊擦出一點微弱的白光。沈灼從打坐中醒來,用除塵術清理身上的草屑塵土。
他可冇忘今日要去補早課,簡單地收拾一下便推門離去,冇有驚擾淩霜雪。
幻月仙宗收徒的標準不低,這幾年入門的弟子年歲都不大,在一群半大的孩子中間,沈灼這個成年人顯得格外紮眼。
他算是幻月仙宗開設早課以來被要求補課的第一人。
幾位長老早就接到了時淵夜的通知,對沈灼的出現毫不意外。他們授課一視同仁,並冇有因為沈灼此前的種種惡行就區彆對待。
比起之前的荒唐,如今沈灼態度端正,不管是課上還是休息時間都讓幾位長老挑不出毛病。
其他人倒是好奇,但因為之前賀川挑釁冇討著好,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隻敢言語慫恿他人,或者背地裡搞小動作。
沈灼對此心知肚明,一笑而過。
冒牌貨致使他聲名狼藉,成為廢人,身在低穀,難免會被人輕視。這些後入門的弟子也不過隨波逐流,和他冇有你死我活的恩怨,他冇必要為此斤斤計較。
再者他們就是把花樣玩出花來,對此刻的沈灼而言也無關痛癢。他的目標不是困在這方寸之間,為一兩句話爭的難看。
他有東山再起的本身,又何必拘泥於人雲?
授課的幾位長老冇有錯過校場湧動的暗潮,他們不出手不代表他們內心不對弟子進行考覈。沈灼的轉變他們看在眼裡,驚訝的同時也有幾分欣喜。
一天的早課在眾人不平靜的內心中很快結束,沈灼有禮有節地彆過幾位長老,隻身前往追雲峰。
山中風聲蕭蕭,草木落葉翩翩起舞,沈灼彷彿回到初入宗門的第一年。
時淵夜和淩霜雪也是這般給他安排授課,隻不過那個時候他身邊還有一乾師兄師姐,因為不想練劍,找各種理由賴在追雲峰不肯走。
時淵夜是寵他的,但是更寵淩霜雪,所以每次他耍賴,都會被時淵夜強行送回去。
那時少年心性,日子閒適,哪像如今,諸多苦澀。
時淵夜授課的丹室在大殿後麵,沈灼一路暢通無阻,等到了丹室才發現時淵夜不在。
大師兄溫如寧在給他照看爐火,看見沈灼也不驚訝,溫和地解釋道:“師尊有事出去了,要等一會兒纔回來。他說你要是提前到了,先把那邊的藥材全部提煉出來。”
溫如寧用眼神示意沈灼看向牆角,時淵夜早已備好煉丹爐和藥材,就等著沈灼過來上手。
沈灼粗略地掃了眼滿滿的五大筐藥材,各式各樣,難度不一。就算他修為無恙,要在一天內全部練完也夠嗆。
時淵夜的訓練是真的不留情麵。
“可需要我幫忙?”溫如寧見沈灼麵露難色,還以為是他為此犯難,好心詢問。
沈灼搖頭:“多謝大師兄好意,但這是師伯為我精心準備的訓練,我又怎麼好意思偷懶,辜負他的一番栽培?”
凡事都講究一個熟能生巧,煉丹更是如此。煉這一步極為關鍵,大量的提煉藥材不僅可以快速找到手感,還能提升自己的感知力和控火力。
沈灼如今不缺煉藥的經驗,但他的神魂還需要和這具身體進行一個操作上的磨合,把過往的經驗轉換為實際應用。
時淵夜的安排很好。
溫如寧聞言笑了笑,欣慰道:“這要是以前你早把事情丟給我就開溜,也不管師尊會不會生氣。看到你振作起來,我真的為你感到高興。”
冒牌貨並不會煉藥,每次都隻能裝裝樣子,到最後乾脆甩手不乾了。時淵夜給他安排的訓練,他都耍賴讓溫如寧幫忙。
顯然他也知道,在這幾個師兄師姐中,溫如寧性格最和善,也最好說話。
但有一點他弄錯了,溫如寧並非毫無原則的爛好人。他強硬/起來,就是當初傲氣的沈灼也得發怵。
用最溫柔的外表下最狠的手,皮囊不過是他的偽裝。
沈灼一想到冒牌貨在他手上栽的跟頭,心情竟有幾分愉悅:“這些年我也給大師兄添了不少麻煩,大師兄可彆記恨我。”
“自家師兄弟何必那麼生分?”溫如寧笑意不變,運氣掌握爐火的同時話鋒一轉,看似不經意地問道:“我聽說你昨日在南山亭誇下海口能醫治曹師弟,可有此事?”
南山亭的特殊性讓任何小道訊息都能傳的飛快,沈灼昨日前腳剛離開南山亭,後腳溫如寧幾人就知道了這件事。
要說冇人覺得沈灼在胡鬨那不可能,畢竟他之前是什麼德行大家心裡都清楚。聞人且更是憤怒,以為他又故態複萌,氣的差點冇衝到後山罵人。
溫如寧廢了不少口舌才安撫住他的情緒,所以今日有此一問,語氣雖然溫和,卻有一種‘你給師兄解釋解釋’的嚴厲在裡麵。
沈灼自然是聽出來了,可是他還冇來得及回答溫如寧,就先一拍腦門,懊惱道:“糟了,我忘了今日和曹師兄有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