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碎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喜服的樣式，喜歡什麼顏色的馬，在世子殿下在洛州時的大婚禁忌，等等諸如此類。
一刻鐘後，陳積終於無法忍受，擺著手道：“李大人，這些事情就由你們定奪吧，到時候給說我說聲該做什麼就是了。”
李功舉在察言觀色方麵顯然也是一把好手，拱手稱是後，繼續保證一定會用涼國最高的規製，將殿下和公主的大婚辦的世人皆知，最好是後人傳頌。
陳積嘴上說著“麻煩有勞”，心中卻道，這婚禮若是真的奢華到傳入了後世，那也多半是以批判為主，封建貴族勢力一邊欺壓百姓，一邊驕奢淫逸，表麵風光，本質裡卻早已是腐朽不堪，即將墮落。
說不定還有想象力豐富的，會將他和幼笳的名字擺在一起，給彆人唸經道：“彆看這二人享儘了世間富貴，但他們不過都是政治聯姻的犧牲品罷了，這輩子都不會幸福的。
既然冇有幸福，那這輩子擁有再多的榮華富貴又有什麼用呢？”
離開禮部衙門後，陳積回到積靈店又坐了會，入夜之前，便和二女一同回到了府裡。
前代王府的大小院落有二十餘個，平均分佈在層層遞進的每一進和旁邊的跨院裡。
望著正在某個房間裡收拾的江大蓮兒等人，周紙咬著牙道：“這人也忒貪得無厭了，一個又一個的！
他是不是想要把這府裡給塞滿了纔會停手？
殿下，你怎麼不說說他。”
“我？”
紅袖兒淺淺一笑，轉過頭來對周紙道：“玖兒，平心而論，你覺得這謝掌櫃看起來如何？”
周紙不知她話中是何意思，不過思索片刻後還是撇了撇嘴道：“小巧玲瓏，看著也有些樣貌……”
“這些還都是表象而已。”
紅袖兒將視線轉到正院的方向，緩緩道：“我已對其觀察許久，此女子自小家境不好，可以說是很差，關鍵是長的好看，頭腦還比較機靈……
咱們是冇吃過什麼苦，但是對於這樣的人，咱們見過的……不算少吧？”
周紙聞言，似乎想到了她話中的意思，神情也漸漸平靜下來，開口回道：“紅豆館裡的那些紅倌兒們有七八成都是這樣的人……”
紅袖兒點了點頭道：“說起來都是可憐人，在小時候被餓怕了的，長大以後想靠著上天給的好臉過活，也不能多說什麼。
但在這種情況下，還在堅持靠自己雙手的，就顯得尤為難得了。
這謝靈放著好的臉蛋和身子不用，偏偏要每日起早貪黑的擺攤賣包子，怎麼說也是個不俗的人。”
“還有那秦小姐……”
紅袖兒接著道：“平日裡看她柔柔弱弱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家閨秀，但是要論心智堅定，咱們這些女子之中，冇有一人可以比的過她。
為了報仇她能不顧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為了報恩她也能不顧一切，包括自己的清白名聲。”
“可是……”周紙小聲道：“世間中這樣的女子雖然不多，但也不能都讓他給收了去啊……”
紅袖兒這才重新露出一絲微笑，握著她的手道：“公子就算是想，又如何都能遇到？
不過……既然遇到了，而且又互有好感，那就是上天賜的緣分了。
公子可不是那些惺惺作態的衛道士，喜歡就收了，既能讓雙方得償所願，又不辜負上天的一番好意。”
“可是還有其他人呐……”
周紙雖然知道紅袖兒的大度，但是聽她說到這些的時候還是不免有些驚愕，“就拿殿下來說，看著他身邊的女子越來越多，殿下你難道一點兒也不在意麼……”
紅袖兒眉目輕挑，看向周紙的眼神裡滿是深意。
“這個問題你不也能回答麼？”
“我？”
周紙不解道：“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是麼……”
紅袖兒微笑道：“既然公子身邊的女子越來越多，為什麼玖兒還想讓他繼續給自己講故事呢？”
周紙聞言頓時大囧，下意識反駁道：“我那是怕以後無聊……才讓他有時間給我解悶的。”
隻是這反駁實在太過無力，紅袖兒隻當是冇有聽到，隻是又自顧自的解釋道：“剛纔隻說了秦小姐和謝掌櫃，不過玖兒不要忘了，像是她們這樣的奇女子雖說較少，但總歸還是不缺的。
真要說世上難尋的，是公子這樣的人纔對。”
對於眼前這個和自己一起長到大的夥伴，紅袖兒表現的很是耐心和細心。
隻聽她接著說道：“他的身份的確很是簡單，但你就是不知道他都經曆了些什麼。
他的身上有著各種各樣的謎，不少都為聞所未聞的，像是那些故事，那把火器，還有腦子裡胡亂閃爍的想法。
之前我一直在想，是不是真的有人偷梁換柱，將武陵王的陳三公子換了人，不過就算那樣，在這世間之中也很難找出一個像他一樣的……”
“呃……”
周紙的臉上滿是錯愕。
紅袖兒搖了搖頭，道：“都是我之前的胡亂猜測，不用在意。”
隨後她又繼續道：“按理來說，和這樣的人相處在一起，心裡總歸是要一直提防著的，畢竟他的身上有太多未知的東西。
但是相處日久後你就會發現，他這人其實簡單至極，不管對誰都下意識的以真心相待，毫無心機，單純的像個孩子。”
“他哪兒單純了……”想起在敦煌的一幕幕，周紙下意識的反駁道：“最有心機的就是他了。”
紅袖兒卻是輕輕一歎，道：“聰明和心機不一樣……隻是世人或傻或癡，或是心思深沉機關算儘，偏偏就他這放著聰明不用，全以真心待人的，又顯得那麼的特立獨行，世間難尋。
你和他相處日短，能看到的或許不多，但總能感覺到他不是那種始亂終棄，見異思遷的人吧。
既然這樣，那我又何必在意他的身邊有其他人呢？”
“而且……”
說到這裡，紅袖兒的眉宇中好似閃過一絲極少見的自傲，“我既有幸成為他第一個傾心之人，按照他的性子，隻要身邊每多一人，他對我的看重便會多上一分。”
“哦……”
在旁邊聽了許久的周紙好像終於明白了什麼，下意識道：“我說殿下怎麼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嗯？”
“這就像是宮裡和民間的區彆……”
周紙依著自己的感覺解釋道：“尋常人家隻有一個娘子，所以看不出來地位的高低貴賤，但是在宮裡就不一樣了，在後宮三千的襯托下，隻有一個的皇後就顯得尤為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