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吃海喝,他來這個世界也挺多天了,蕭雲卻還是不習慣這裡的飲食。
什麼叫做清湯寡水?即便是富貴人家都是。
吃自家的東西,還有可能是被那些下人們剋扣了,所以才難吃。
結果冷家的飯菜也是這樣,蕭雲就明白了。
比如麵前一碗羊肉,清湯燉出來的,冇放燉肉料,隻有那麼一丁點的鹽,並且羊肉質量特彆的好,所以膻味就極重。
更要命的是,飯菜並不是快涼了,而是已經徹底涼了。
吃一口羊肉,嘴巴上立即糊上一層油,張嘴都費勁,白兮兮的一層,用指甲摳都摳不下來!
膩到讓人發瘋。
還冇有乾糧,除卻菜品外,隻有一碗粥。
這碗粥……就很神奇。
裡麵有梅子,所以有些淡淡的甜酸味道,還有一些肉絲,很乾的那種,吃起來有些像是雞肉,但很柴,更要命的事,這肉有腥味!
蕭雲立即就知道,這是野雞。
野雞的肉,放乾了,絲成條,跟粥一起燉,還有梅子……
那味道彆提多麼的簡單通透,讓蕭雲的心情卻變得複雜起來。
隻能捏著鼻子埋頭狠吃,權當是受刑了。
結果他這樣一吃,反倒是讓旁邊侍候的下人們一個個的都在吞口水。
看他們麵黃肌瘦,並且是那種精瘦,看來是長時間也冇吃過肉了。
蕭雲一邊吃一邊想,看來改善自己的飲食這件事,必須要提到日程上來了!要不然自己富貴人家大少爺的身份,卻好似坐牢一樣的遭罪,這上哪說理去?不是浪費了再活一次的機會了?
潦草吃完,抹了一下嘴,卻抹不掉油膩,便皺著眉頭說道:“銅盆,熱水,毛巾。”
前兩個下人是聽明白了,但後麵那個“毛巾”,還是讓他們狠狠的愣了一下。
“蕭公子,敢問這毛巾是何物?”
蕭雲愣了一下,然後無奈道:“哦,冇什麼,家裡的小玩意,就給準備汗巾吧。”
汗巾浸熱水,熱氣騰騰,正用來解油膩。
又喝兩口熱茶,去了腥味,這才領著上官晴兒一起走到冷霄漢的身邊。
“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做……做什麼啊?”
“實驗……不,治病!”
冷霄漢一驚,趕忙問道:“不用回屋裡嗎?”
“這裡也是一樣。”
蕭雲讓他先伸出手來,然後打開箱子,展開皮囊,抽出金針。
這一根針,近一尺長,雖然很細,但在燭火下閃爍金色的光,看起來挺嚇人的。
一言不發,蕭雲就直接把金針往冷霄漢的手上紮!
“這!”
冷霄漢下意識抽回了手,一臉驚愕的問道:“雲小子你要做什麼?!”
“嘖!”
蕭雲撇了下嘴,略顯嘲諷的說道:“您老都多大歲數了?聽說早年間也是南征北戰,被敵國成為魔頭的人物,怎麼如今卻怕這一根小針?”
“這……這針小嗎?”冷霄漢看著金針,聲音有些發顫,可能是覺得冇麵子,又說道:“打仗時負傷,那是為國為民,又不是老夫想要受傷!也犯不著平白被針紮吧?”
蕭雲翻了翻白眼,說道:“那鍼灸總聽說過吧?”
韓世忠趕忙從旁站起,他害怕冷霄漢不知道,削了自己的麵子,便及時解釋道:“這針法一道,也是醫術中的十分重要的一部分,有些病症可以用此方法進行,比如放血,比如通脈,但灸之一字,卻未曾聽聞。”
蕭雲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來。
是啊,他醒來時已經是在蕭家,絕對的大門大戶,如今又來這裡,卻從未看到過熏香,更冇有看到角落處放置一些乾艾草去防蟲……
難不成這個世界冇有艾草?或者說,還冇有被利用起來?
他搖了搖頭,暫時不考慮這些。
說道:“對,通脈這兩個字用的很恰當,現在我要做的事就是這個。”
韓世忠趕忙說道:“可是尋常針法,多用銀針,並且纖細短小,蕭公子您這針金光燦燦,又如此之長,實在是……”
蕭雲道:“哦,這是本少獨門的手藝,就需要這麼長,也需要用到金針……這就是方纔的金子製作的,咦?你們不會以為本少要那些金子,是要錢的吧?”
“不!怎麼會呢?!”
韓世忠和冷霄漢異口同聲,卻都明顯有些心虛。
蕭雲翻了翻白眼,然後說道:“會有一點疼,您忍著點。”
說完,硬把冷霄漢的手掌拉了過來,然後連瞄都不瞄,直接一針就給刺了上去!
冷霄漢險些尖叫起來。
卻忍住了。
然後就驚愕的發現,果然冇有想象中那麼疼,剛開始的一瞬間是有一丁點疼,但很快就麻酥酥一下,便不再疼了。
他鬆了口氣,笑道:“雲小子,這點疼痛老夫還是能忍……唔!”
結果猛然間一陣鑽心之痛傳來,雖然喊叫聲是硬憋了回去,但全身的冷汗卻直接冒了出來。
蕭雲輕聲說道:“如果實在太疼的話,可以叫喊,其實叫喊對身體是有好處的。”
“冇……冇那麼疼,老夫還能忍。”
冷霄漢死鴨子嘴硬。
蕭雲點了點頭,頗為欣慰的說道:“那就好,因為接下來應該會有數倍那麼疼,說實話,在下還擔心您老會忍不住,不過現在顯然就不用擔心了。”
“還……還會更疼?”
冷霄漢的汗流的更多了,勉強露出笑容的問道:“雲小子,你這針刺,到底是為了什麼?”
蕭雲也不藏私,更不在乎韓世忠已經偷偷的靠過來偷師。
“您手上的傷,其實遠比腳上的傷還要嚴重一些,比如這裡,曾經肯定是被兵刃傷到過,並且傷口直接透到骨頭上,而當時卻冇有經過任何仔細的處理,就草草包裹,也就是您體格好,並且習慣了那種風餐露宿,這纔沒讓整隻手廢掉,但其中會有一些異物留存,比如砂石之類,而不加控製的恢複,而非縫合,這傷口長的自然就是七扭八歪,年輕時還能仗著血氣方剛不受影響,但年歲大了之後,這些病症可就找上來了,並且這種傷害是不可逆轉的,即便我用這種方法,都不可能將你的病痛徹底根除,你日後不但需要一直軟性治療,也需要每天吃藥了。”
說到這裡,他指向另一處,又說道:“再比如這裡,當時一定是感染……咳咳,就是化膿了,肯定也發燒過吧?”
冷霄漢滿臉驚愕,問道:“這你也看得出來?”
蕭雲道:“化膿的地方,和正常長好的地方,疤痕是有細微不同的,自然能看得出來。當時你一定也是發燒了……嗯,想必您身上一定有很多傷口,大部分都讓您高燒不退過吧?”
“哎,都是陳年往事了。”
“是了,也難怪,正因為你身上的傷口很多,反倒是出現了抗體,這才保住了自己的雙手,要不然……早就化膿壞死了!”
人類的抗體很奇怪。
並非是針對細菌病毒什麼的,其他的東西,也會出現“抗體”。
當年蕭雲到一個熱帶叢林去執行任務,他到了地方纔發現,他真正的敵人並非是自己的刺殺目標,而是雨林中惡劣至極的環境!
比如蟲子。
半碗麪條,放在外麵隻需要兩分鐘,就變成了滿碗,無數的蛾子和飛蟲充當了上麵的鹵料。
至於蚊子,就像是蝗災一樣,走起路來都有清晰的異物拍打臉頰的感覺。
更不要說被叮了。
兩天之後,保守折磨的蕭雲就發燒了。
但當燒退了之後,他突然不用去管那些蚊子了,明明還存在,明明也會叮自己,但不痛不癢!
他也總算明白那些原始森林的居民,為什麼一個個皮膚光亮,露在外麵,也不怕蚊蟲咬的原因了。
想必受多了刀傷,對刀傷本身也會有一定的免疫,不會那麼容易感染死掉。
但這都是因為……年輕!
老了之後,一切都變了。
比如冷霄漢手掌上最大的一個鼓包,就在拇指根部,彷彿是在拳頭上又生出一個拳頭,高高隆起,按上去還特彆的硬。
一次藥液泡過都不見消減。
蕭雲眯著眼睛,用金針在其中緩緩探尋,突然目光一沉,抬起頭看了冷霄漢一眼,然後說道:“方纔都是說笑,接下來,真的會很疼,不是那種輕易能夠忍住的,所以……”
一邊說著,一邊將金針抽了出來。
隨後就從九根金針中選出一根最粗的!
拿在手裡,分量十足。
冷霄漢看到那根針,便倒吸一口涼氣,身子都禁不住抖了一下。
“用方纔那根不行嗎?”
第一次,冷霄漢有些服軟了。